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平陽頓了一下,古蜀國的事情,在來西石原時,就曾在漢裳蠻人口中聽聞一些,但這鼇軒與自己初次見麵,怎的知道我是自人間來的?心中雖說疑惑,卻假意不覺,回道:“我聽聞巫羅其名所指,巫即為女巫,羅即是大殿閻羅,需以本族最美麗的女人奉為犧牲,自毀其容貌以換取超強的預感能力。(.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是啊,都是我古蜀國害了果兒啊。”鼇軒苦笑道:“當年與南武一戰,古蜀國幾近死絕,果兒為保住古蜀一脈,毅然選擇獻身冥殿,當時殘餘部眾遵照指引,護住皇族百餘人退入西石原,才不致於滅國亡家,但從那以後,果兒便沉默寡言了,她心裏不說,其實我是知道的,要一個擁有絕世容顏的女子,自毀容貌……那是要了她的性命還更叫人痛苦的。”“那剛才……”胡平陽駭然想到剛才果兒,憤恨中帶著憂傷的眼神,不覺一陣愧疚襲上心頭,正所謂女為悅己者容,原本擁有絕世的容顏,卻為了家國的安危,毅然成鬼,而自己,卻無意間將這份大義踐踏,在她傷口上撒鹽?鼇軒見胡平陽愣在那裏,心中已了然,淡淡道:“試問世間哪個女子不在意自己的容顏的?你剛才……嗬嗬,確實中傷到她了,她現在就在養心閣,出了門順著小道走就是了……”胡平陽定了定神,知道鼇軒此話的用意,急忙向鼇軒會意道:“謝謝先生。”便飛也似的向著門外跑了出去。鼇軒看著胡平陽奔跑的身影,兀的歎了一聲道:“好你個靖淵,都兩千多年了,你依舊是放不下嗎?”一聲長歎,帶著沉沉的滄桑意味,鼇軒緩緩走出了房間,清風拂過,吹落了一地的愁緒。出了房間,胡平陽順著小道一路小跑,這處房舍是一座清雅的小苑,隻是這處建築最邊緣的一角,錯落的院舍恍如迷宮,規模頗大,四麵都有飛簷白牆圍合,別院順布,圍繞著中心大殿而建,怕有不下百間,經過一條別致的回廊,走了好一會兒,才走到了盡頭,眼前出現了一麵高聳的牆壁,是黑石打造,看不出有人工砌合的痕跡,平整的牆麵渾然一體,幾乎都要抬頭仰望,也不知這麽大的石體,是打哪裏找來的。石牆的下麵開了一扇大門,也是石質結構,和石牆的顏色頗有些出入,以兩對獅頭鐵環門扣作誌,上麵雕刻著栩栩如生的人獸圖騰,其中赫然就有胡平陽所見過的鬼車和巴蛇,胡平陽驚歎於這巧奪天工的手筆,不禁伸手撫摸了一下,但現在實在不是欣賞這些的時候,隨即雙手用力,推開了石門。那一刻,胡平陽心頭急跳一下,這石門看似沉重,卻輕盈如紙,剛才他用力太盛,險些一個重心不穩,就要跌出門外,還好腳下反應迅速,順勢急邁了幾步,剛好踏上門外的石階。胡平陽定了定神,隻見門前的四尺處,是一條石階路,連著院子和走廊,直直通往山下,胡平陽頗感意外,不想這扇石門會是一座山門,上麵書有天都宮個大字,殿落依山而建,倒是幽雅別致,石階的顏色呈灰黑色,與西石原的石質頗像,此時腳下雲海翻湧,舉目眺望,恍如置身仙都,看不清山下真容,輕煙如水,竟都在腳下淌過,淡淡霧氣倪饒身側,果然天都別世,不負其名。胡平陽從未見過如此仙山勝景,心頭不禁怡然,順著階路往下走了一會,終於是走出了雲海迷霧,借著清晨和煦的陽光向下看去,舉目眺望之際,隻見山下一片蕭索,不見一絲新綠,赫然就是那西石原。胡平陽雙眉緊皺,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急忙回頭仰看那座天都,赫然就見,古蜀國址之所在,並不是依山而建,而是將封頂削平,將宮殿建在平台之上,乍看與石山渾成一體,好不壯觀,如此大手筆的建築,依靠古蜀國現存百餘人力,鑿山砌路,搬運材料,以至能有今日規模,沒有千年時光,怕是不能建成。胡平陽沉思了一下,再看這巨山地勢,屹立在西石原中,重岡疊阜,群山眾支,如王莽崛起,起勢清遠宏大,以石山之金,相雲霧之水,天都穴土,印鬆柏之木,以致陰陽衝和,五土四備,是以君子奪神工改天命。經曰:目力之巧,工力之具,趨吉避凶,增高益下,微妙在智。觸類而長,元通陰陽,功奪造化,實乃外藏八風,內秘五行的千乘寶地,隻要假以時日,時機一到,便能開國建府,難怪當年巫羅預思指引古蜀國來此,如今看來,倒是別有深意。胡平陽難以抑製心中震駭,癡癡又看了一陣,才繼續向下走去,下山的景物與天都別院的景象大相徑庭,麵目盡是蕭索,不禁讓人心生悲涼,又走了好一會兒,石階現出了一個岔口,走勢一條通向山下,一條如蠻蛇繞腰,赫然轉作向上的梯道。胡平陽疑惑一下,向著那向上的梯道望去,梯道的盡頭並非很遠,連接著一處空中樓閣,那樓閣占地不大,是鑿山而建,脫離了古蜀國天都群築,更添幾分隱世幽靜,應當是古蜀國特地為什麽人所建?胡平陽心頭一喜,聽國君鼇軒所說,那叫果兒的女子自從毀了容顏後,便一直寡言思痛,自然是不願住進天都宮裏,想來這裏便是養心閣了,急忙跑了上去。來到了養心閣前,隻見外門敞開著,胡平陽喚了一聲,卻不見回應,便徑自走了進去,門裏麵是個小小的庭院,不見一抹新綠,但不同於別處的蕭索意味,這裏的空氣隱約透射著一股陰冷,帶著幾許腥臭的空氣,嗅著有些熟悉。這咫尺的距離,胡平陽還是遲疑了一下才走了過去,站在了主屋的門口,見門竟是虛掩著,自裏麵傳來了陣陣啜泣聲,胡平陽心下愧疚,愣愣站了一會,正要敲門時,卻聽見那女子說了一聲:“布魯,你說……我是不是很醜啊?”胡平陽眼中惑色一閃,莫非這屋子尚有人在?正想間,又聽見那女子說道:“哎……問你也是白問,但我知道,這個世上,就隻有你不會嫌棄我的!”“嘶嘶……”女子一語未落,就聽見一聲怪異的聲響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