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兒忽而明白過來,隻臉紅一輪白一陣。連司徒遠都看不下去,一回身看向楊歸,麵色不悅:“一路喊到西,莫不要把整園的老小都驚動了?!”這廝指責起他人來頭頭是道,竟也全然忘了自己亦是拜他們所助才不至於凍成花下鬼。


    “主上,沈夫人那裏似是不好。”楊歸盡力壓低了聲音,也顧不上林子後藏著什麽女人,隻小心翼翼把這消息帶上。起先是沈君慈住得那小院子鬧得鼎沸,而後消息傳至東配殿,急向兩個主子討意見。偏二人都是不在,索性嬤嬤領著人往東麵尋,他隨璃兒走西路。由少主子院庭中遇了主上,實也出乎意料。隻眼下並非吃驚好奇的光景。


    司徒遠微一愣,沉了聲:“怎麽個不好。”


    璃兒亦知女人那事由楊歸口中說出來不方便,忙接了道:“就是落了血,看那意思有小產的跡象。一圈人皆等著候著向您討個主意。”話雖這麽說,心裏卻巴不得沒主意最好。一屍兩命倒也皆大歡喜了,隻這想法於腦中一過,便冷不丁打了戰栗,鬧不明白自己何時也這般歹毒了?!索性悶聲不語,揪著帕子盯緊了裙角。


    “主意是太醫定的。”倒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聲色不動,“找我也沒用。”


    楊歸亦覺得有理,隻不敢忤逆了嬤嬤的囑咐,即言道:“嬤嬤讓我同您說一句,好歹是府裏的嫡長子,勞您上心些。”這話雖言得謙卑,卻也擺明了要司徒遠一管到底。


    司徒遠皺眉凝了片刻,這事亦無需猶豫,依舊擺著臉冷到底:“知道了。你讓嬤嬤先去看著,我回書房換身衣,隨後即到。”言罷一轉身,多看了眼林子深處某個陰影,眼底多了分溫度,眼神掠到璃兒額頂,似命令,更似托付:“你,留下。”


    林中冷枝墜下,沁著冰霜冷汁,寒得樓明傲打顫,目送司徒遠的身影隨了眾人離去,長噓口氣,緊繃的神經總算鬆下,倚上數杈裹緊了長衫。


    璃兒待庭中無人後,方小心試探了道:“主子,您出來吧,這會兒沒人了。”


    林中果真有極緩的步子繞出,狼狽模樣並未比司徒遠好上多少。璃兒憋笑不語,故作四處張望,就是不定睛看她,倒也給主子存了不小的麵。


    “把這林子伐了,還有這石桌石凳都撤了。”估摸著往後見了都要繞道,確實堵心。


    “是。”璃兒倒也不同她玩笑了,軟言軟語應了,知道這廝情緒正不穩,還是小心伺候來得妙。


    樓明傲借著微弱的燈光邁出幾步,忽又停下,轉了身對上璃兒:“剛說什麽來著,那小賤人怎麽了?!”


    “哦,似要小產呢。”此時再言,聲音清明爽朗了許多,但不像於司徒遠身前揣著嚴慎。


    “呦。不等我動手,早就排了一車的人等著治她了?!瞧見沒?這人緣不佳卻也不好。”言得漫不經心,停了一處,等著身後璃兒步上來。


    璃兒繞到她身前時忽也明白了,頗為幽怨的眼神飄上:“您就是等著江夫人來鬧吧,如今滿意了?!”


    晚膳後不多久,江夫人確也匆匆來了園子裏,竟也未通傳主母主上,自作主張入了沈君慈的園子,隻大家都清楚江沈兩家的親近,自也沒放在心上。未想江夫人走了不多會,就聽沈園哭聲漸起了。打從幾個下人嘴裏問出來,江夫人入了院子二話不說即石閃了沈夫人幾個耳光子,一時間大家都未反應過來,待到去攔時,沈夫人已嚇得跌坐在了腳踏子上,眾人去扶時,身下就溢出了血。幾個下人琢磨了番,又不敢驚動東配殿的主子們,隻尋了個京城郎中切了脈,說是宮虛又受了驚嚇,開了方子但也重金謝了。結果夜裏不等藥膳煎好服下,沈夫人竟疼得厲害起來,而後又見了紅,且是止不下的模樣。下人們這才壓不住事端,惶急的去稟東園。


    “我美個什麽,由著那女人來自己園子裏撒波弄粗,我還堵心呢。”扭身步出,微一頓,“下一次,提醒她把人領出去再打罵,要不得我每次給她收拾爛攤子。”


    東配殿書廳一側便是香水間,設以湯池暖閣,若要是在多年前夫妻二人共浴之後便也就著暖閣親密幾番。如今樓明傲入了園子後便以男女有別,夫妻不敢共湢浴為由頭,予自己後堂裏另建了一處浸室,雖以窄狹簡單了些,倒也方便求近。而這香水間的鴛鴦湯,往往都是司徒遠一人來泡。


    樓明傲一路回了自己個院子,沐了身子簡單梳洗了番,而後由著璃兒伺候更衣,描好妝容,攏了博鬢後但也收拾停當,扶了搖簪抬聲一問司徒遠可是到了沈氏院子裏,卻聽下人言主上還在水堂子裏泡湯。聞後一樂,笑嗔了句這男人還真是耐得穩性子,而後便也隨著璃兒出堂,繞了後間,打書房廳的小側門穿過,便也進了香水間的外廂,隔著裏間垂下的栗色幔子隱聽有水聲瀝漓,扭頭囑咐璃兒在外間候著,自己輕步邁了進去。


    一掀厚重的幔子,人入了中廳,隔著輕紗簾幕,但見司徒遠浸在池子裏。青銅麋獸的水口正吐著熱湯,混了名貴藥汁和香料,滿堂子迷香熏氣,盡是水霧繚繞。樓明傲走至檔閣前扯下擺放整齊的錦棉裹子,又從架櫃裏取了更歡的常衣,不作聲起了簾子步上。


    司徒遠聽了腳步聲,隻以為是倪悠醉來伺候他更衣,聲微冷下:“退下吧,爺自己來。”


    “好容易侍奉你一回,不要拉倒。”靠在一處,笑得懶洋洋,抬手將裹子扔上去,“快起來,就你閑在,嬤嬤催了好幾趟了。”言著把換洗的衣衫架在池邊的漆閣子上,揮著滿眼濕氣,退到了更裏間的暖閣子,聲音隔著紗帳隱隱的,“換好了進閣間,有話問你。”


    暖閣子裏隻停著一台花梨木的軟榻,看架構雕工,但也知道價值不菲。榻上擺著幾案,一抽案屜,鏡梳帕子小藥滑膏一應俱全,盡保留著幾年前的舊樣,連牆上的山水卷軸畫樣都未變。


    司徒遠襲著一身胡藍及靴底褂掀了帳子入間,頭發半幹著。恰軟榻前立了扇鏡,樓明傲心思一動,壓他坐在榻上,旋到他身後對著鏡子替他梳頭。司徒遠看不出個名目,但也不出聲,由著她為自己擦幹梳利索,自己由另一段小屜子裏掏出本當年沒讀完的書齋,多年來雖多浸湯於香水間,隻她不在,他也再不入這暖閣子了。


    樓明傲捏著牛骨梳倒也梳得用心,平靜之中問道:“沈君慈就那麽美嗎?!”


    司徒遠未反應過來,隻想了想,隨口應著:“女人倒也都一個樣。”


    “奇怪小一怎就一點就著了。”話說園子裏美人倒也不少,他若有個需求,隻隨便拉一丫頭就好,實也沒必要偷父親的女人。


    司徒遠倒也安靜如常,淡淡翻下一頁:“她屋子裏那熏料倒是厲害。”


    由此一點撥倒也明白了,想起司徒遠從前但凡去了沈園盡要回書堂浸湯。她原先不懂,也沒去讓人尋個究竟,如今卻也什麽都清楚了。那女人…倒是有手段。


    (這章短了點,嗬嗬,晚上補上。謝謝尾號8639和“還有能用的名字不”~~~)(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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