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們終於停下來喘口氣的時候,已經離開福華宮很遠了,而皇帝也沒有追上來,暫時是安全了。


    衛嵐正自彎腰大口地喘著氣,眼角餘光卻瞥到裙角一閃。


    上好的正紅錦緞上有著用金線刺繡成的圖案,華貴明豔,不必抬頭也知道是誰。在宮中能用正色的就隻有一人,果然,身旁宮女已恭敬跪拜道:“奴婢拜見皇後娘娘。”


    衛嵐抬起頭時,正好看到皇後擺擺手示意周圍宮女退下。


    今天所見到的皇後似乎和從前轉了個性子,並沒有初見時的故作和藹,也不像上次那樣咄咄逼人。看到衛嵐眸底的疑色,她隻淡淡道:“晉王妃,陪本宮走走吧。”


    說罷,她也不等衛嵐回答,就自顧自轉身向前走去。


    這裏似乎是禦花園,不遠處也能看到三三兩兩的宮人,在這樣公開的地方,皇後又是孤身一人,想耍什麽陰毒招數也有所受限,隻要留心防備些就是了。衛嵐這樣想著,便也跟了上去。


    今天發生的事雖然蹊蹺,但在皇後出現之後,事情就有了解釋。


    顯然,是皇後命人把她帶去福華宮的,至於目的,便是故意想讓她看到那一幕吧。


    確切地說,她也沒有看到什麽,隻是聽到了聲音。但事實已經很明顯了,陽夫人雖然盛名在外,但內裏卻另有隱情。


    從剛才的隻字片語中已可以聽出端倪,皇帝這樣的暴行並不是第一次,而是由來已久了。甚至於,連蕭越也知道這種暴行的存在。


    至於陽夫人為什麽會受到這樣的虐待,就是個千古謎題了,同樣令人困惑的,還有皇後這樣做的目的。


    不過第二個問題,顯然比第一個問題的答案好找一些,皇後既然這樣做了,怎麽會忍住不說呢?


    一前一後地走了片刻,皇後終於在樹蔭處停了下來,意有所指道:“陽光毒了的時候,總歸要找個陰涼的地方站站,你說是不是?”


    衛嵐心中一動,立刻明白了皇後的言下之意。


    看來這一回,皇後打算換個溫和的威脅方式?隻不過,無論手段千變萬化,卻有一點是始終不變的,那就是她衛嵐從來都不是可以被威脅到的人,尤其還是被自己不喜歡的人威脅!


    於是她隻微微一笑,便指著其他方向道:“乘涼也未必隻要在一棵樹下,衛嵐出身低微,怎麽敢和皇後娘娘並肩站在一處?”


    她之前就已和皇後保持了距離,此刻又站開兩步,恰好站在了樹蔭之外。mianhuatang.info


    雖然已接近正午,但她卻微微仰頭,似是在享受陽光帶來的愜意,過了片刻才拈起麵紗一角道:“我家夫君真是有心,早早為我備下了麵紗,大約是因為他自己早就見識過這皇宮裏的日頭有多毒了。”


    說出這種秀恩愛的話,衛嵐自己也覺得有些頭皮發麻,但是為了惡心到皇後,並且表明自己絕對不會與她同流合汙的立場,她還是不得不說。


    “現在還不覺得曬,是因為你在這裏走的時候還不夠久。”皇後意有所指,與衛嵐剛剛說的話相互呼應。


    衛嵐堆起滿臉笑意後,才想起來自己臉上帶著麵紗,笑得再誠懇對方也看不見,索性省省力氣。


    “王府才是我家,皇宮嘛,偶爾來一次就不錯了。”


    說話的時候,她忍不住想翻個白眼了,皇後要不要這麽拚命,到底她衛嵐有哪一點值得別人惦記了?要這麽威逼利誘地讓她上鉤……如果說是因為嫁給了蕭越的話,她倒巴不得和他離婚呢,隨便皇後再找別人來給他當王妃。


    本是隨意的一個念頭,卻讓她心裏一驚,仿佛窺得了什麽了不得的實情。


    皇後想要利用晉王妃的意圖,已經三番五次地表現出來,傻子也能看出來,隻不過是因為碰到了衛嵐,所以才屢次失敗。


    但是,她並不是頭一個被許配給晉王的女子,之前已經有過三位了,而且……下場都很慘……


    記得上次她和哥哥衛岑的談話中,也曾提到這一點。


    當時她說,之所以那三樁婚事之所以進行的不順利,並不是因為天災人禍,而是因為晉王不想成婚而已。那個時候,哥哥並沒有否認。


    如今想來,她當時說的雖然並不算錯,但那個時候的她,卻遠遠沒有意識到,這後麵牽扯了多少宮廷鬥爭。


    她之所以能活到成婚,大概是因為出身清白,和皇後的勢力毫無任何牽扯,又不肯與皇後合作的緣故吧。


    所以,並不是因為她自己本身有什麽讓人看得起的地方,而是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一點,但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意識到晉王妃這三個字代表了怎樣的意義。


    代表著她能接近晉王,代表了她是那座府邸的女主人。


    同時,這還意味著,這個頭銜一旦被套在她身上,她就無法輕易擺脫了。


    隻要她還是晉王妃,皇後就不會放過她。所以,不管她如何明示暗示,怎樣說破嘴皮,皇後都不會輕易放棄的,當然,如果她有本事觸及皇後的底線,招來的就是殺身之禍。


    衛嵐長歎一聲:“你到底想怎麽樣,直說好了。”


    這種後宮女子繞彎子的說話方式真的很不適合她,關鍵是說來說去都沒有說到點子上,皇後威脅她不是一次兩次了,但從來沒有明明白白地說出過自己的目的。從前衛嵐覺得,自己不打算幫她做事,就無需和她談到目的,但是現在……


    她一時半會兒是擺脫不了晉王妃這個名頭了,與其把時間都浪費在曬太陽繞彎子上,不如開門見山地說個清楚,要拒絕也拒絕個明白。


    皇後冷冷一笑:“福華宮的事應該能讓你明白,晉王母子並非表麵上看起來的風光這一點吧?”


    “不一定啊,”衛嵐撇嘴,“或者那是皇帝和陽夫人之間獨有的情趣呢!”


    這話一說出口,皇後便倒吸了一口冷氣,臉色都變了:“你說什麽?”


    那句話也是衛嵐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的,她是從現代來的,各種各樣的古怪事都見的多了。雖然也知道皇帝和陽夫人之間並非如此,而是有什麽另外的隱情,但她也是純粹地想氣一氣皇後而已。


    隻不過這樣的話說出來,太過驚世駭俗罷了,讓旁人聽到,不知道要把她這個晉王妃想成是何等奇怪的女人。


    但能看到皇後這副驚訝的表情,也算是她賺了。


    皇後臉上的驚訝逐漸轉為怒氣,她眯起眼睛:“衛嵐,你是鐵了心要和本宮和皇上作對嗎?”


    衛嵐攤手:“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想到什麽說什麽罷了。”


    皇後眼底怒色不減,終於把話挑明了來說:“本宮最後問你一次,我要你在晉王身邊監視他的行動,定期上報,你是做還是不做?”


    終於說出真心話了吧,其實衛嵐早就想到了,皇後是要讓她監視晉王。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皇後和大皇子既然想要和晉王相爭,自然是要對敵手的動作了解得越清楚越好了。不過這也能從側麵反映出一個問題,蕭越確實有一套。


    皇後想要監視他,顯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果早就得手了,何必會落到她這個新任的晉王妃頭上來?


    皇後這般著急,隻能說明她對蕭越的舉動根本就不清楚,就像她現在還不知道蕭越根本不是殘廢一樣。


    怪不得蕭景也要視他為頭號對手,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人啊。


    見她猶豫沉吟,皇後臉上的神情越來越不耐煩。


    正在皇後就要耐不住性子拂袖而去時,卻看到衛嵐突然抬起頭來,露在麵紗外麵的眼睛都充滿了笑意。


    “當然做了,為什麽不做。”她笑得眉眼彎彎,爽快應道。


    見了她的這種反應,反而是皇後一下子愣住了,無法接受她前後這麽巨大的轉變。


    “你……你說什麽?”皇後難以置信地問道,像是不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話。


    衛嵐歪一歪頭:“難道這不是皇後娘娘想聽到的答複嗎?啊……我可不能逆了娘娘您的意思,既然您不想聽到我答應的話,那我還是……”


    她這句話沒說完,已經看到皇後的臉色陰沉得能擠出水來了。


    於是衛嵐果斷收住沒說完的話尾,笑嘻嘻道:“我說著玩兒的,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國中萬民皆是您的子女下屬,怎麽會不遵從您的意思呢。”


    皇後審視地看著她,像是在判斷這話裏有多少水分。


    被她這樣如同刀子一樣的目光來回掃視,衛嵐覺得後背一陣陣的冒涼氣,於是忙趁熱打鐵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先走了啊!”


    說罷,她拔腳就走。雖然是在大太陽底下站著,但和皇後這樣的人打交道,衛嵐還是覺得有點兒冷颼颼的。


    至於剛才答應的事,她倒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俗話說君子一諾重千金,可她是個女子嘛,說話不算數也是平常事,隻要將來注意下別倒黴撞在皇後手裏就行了。


    衛嵐才剛走,蕭景就不知道從哪裏轉了出來,滿懷期待地對皇後道:“她答應了?”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他難掩麵上喜色,“母後,我就說她心裏一定還是向著我的。”


    看著他喜氣洋洋的樣子,皇後冷笑一聲:“走著瞧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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