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鷳連回頭也沒有,徑直往鐵門裏麵走了進去,顯得那麽焦急與緊迫。mianhuatang.info


    我擔心從哪裏再冒出一隻這麽巨大的陰兵來,把我碾碎了都是有可能的。趕緊拔腿就往前跟上去。


    那陰兵主衛銀鈴般的柔聲從我們身後悠悠傳來,說道:“白居士每隔一年就會來一次,真是煞費苦心啊!”


    白鷳依舊是沒有回頭,步子邁得更大,往黑暗深處直去。


    我見後麵沒人追上來,心也安了許多,於是我往前跑去,攔住白鷳,質問道:


    “剛才為什麽不事先提醒我有危險?你可知道我差點被一拳打死。”


    白鷳冷冷說道:“從你踏入死門的一刻,應該隨時察覺危險所在。”


    我聽到這句話就來氣,我又不是什麽高手,我隻是個十歲的孩子,至於對我這麽冷酷無情嗎?我尋思著這家夥還有求於我,於是大膽地怒道:


    “那你給我一把木劍是啥意思?好歹也丟個像樣的兵器過來。”


    白鷳問道:“你覺得呢?”


    我思索片刻答道:“你在試探我!我已經跟你坦白過了,我現在會的術法不多。”


    白鷳丟下一句:“已經夠了!”


    還沒等我問明白這個“夠了”究竟是幾個意思,白鷳往前繼續走去,我在身後一直追問:


    “那個陰兵主衛為什麽會放我們進來。這裏麵究竟還有什麽鬼東西,有沒有陷阱?你就不能透露一點嗎?”


    白鷳幽幽答道:“因為風獒隻是第一關,要進入我想去的地方,總共有七關。她無需出手阻止我。”


    我聽了之後,全身一個抽動,我的親娘啊,像風獒那樣的怪物還有六隻要對付?忍不住問了一聲:


    “後麵的六個,都比第一個強嗎?”


    白鷳沒有出聲,反倒是默認了我的猜想。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我剛才別風獒的一擊之後,已經受傷了,身上多處疼痛難忍,這後麵繼續走下去,真就是九死一生了。


    我又問道:“你一次都沒闖進去過嗎?”


    白鷳盯著前方的黑暗,沉聲說道:“沒有!”


    言語中帶著絲絲怒意,但很快就恢複了平靜。


    我問道:“既然那麽危險,你為什麽還要去?”


    聽到我這麽一問,我注意到白鷳步調被打亂了一絲,他十分緩慢地答道:“因為我要救的那位,曾近施舍給我一碗飯吃。”


    一飯之恩,能夠讓他如此對待,看來白鷳這家夥也是重情重義的一號角色。


    我們現在所在的似乎是一條甬道,“八荒針樓”,“玄”字針樓的裏麵。


    白鷳曾經說過,“玄”字針樓裏麵關押的囚犯都是各個異族當中的頂尖高手,或是人類,或是鬼魂,或是妖物。


    而越往裏走,一聲聲痛不欲生的哀嚎,一陣陣攀爬在絕望邊緣的狂吼充斥著裏麵的空間。我最厭惡這種鬼哭聲,聽到這些聲音,股寒意從後脊梁背往上竄,直接抽到腦門後邊去了。我喉嚨裏咕嚕一聲,吞了一口唾沫壯壯膽色。


    “白……白大哥,你真的要我進去嗎?”我試探性地問道。顯然以我的膽子,是沒有那種魄力進到裏麵去的。


    可惜這一問並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白鷳並沒有退縮的意思。


    “玄”字針樓一樓沒有什麽特殊的,除了四壁之外,別無它物,沒有關押一個犯人。而就連火把,也是插在往上層去的樓梯兩側。


    “嗷嚎……”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嚎叫,不是陰兵的狂呼,而更像是鬼族的叫聲。


    順著冰冷的石板一步步前行,再一路往上,白鷳將我帶到了十一層,也就是這“玄”字針樓的倒數第二樓。


    我感覺這門口裏麵傳出來幾股極為強大的陰氣,我深吸了一口寒氣,兩腿抖了幾下,簡直是嚇尿了,巴不得一溜煙地出了無間死牢,出了死門。


    白鷳又是抽出腰間的紫金扇,對我說道:“你先到樓上去,我去去就來。”


    “啊?”


    “如果你不想死,就趕緊上去。”


    “哦哦!”


    我慌慌張張地沿著冰冷的樓梯上到“玄”字針樓的頂樓。走之前我還回頭看了一眼白鷳,他全身陰氣釋放,仿佛是遠古的鬼物,凶戾而不失理智。跟先前的狀態截然不同。在他走進十一樓的大門之後,我才火速衝到頂樓去。


    上去之後我才知道這地方固若金湯,光是岩石就有一米厚,白鷳要從這裏把人救出去,可真是比登天還難。


    精神恍惚中的我一臉的困惑之色,這一層樓根本不像是什麽關押犯人的囚牢。沒有刑訊的工具,也沒有供犯人就寢的床鋪,就是光禿禿的一層樓。唯一令我有些留意的,就是放在這層樓中央位置的一顆巨大的鐵球。


    鐵球外表一片焦黑,像是被火把燒烤過一樣,外表凹凸不平,有幾處部分是鏤空的,但裏麵也是漆黑一片,看不出有什麽鬼魂在裏麵。


    由於鐵球周圍並沒有用鐵鏈將其拴在牆壁上,所以我姑且當它隻是一個擺設,對他沒有什麽威脅。


    百思不得其解,這鐵球究竟是用來做什麽的,方才上樓的時候,各層樓都是鐵打實的監獄,毫無疑問,一間間鐵質的牢籠,裏麵關押都是活生生的犯人。


    雖然沒看清裏麵關押的是什麽怪物,但那吼聲慘烈有力,大概能夠猜測得出,是一些修煉的高手。


    當我一步步靠近那個黑色大鐵球的時候,我突然感覺自己的身體極為難受,重傷的身軀竟然一下子這冰冷刺骨的地板上匍匐了下去。


    仿佛是那鐵球裏麵的東西對我產生了一定的感應。


    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死寂的“玄”字針樓十二層,卻始終沒有發生什麽太過詭異的情況。而偶爾傳來的陰兵吼聲,也是從窗子外邊,極為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窗口外邊還是那麽昏暗陰沉,這個扼殺了所有希望的巨大黑暗洞穴,根本不可能有一絲光亮會照射進來。我痛的有些詭異,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我體內蠕動一樣,疼痛難忍。


    我尋思是因為傷勢本就不輕,再加上這麽惡劣的環境中,難免令我的傷勢惡化。


    可奇怪的是,當我往後爬去,遠離那個黑色大鐵球的時候,反而疼痛有些輕了。


    這個時候,總於是有所動靜,在一處窗口的位置傳來鐵鏈摩擦輪子的聲響,我恍惚之中似乎感受到了一點靈光,這靈光指引我一定要往那處窗口望去。


    果不其然,當鐵鏈滑動輪子的聲響戛然而止之後,一股肉香飄蕩而來,撲入我的鼻息之中,令我頓時像被打了雞血一般振奮。陡然像是靈魂附體的我,猛地從地麵爬起,忍受著劇痛要往那窗口衝去。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算裏麵裝的是毒藥,也要吃上一口,毒死總比餓死要強,這是所有餓死鬼共同的宣言。


    憑借著這股活下去的信念,我很快拖著疼痛的身軀來到了窗口邊上。


    這窗口像是專門為送飯菜而建造的,針樓高達百丈,可僅有十二層,顯然這一層也有個近十丈之高,但窗口的高度僅僅隻到我腰間的位置。這不免有些蹊蹺。


    但這點小疑問早早被饑餓所取代。隻見我摘下籃子,不管裏麵裝的是什麽,都要拚命吃。


    可是當我的手想要去拿那個碟子的時候,卻發現這碟子輕飄飄的,這碟子裏麵的好酒好菜都沒有重量。


    這是怎麽回事?


    我一愣,頓時醒悟,這東西是給死人吃的,我一個大活人怎麽可能吃得到。我聞了一下,果然是有香火的味道,我養父曾經說過,活人絕對不可以吃死人吃的東西,否則陽壽會大減。我心裏一畏,慌忙將籃子丟在一旁。


    就在這個時候,在這座針樓內部的機關發生轉動之下,地板上傳來隆隆的震感,原來與下一層相隔開的閘門不知怎麽地被推開了。


    這一推開本來沒什麽的,也就是底下一層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傳上來而已。可隨後的一連串聲響,竟然是令我的心頭猛烈地為之顫動了一下。


    在那振聾發聵的鬼哭狼嚎聲慘叫了不知多久之後,針樓之內原本已經死寂下去,卻是在這時,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開始彌漫,向著我撲鼻而來。由於這股血腥味實在是太過濃烈,令我險些作嘔。


    我霍地從地麵爬了起來,這不斷襲來的聲響衝擊著我的腦神經,令我原本渾噩的神識也霎時間變得敏銳起來。


    我發覺自己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身體反射性地牆壁貼近了幾分。


    在我的注視之下,那通往底下一層樓的閘口處。摸出一隻青筋暴起的手掌,拖著腥紅的血液,在留下一個掌印之後,又往前爬了一步。接下來,一顆披頭散發的頭顱從閘口處鑽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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