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之前在青樓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是夢,嶽曉確實來過,也與她一同飲酒談笑過。


    看到他,積鬱她心中已久的怒氣忽然有了發泄的出口,衛嵐狠狠甩開他的手:“誰要你貓哭耗子假慈悲!”她眯起眼睛惡狠狠地瞪著他,“要不是你告密,我怎麽會被蕭越那個混蛋抓個正著!”


    想想就覺得丟人,她好歹也是正經人家的小姐,混跡青樓就罷了,還被那個可惡的晉王當場拆穿,這樣的事恐怕不出半天就會傳遍奉城的街頭巷尾,假以時日,會傳到京城也說不定。


    嶽曉絲毫不以為意,隻笑道:“王爺派我護送你回京,若是不及早啟程,今日天黑前就趕不到下一個市鎮了。”


    衛嵐提起一腳踢過去,卻被他靈巧躲開。


    她這才聽明白了他的話,疑惑問道:“蕭越他不回去嗎?”


    不是說婚期已經提前,要盡快趕回京城完婚嗎,聽嶽曉的話音,竟是隻送她一個人回去不成?


    嶽曉並未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是促狹一笑:“昨夜還說不肯嫁王爺,怎麽才這大半天的工夫,就已經牽腸掛肚放不下了?”


    衛嵐麵色登時一冷,無視他伸過來的手,自己上了馬車。見她的背影都帶著氣鼓鼓的倔強,嶽曉唇角不由得逸出一抹笑意。


    這一路上衛嵐都在盤算著如何逃走,可惜嶽曉並非薛琛那樣的君子,並不將什麽禮教大防放在眼裏。若不是知道他是蕭越的手下,衛嵐幾乎要把此人當做登徒浪子一流了。不過好在他隻是言語出格些,在舉動上並未再像以前那般對她無禮。


    前麵幾天的旅程都是風平浪靜的,然而這一日剛離開市鎮進入山區,衛嵐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己方的一舉一動都在被人監視著那樣。


    前世裏的經曆已無數次驗證了她直覺的準確性,所以,雖然這幾天她都故意不搭理嶽曉,但這一次,似乎是不得不開口了。


    衛嵐剛掀開車簾,騎馬走在一旁的嶽曉便敏銳轉頭,隻對視了一眼,衛嵐便已知道他和自己有一樣的感覺,因為那雙平素顯得玩世不恭的眼眸中充滿了警惕之色。


    “怎麽了,是不是顛簸得累了?”嶽曉出聲問道。


    衛嵐搖頭:“隻是覺得這幾天的安靜,有些太不尋常了。”她盡量打量著四周,所見卻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木,耳邊所聞除了馬車的軋軋聲和馬蹄聲之外,也盡是些蟲鳴鳥叫,顯得極為安閑。


    周圍的環境愈是這樣靜謐,心底那種焦躁的感覺卻越發明顯。


    嶽曉眉心微攏,顯然也感覺到了這種奇異的對比,但嘴上卻道:“蕭越的車輦比我們遲一日啟程,路程相距並不算太遠,就算有什麽人存心刁難,應該也不會衝著我們來的。”


    他話雖說的輕鬆,但一雙眼卻警惕地打量著四下,手指甚至不易察覺地按上了劍柄。


    衛嵐微微皺眉,他這一句話中包含的信息量顯然有些大。


    “身為屬下,你不是應該叫他王爺的嗎?”她率先提出了這個疑惑。


    嶽曉看了她一眼,嘴角微揚,語氣輕鬆少許:“未來的王妃娘娘不是要拿這件事去打小報告吧?”


    衛嵐自然是不會去做這種無聊的事,雖然嶽曉這個屬下的身份顯得有些怪異,但她懶得去管。真正讓她心裏詫異的卻是他的後半句話,他的意思是……蕭越是為了她的安全,所以才與她分頭上路的麽?


    那個冷漠的人,竟然也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一想到那張被麵具遮蓋住的臉,衛嵐就覺得有些困惑,那個人的所有情緒都被麵具所掩蓋,不曾示於人前。那麽,隱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究竟是一顆冷逾鐵石的心,還是……恰恰相反?


    她正自思索,馬車卻突然減慢了速度,嶽曉的瞳孔猛然收緊,已經看到了前方山道上橫倒的荊棘叢。荊棘不會無緣無故地生在道路中央,顯然是有人衝著他們來的。


    他當機立斷下令馬車掉頭,然而沿原路行不多遠,便在路上看到了如法炮製的障礙。


    前後的路均被堵死,但敵人卻始終未曾現身,無疑是在他們的困惑之上更添惶然。看來敵方是有備而來,並不急於將他們一舉拿下,而是要慢慢耗盡他們的耐心。


    領頭的侍衛將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嶽曉:“統領,咱們是向前還是後退?”


    他們離開市鎮不過個多時辰,倘若沿原路返回的話,或許還有可能退回到小鎮上。但是……他們所能想到的,敵人或許也能同樣想到。


    “向前。”女子沉靜的聲音傳來。


    眾人愕然抬眸,隻見衛嵐已經走出了馬車,站在車轅之上,赤色衣衫在風中獵獵飛舞,恰似她眼底的火焰那般明亮。


    嶽曉看著她,嘴角不禁向上彎起。他打手勢讓人牽來一匹馬,才沉聲道:“我想,你是願意自己騎馬,而不是與我共乘一騎的吧?”


    衛嵐亦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她自己運氣太好,還是這個世界的人都太工於心思,自從來到這裏後,似乎遇到的每一個男子都能看透她的心思。嶽曉、晉王、薛琛,都是如此。抑或是,她的心思表露的太過明顯,可以讓他們一眼看出?


    衛嵐忍不住苦笑,看來這副軀體對她自己的靈魂還是有所影響的,竟讓她也有了這般多愁善感的毛病。


    她翻身上馬,韁繩微抖,便與嶽曉並騎而去。馬車無法通過路上的荊棘,騎馬卻可以,她座下的這匹馬極為通解人意,她隻輕輕一夾馬腹,駿馬便高高躍起,輕巧地越過荊棘叢,落在了另一邊。


    嶽曉稍遲她半步,看著她在馬背上挺直的身姿,眸底卻掠過一抹暗光。


    縱馬在蜿蜒的山道上疾奔,衛嵐之前的陰霾心情陡然明朗了許多。這樣的速度,帶來的是充滿力量的感覺,這一切,自從來到這個時空後就沒有再想起過。


    感受到了疾馳的自由,她越發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既然上天讓她僥幸不死,在這個異時空延續生命,她就絕不能讓生命被困在那黃金鑄成的庭院中。


    古往今來,有許多人為了追逐權力付出了相當的代價,但有更多的人拋頭顱灑熱血,卻是為了自由。生命和自由,本就是不可分割的兩個詞匯。而這一切,卻和晉王妃的身份是衝突的。


    她不要做一旦被種下就隻能堅守那片土壤的花朵,她心所向往的是天空中展翼翱翔的飛鳥,隻要翅膀還在,就可以帶著她的身軀去往任意的地方。她沒有飛鳥那樣的翅膀,但卻可以將信念鑄造成羽翼,隻要信念猶在,就終有飛翔的那一天。


    想到這裏,她不禁揚起長鞭,催快了馬速。


    見她陡然加快了速度,嶽曉皺眉喊道:“別衝得太快!”


    這裏是山道,撇開疾馳的危險不談,若他們之間的距離拉得過大,萬一被埋伏的敵人從中截斷,發生了什麽意外情況,他就無法及時救她了。


    衛嵐顯然聽到了他的呼喊,然而她隻是微微側眸,並沒有回頭,越發加快了速度。


    眼看著兩匹馬的距離越拉越大,嶽曉眉間懊惱之色立顯,隻好咬牙催馬跟上去。然而就在雙方還相距一個馬身的時候,他眼角餘光陡然瞥到了前方道路上的一抹亮光。


    那抹光亮轉瞬即逝,大概是因為陽光照耀的角度緣故,才會被他看到。


    嶽曉心中一緊,立刻想到了那是什麽東西。


    “停下!”他大聲呼喊,但衛嵐卻充耳不聞。


    幾乎是在他喊出聲的瞬間,衛嵐的馬已經衝到了剛才那一抹亮光所在的位置。一切就發生在頃刻之間,駿馬挾著呼嘯風聲衝過山道,去勢卻硬生生在瞬間中止!


    駿馬的四蹄上方陡然迸出血線,肌肉骨骼仿佛被草叢中無形的力量撕裂開來,隻是那撕裂的傷口平滑如鏡,看上去分外詭異。


    眼看著衛嵐就要和被斬斷了四蹄的駿馬一同跌落,嶽曉眉目一緊,竟是不管不顧地催馬衝了上去,在座下駿馬也觸到了那根無形的線的同時,他已經伸掌在馬背上一按,整個人淩空躍起!


    借著駿馬前衝的力道和那一按之力,嶽曉陡然躍出,在衛嵐摔落馬背之前抱住了她。


    與此同此,周遭異變再生!


    右邊的樹叢和嶙峋的山石後陡然冒出了許多人影,隨著一聲尖利的呼哨,羽箭齊發,方向均是對準了半空中相擁的那兩人!


    嶽曉身在半空,卻是眼觀八方,對周圍情況看得分明。原本看好的落腳點已經在弓箭的射程範圍內,他不得已隻能抽身後退。


    然而半空中想要折轉方向談何容易,他腰部才剛發力,眼角餘光已經瞥到一支箭對準了衛嵐的後心。生死關頭,他本能地將她的身子轉了個方向,避開了那致命一箭。


    然而,仿佛是一切都被人預料到了一樣,另外一支勁箭悄無聲息地襲上了他剛剛空出來的胸膛!


    那支箭的力量如此強大,讓剛剛落地的嶽曉身不由己地後退了幾步,落下最後一步時,他的心陡然一驚。


    腳下……似乎是空落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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