大越西北方,有數座連綿成峰的高山,山頂白雪覆蓋,如仙境般聖潔。其間人跡罕至,風景秀麗,乃與世隔絕的神仙住處。


    山群中靠近北方有兩座占地巨大的高峰,相傳數十年前有一位白衣仙人於此居住,給兩峰取名“璿璣”和“玉衡”。兩峰在半山間隙有一渾然天成的圓穀,取名“越穀”。穀裏四季如春,仙煙繚繞,珍禽異獸,溫泉怪石,乃仙人開辟出來的人間仙境。


    從未有外人到過裏麵,因為山穀十分隱蔽,周圍有各種仙陣和天然屏障,最重要的是基本上沒有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


    所以,穀裏的人都過得很自在。當然,除了現在。


    越穀的創始人叫寧越,乃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大神棍。這是某個人十年前剛來的時候說過的一句話。


    三年前,那個人又重新回來,不過六年前他離開的時候是活蹦亂跳的,回來的時候卻是個沒有呼吸的活死人。


    夜晚,繁星如織。北鬥宮一派清麗安靜。


    一如平常,剛剛到了變聲期的小豆豆,哦不,原名莫豆豆現已改名為莫竇的小豆豆,繼續躲過師傅無赦的監視,借著滿天星鬥的餘光,偷偷繞過古色古香的亭台樓閣,熟練地經過數個大陣,然後走到北鬥宮的禁地,藏在茂密的青竹林中的一個大石洞。


    石洞口小肚大,洞口僅能容兩個成年人同時*,越進裏麵空間越大。洞中一點也不暗,反而是充斥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因為洞中兩旁的長排火把照亮了洞壁各種顏色的晶石。


    石洞很深。在拐了五個彎後,小豆豆終於來到一個石門前,貼門聽了聽裏麵的動靜,發現沒有聲音,隻有水滴答滴答的聲音,小豆豆這才放心,把手放到門旁左側凸起的小圓石,向左轉三遍,然後用力向下按,喀吱喀吱,石門開了,小豆豆向後看了看,沒人。這才放心,大搖大擺地走進去。


    下了十幾層石階,幾塊高大的巨石擋住視線,小豆豆小心翼翼地繞過這個活石陣,擦了把汗,才興奮地跑到前方一個圓池旁。


    圓池占了這個石室三分之一的空間,奇特的是,池中煙雲繚繞,波光瀲灩,煙雲卻隻圍繞著池中一塊圓台轉。速度不緊不慢,仿佛在玩耍一般。


    這個圓池乃山中靈氣最盛的溫泉所佇。池中異香撲鼻,沁人心脾。石室比走道還亮,因為室頂有七個鵝卵大小的夜明珠按北鬥七星位置排列。


    這還不算奇異,石室中最令人驚奇的是,圓池中央的石台上,有一個晶瑩剔透的長方體冰棺。靠近看才知不是冰棺,因為這塊巨大的不知名物質並不冰冷,而是散發著暖暖的氣息,況且它比冰塊水晶還透明,可以讓你清楚地看到裏麵的人。


    小豆豆站在圓池旁,靜靜地看著他,眼睛眨都不眨一眼。似乎這樣靜靜地看著,裏麵的人就能立刻清醒,然後再開心地說聲“小豆豆,你又來看爹了”。


    但是,這顯然隻是想象。洞裏麵很安靜,隻有圓台上水滴答落下的聲音。那個人依舊被包融在整塊嫩黃色的物體中,依舊雙眼緊閉。


    三年了,裏麵的人雖然像死去一樣沒有氣息,但他卻沒有停止變化。他隻著內衫,但看得出有些見短,三年來他的身體仍在拔高。還有他的黑發,原來隻長及背部,現在卻應該是靠膝。


    從這裏看過去,隻能看到這些,他的麵目,他的皮膚,卻有些模糊。隻能看到,他的身體淡淡地發出嫩黃的光芒,使得整個長棺都反射出這種顏色。


    靜靜看了有一盞茶時間,時間也差不多,小豆豆琢磨現在回去無赦師傅應該不會發現,耳邊突然出現一個低沉的聲音:“下不為例。”


    嚇了好大一跳,小豆豆轉頭一看,果然是師公。隻見師公依舊是表情平平地站著,眼睛看向池中央。


    呼了一口氣,小豆豆這才出口問道:“師公,你不是說爹爹這幾天就能醒,為什麽他還不醒呢?”


    害我這幾天晚上一直偷偷避過無赦師傅的法眼跑來等爹爹醒,等一下回去後肯定又要受罰。


    “夜已深,你先回去休息。”水清微淡淡地開口。


    小豆豆撇了撇嘴,心裏念道,明天趁你們不注意我再過來。反正我一定要讓爹爹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是我。


    想著不時回頭看幾眼池中,然後才踏上石階離開。


    聽到石門關閉的聲音,水清微眼睛閉了一陣子,接著回複清明。看向池中,他從袖中抽出手,掐了幾下,然後靠近池壁,專心地等著。


    “如果沒算錯,今晚此刻便是極二星墜落之時,“辰”將與你完全融合,這便是你清醒的時機。”


    水清微看似是在自言自語,但實則不然。盡管沒有呼吸,但躺著那人的意識仍是清醒的。


    這三年來,水清微總會用簡潔的話語將近來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石室中靜寂得如同密閉的空間。滴答滴答的落水聲漸漸沒了響動,滿池的異香愈重,光芒卻變得時有時無。


    突地,一聲巨大的響動,遠方處有個轟隆的響聲。石室也受到震動,池水四溢,水清微穩穩立於一旁,靜候池中動靜。


    “哧哧”石台的長棺上方突然裂開,縫隙越來越大,一個耀眼的奶黃色光芒閃現,刺得睜不開眼,水清微一手擋住眼睛,細細傾聽接下來的動靜。


    光芒慢慢集結成一個光束,然後緩緩注入那個躺臥之人的體內。過了片刻,室中恢複平靜,但頂上的夜明珠已經碎裂,光源消失。


    水清微慢慢睜開眼睛,一室黑暗。


    什麽都看不見。


    閉目些許時間,水清微在黑暗中模糊地看到一個輪廓,那個人影慢慢過來,身上還帶著微微的柔和光芒。


    “你醒了。”水清微覺得嘴裏有些幹燥,雖然並沒看清,但他知道的確是那人。


    “嗯。醒了。”那人的聲音依舊是有些調皮的語調,但聲音卻比當初低沉了一階,有種說不出的慵懶味道。


    來人靠近了,就在麵前。他現在隻比自己低半個頭,在常人眼中應該算高挑。黑暗中看不清很多,但是,水清微卻很清晰地看到那人的眼睛,那雙清亮如星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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