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噩中不知過了多久,當衛嵐就快要抵擋不住洶湧睡意時,忽然聽見嶽曉咳嗽了一聲。mianhuatang.info


    黑暗中終於亮起了一絲火光,照亮了一張蒼白到極致的臉。之前嶽曉的膚色就白於常人,如今因為失血的緣故,更像是一張紙似的,白得有些駭人。


    “你……還好吧?”衛嵐開口問道。


    嶽曉沒有回答,隻是艱難地抬起自己和劍鞘被綁在一起的手臂看了看,緊接著又低下頭,透過敞開的前襟看到了胸口下方纏繞整齊的繃帶。


    “真沒想到,大學士府的閨秀,扒起男人衣服來倒一點兒不含糊……”他撇撇嘴,重新靠回牆上。


    “你當我樂意啊,誰讓你技不如人傷的那麽慘,我的衣服根本就不夠!”衛嵐反唇相譏道。


    她說的是實話,外麵的衣服沾染了泥汙,是斷斷不能用來包紮傷口的,他受的傷這麽重,要是引發感染就麻煩了,誰知道這個世界的醫術發展到了什麽水平?


    春日裏穿的衣衫本就單薄,尤其是女子的,她自己的一件裏衣根本就不夠裹傷口用的,所以才不得已扒了他的。


    衛嵐雖然包紮傷口很有一手,摸著黑也能做的整齊漂亮,但這穿衣服的門道就摸不清了,尤其還是她從未接觸過的男人的衣服。所以脫了嶽曉的裏衣用來包紮後,她隻能湊合著把他的外袍裹了回去。mianhuatang.info


    如今有了光亮,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敞開領口中露出的大片肌膚,看上去他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瘦弱,肌肉的輪廓很清晰,肉不見骨。


    看了好幾眼後,衛嵐才覺得自己這行徑似乎不太符合這個時空女子的做派,於是尷尬地輕咳一聲移開目光。


    她略一抬眸,卻看到嶽曉正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領口處。


    “看什麽看!”她的底氣略有不足,這副身子雖然看上去纖弱,但該有的都有,之前穿了兩層衣服能遮蓋得住,如今單著一件外袍,大約是有點不雅觀。


    衛嵐麵色一紅,惡狠狠一個眼刀丟過去:“閉上眼不準看!”


    嶽曉嘴角挑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我偏要看,你又奈我何?”


    衛嵐咬了咬嘴唇,猛然起身撲向他手中的火折子。滅了這火光,看他還能看到什麽!


    情急之下,她竟忘記了這密室有多矮,起身的動作太過猛烈,讓她的頭猛然撞到了牆壁,這一下可比之前那次狠多了,幾乎撞得眼冒金星。


    被這麽狠狠一撞,她的身子陡然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


    被她壓在下麵的嶽曉悶哼一聲,聲音裏充滿了痛苦。衛嵐心裏一慌,剛才的怒氣登時丟到了九天雲外,生怕自己這一莽撞,會讓他再度受傷,忙支起身子,用右手慌亂地摸索他的傷處,檢查是否再度出血。


    隨著她的動作,嶽曉的呼吸聲陡然變得濁重起來。


    微涼五指扣住她胡亂摸索的手時,竟似在肌膚上燃著了火焰一般,將周圍稀薄的空氣盡皆燃燒成曖昧。


    雖然無論前世今生,衛嵐對於情事都不甚了解,但身為女子的本能也讓她覺察出了此刻的尷尬。


    她看不到嶽曉的臉,卻能感受到他逐漸靠近的氣息。


    “我還是未來的晉王妃,你不要忘記了。”她忍住心下震顫開口道。


    那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似乎停頓了一下,然而他卻並沒有立刻放手。黑暗中男子的語聲在鬢邊響起:“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為晉王效力的?”


    衛嵐皺眉,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嶽曉似乎輕笑了一聲:“就算是又怎樣?晉王不過是個殘廢之人,難道你真的想把大好青春都耗在一個廢人身上?”


    原本暗流湧動的曖昧情愫,都因他的這句話降至了冰點。


    他的話,是出自真心,還是蓄意試探?


    不管怎樣,這都提醒了衛嵐,雖然他確實救了她,並因此受了傷,但於她而言,他仍然算是個陌生人。


    不能輕易地去相信任何人,更不要說是全心信任!


    有了這樣的警覺後,衛嵐的聲音冷了下來:“那都是我同晉王之間的事,與你無關,如果你沒事的話,最好快點打開機關讓我出去。”


    短暫的沉默後,嶽曉終於開了口:“記住,不要再輕易離開衛府,我不是每次都會恰好來這裏的。”


    “恰好?”衛嵐頗為不屑地重複了一遍,幾乎嗤之以鼻。


    嶽曉咳嗽了幾聲,聽起來傷勢頗重的樣子,也無力和她爭辯什麽。當他們終於經由密室的另外一扇門走出去後,衛嵐站在炫目的陽光下,頗為不適地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景象已與昨夜記憶中的街景不同了,不遠處有灰黑色的高大建築,似乎是……城門?


    那間密室的出口,竟然在城門附近?


    衛嵐心中暗自一喜,這倒省了她許多工夫,她原本就打算盡早出城的,沒想到陰差陽錯,嶽曉竟把她帶到了離城門這樣近的地方。


    看到她眸光閃動,嶽曉微微皺眉:“你在打什麽主意?”


    她回眸輕俏一笑,卻是答非所問:“你傷的怎麽樣,還能走路嗎?”


    眼前少女笑靨如花,昨夜那一場驚魂搏殺全然未在她明麗容顏上留下半分陰影,讓嶽曉也不免有些失神,下意識答道:“還好……”


    他眼中剛生出警兆,衛嵐已經迅速出手,將原本縛在他骨折右臂上的劍柄抽了出來,然後回手狠狠在他胸前一擊。


    她的力度掌握得恰到好處,選取的位置也很是精準,正中傷處。雖不至於太過加重他的傷勢,但也足以讓他眼前一黑,踉蹌後退幾步的了。


    待他回過神來時,衛嵐早已混進人群中去了。


    早上趕著出城的人也不少,衛嵐盡量蹲低點身子,免得被嶽曉把自己再揪出來。不管他是誰的手下,想來都不會同意讓她離開京城的。


    她越是心焦,隊伍移動的速度仿佛就越慢。


    好不容易挪得靠前了些,她又看到每個出城的人在被放行之前,都要拿一張紙樣的東西給守城衛兵看過,被蓋過章後才能順利離開。


    難道那就是傳說中的通關文書?她根本沒有啊……


    剛才還盼著隊伍能移動得快點兒,現在她恨不能多退回去幾步,因為她已經看到,沒有文書或者手續出了問題的人,都被守衛揪出來單站在一邊等待訊問了。


    如果她也被揪出來,丟臉事小,被嶽曉再抓回衛府就事大了。


    天知道出了這次的事之後,衛府會被監管的有多嚴密,她可能再也沒辦法輕易混出來了。


    怎麽辦怎麽辦?


    正沒可奈何時,衛嵐卻忽然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麵孔,眼睛登時為之一亮。


    這個時候也顧不得什麽矜持了,她擠到了隊伍的另一邊,滿臉堆笑地對那青衣書生打了個招呼:“薛公子,還記得我嗎?”


    對方頗為訝異地抬起頭來,看到是她之後,便溫潤笑道:“衛府小姐,你也要出城?”


    “是啊是啊。”衛嵐熱切地點頭,來回打量著他手中的布包,恨不能用眼神把通關文書勾出來據為己有。


    “薛公子好記性……”她搭訕著說了這麽一句,腦子仍放在通關文書的事情上,他會把那張紙收在哪裏呢?


    “小姐不必如此客氣,在下表字青羽。”


    “薛青羽,好名字,那個……我叫衛嵐。”衛嵐漫不經心地誇了一句。


    薛青羽看到她心不在焉的樣子,忍不住帶了點笑問道:“那麽,衛嵐小姐,你在找什麽?”


    “啊?”


    衛嵐舔了舔嘴唇,卻找不到什麽好的理由,眼看著嶽曉已經找到了不遠處,她忙抓住薛青羽的衣袖:“我想出城,但是沒有帶文書,能幫幫我嗎?”


    薛青羽見她神態焦急,似是在躲避著什麽,當下便道:“嵐小姐有命,青羽本應遵從,隻是,我也並沒有通關文書。”


    “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衛嵐終於把視線移回到他臉上,隻見他正含笑看著自己,一派溫潤風度。


    麵對這樣一個溫雅清秀的書生,衛嵐就算是有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隻無力地擺擺手,打算另尋方法。


    “不過……”聽到這個轉折詞後,衛嵐立刻收住腳步,回頭期待地看向薛青羽。


    但見他臉上笑容不減,明亮眼眸卻閃過一絲異樣情愫。


    “我有辦法帶你出城,隻是要委屈嵐小姐要……”他輕咳一聲,似是有些難以啟齒,“要扮作在下的夫人。”


    “這有什麽好為難的……”聽到隻是這麽個條件,衛嵐鬆了一口氣。


    薛青羽果然有辦法,隻見他上前對城門守衛說了些什麽,又回頭指了指自己,那些守衛便爽快地放了行。


    待出得城門後,衛嵐才忍不住問道:“你和他們說了什麽?”


    薛青羽回眸神秘一笑:“佛曰,不可說。”


    衛嵐不由得一怔,這熟悉的話語,之前她也從嶽曉口中聽到過。如今她已遠離京城,同他怕是不會再相見了,竟覺出些莫名的惆悵,好像是和這個世界的某種聯係被切斷了一樣。


    而京城的高牆下,嶽曉看著那兩人並肩而去的身影,眼底掠過一絲莫名的玩味。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似的,薛青羽亦回頭遙望,兩個男人的目光正正相撞。嶽曉的臉色沉峻下來,而薛青羽卻高高揚起了嘴角,頗有幾分挑戰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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