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349|H:276|A:L|U:chapters/20101/9/1400005633986590518034334567419.jpg]]](今天這一章發過,暫別五日,15號回歸~~~)


    雨聲漸漸緩了下來,又是那一聲長鳴的笛聲縈繞於耳畔,隻與上次自空中傳來不同,這一次分明就是雨中近身之人在吹笛。這笛聲好似希望般,撕裂了樓明傲心中的絕望,她於雨中起身空站著,試圖去尋找聲音的來源,那每每在危難之刻解救自己的笛聲,一直是心中沉積了許久的謎團。


    雨聲壓下了廝殺聲,樓明傲知道那些人退了,隻雨勢太大,完全辨不出方向,等著那抹身影靠近,卻再聽不到腳步聲,空有雨聲。心底微微慌了,她猛然奔出了幾步,四處打量著,黑夜中看不到一絲光亮。


    “相公……”這兩個字顫抖而出,不夠清晰。樓明傲忍下內心的驚懼不安,咬牙大聲再喊:“相公——相公——”


    還是無人回應,樓明傲隻覺得心跳愈烈,她於原地連轉了幾個圈,張望著四處,聲音越發響亮,幾乎是嘶吼出來:“司徒遠——司徒遠——鬼死人司徒遠——”樓明傲覺得自己從未有過的無助,仿佛周身的淒涼會將自己盡數吞沒。也許哭出聲會好很多,隻是這種情況下,卻滿目空洞,無淚而流。她喊得太過用力,頭暈暈的,連著耳鳴目眩一同襲來,雨水直入口中,被狠狠咽下。


    “混蛋,是死是活——好歹給我出個聲啊。”樓明傲寂寂言道,渾身氣力盡失,緩緩閉眼,卻感覺到自己被攬入身後的懷中,那人用手臂牢牢圈著自己,幾乎緊到不得喘息。


    “我不喜歡大聲說話,你知道的。”司徒聲音很輕,似怕驚到了懷中顫抖的人。


    樓明傲小心翼翼的張開眼,落目於頸間的手臂,是熟悉的緞袖。眼中忽然熱了,有什麽恍惚的落下,落於司徒袖間。她確信那是淚,不是雨水,雨滴冰冷,淚則溫熱。周身縈繞著男人的氣息,呼吸間充斥著血腥的味道。隻是這一次,她一點也不厭惡。相反,她希望他將自己樓得更緊些,緊到足以驅散黑夜和孤寂。此刻哪怕是窒息而亡,也絕不想離開這個安寧踏實的懷抱。


    街口不遠處即是一座空廟,四人疲憊至極,彼此拉扯著入了廟宇,暫避大雨以做修養。司徒生起了火,方能驅趕些許寒意。樓明傲忙著和璃兒用最簡單的方式給楊歸療傷,好在血止住了,楊歸倚在璃兒的懷裏平靜的睡下。樓明傲回到司徒身邊,他的臉埋在陰影中仿佛在皺眉思考著什麽。


    “我們還真是患難夫妻啊。”樓明傲捏著帕子擦著司徒臉上的血跡,忽又調皮的笑笑,“真好,都不是你的血。”說著輕輕倚上司徒的半個身子,血腥氣依然很重,平日最忌血氣的她這時卻全然不在意了。


    “怕嗎?”司徒輕言。


    樓明傲歪頭一笑:“我都死了好幾回的人了,隻在於舍不舍得死,無關怕與不怕。”


    司徒微點了頭,卻發現樓明傲打了個冷顫,她方才把自己的袍子烘幹後就蓋在了楊歸身上,此刻正冷到瑟瑟發抖。司徒解下自己身上的袍子,也是剛剛烘幹的,還帶著溫度,三兩下裹在了樓明傲身上,看著她此刻縮頭抱身的樣子直像個球。


    “相公,看來嫁給你真不是什麽好差事。我出嫁當日,淩霄樓幾個要好的丫頭哭腫了眼睛,起先還道是她們嫉妒,現在才明白她們是在哭我。跟著相公,前景是有的,隻是風險也大。”


    “這裏距離彥家宅院不遠,彥慕與我們同日上的船。我當時困你在船艙,是擔心你在船上見了他會亂分寸。其實……其實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值得托付終身。你若回他身邊也是好的。”


    樓明傲忽覺得這般的司徒極其有趣,從不見他一口氣說超過兩句以上,此時卻連說了四句。就連話中之意,也讓樓明傲糊塗了。


    “相公,你沒事吧。可是我的話刺激了你?!”


    司徒伸手握住樓明傲伸出的五指,緊了又緊:“我何時同你開過玩笑。”


    “是啊,都是我同你玩笑。”


    “為夫今日的話,你絕不可當作兒戲。”


    樓明傲一聽“為夫”二字都出來了,忍不住伸了手去觸司徒的額頭:“相公,你真沒病嗎?!”


    司徒放下樓明傲的手,眼神之中滿是認真。正欲開口再言,風吹開了半扇窗子,直竄入樓明傲脖頸間冷得她忙縮脖子。司徒起身去關窗,樓明傲縮了身子拉著袍口的手一緊,手下觸到一片濡濕,借著火光方看清那是一抹濃重的血跡。一場廝殺過後,沾染血腥並不是什麽異事,隻是這袍子剛剛才烘罷,手邊的血跡卻依然很濕,明明是又沾染上去的。迷離之中,恍惚的抬眼,關了窗子的司徒並沒有由著火塘邊回身,反倒是繞到陰影處徐徐靠過來,坐下身子習慣性的攬了樓明傲入懷。此時樓明傲卻不敢再靠近,下意識躲了躲,驚亂之色亦入了司徒之眼。


    “你哪裏受傷了?!”樓明傲脫口道。


    司徒定定不動,不出聲的望著樓明傲。樓明傲索性不等他回答,自己埋下頭於他身上摸索起來,慘烈的傷勢她不是沒有見過,當年隨上官逸看望療養之中的傷兵殘將,她自恃承受能力遠比他人更強。隻是看到眼前的傷勢還是忍不住捂了嘴,碎劍應該隻貫透了司徒半個身子,由胸下半寸的地方入,深到幾寸她也看不出。


    那廝黑衣人撤退之時,司徒急於尋找樓明傲亂了心神,被敵人補上這一劍。再聽到樓明傲呼喊的聲音,便管不了那麽許多,出力斷了劍,隻劍身還留在體內。現下劍端深卡在傷口處,也正是因為未曾拔劍,流血之勢並不明顯,司徒因此才能堅持那麽久不讓任何人察覺到,若不是袍上不慎沾染的鮮血,他本是可以瞞住她的。


    樓明傲蒼白的仰了頭,那傷口,她竟是一下也不敢碰,生怕微一碰,劍身便會在司徒體內深一寸。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的詞藻言語,她隻抓住了這兩個字輕聲脫出——“你混蛋。”


    司徒微微咬了牙,回應道:“對不起。”


    樓明傲搖頭:“你不該對我這麽說,尤其不該是我。”話雖是這麽說,還是忍不住靠在他肩頭,言語中透著關切,“你真的沒事嗎?這樣的傷勢,能不能撐住?!”


    司徒不答,隻攬了樓明傲更緊,二人靠著身後的草團倚下去,相偎而臥。樓明傲隻想著這樣能讓司徒好好休息一番,卻又在心裏擔心他一睡不醒。她緊張到不能闔目,好半天才發現自己竟是一直攥著司徒的袖子不放。司徒本是闔了眼,卻在疲憊之餘感受到樓明傲的顫意,索性抬了眼,言語輕緩:“就這麽怕我死?!”他攬在她腰間的手陡然收緊,以這般親昵的動作給她寬心。


    那個“死”字一出聲,樓明傲隻覺得喉嚨一緊,血腥味道更重,淚水一時間竟湧了上來,嘴上依然強言:“相公要是死了,絕對沒有人罩著我了。不用你西院那幾個女人聯合起來,任她們一個出手,我都死得好慘。我不是母憑子貴,又沒有娘家靠山,別說牌位立不了,能否安度後半生都不知道呢。你最好活著多罩我幾年,等我找了好出路自然不再牽累你,你好說壞說,哪怕殘疾半癱了,也得撐上一年半載的不是?!”


    司徒輕輕歎息,滿是安慰道:“有上桓輔在,她們不會把你怎麽樣。牌位我留下個話便是了。至於……母憑子貴,你方說還不想拖個麻煩,這一下也的確省了個麻煩。”


    樓明傲隻覺得周身悚然,不由得把臉埋在司徒胸前,任由那一串淚水無聲落下。司徒感受到了那絲溫熱,正是這般的溫熱,方時暖了他的心,如今同樣的感覺,更多的是無言的哀戚。司徒微微垂頭,薄唇輕觸到她耳畔,“我出馬車時,你似乎有話沒說完,趁我還聽得到,把它說了罷。”


    樓明傲微微顫抖,好半天不吱聲,許久才怔怔的仰了頭看司徒,眼中有隱隱的濕潤:“我當時想囑咐你一定要回來,你若回來,我就給你生孩子。現在再說……似乎晚了。”


    司徒亦愣愣的盯上樓明傲,這女人即便是說出這般話,也決不會羞澀半分,這才是一直以來讓他覺得好奇的地方吧,她總有那麽些地方同其他女人不同。她不矯揉做作,即便是演起戲來,也不會裝出一幅楚楚可憐的模樣討人關注,她的戲誇張卻張弛有度,隻會讓你覺得滑稽可笑,也不致於招來厭惡。這種感覺很奇妙,自己起先還是嘲笑著當個樂子,而後便也隨著入了她的戲,假戲成真,從前她口中那些讓人鄙夷的話,竟也成了日後的期待。她似乎有那種能力,一寸寸深入人心,可自己卻是依然站在原地,你觸及不到半分。她會因你哭,為你笑,卻不會讓別人踏入自己的領地。她的心門,對任何人,永遠關的死死的。不是進不入,而是根本找不到入口。


    “我知道不能拿孩子談條件,隻是…當時想著你回不來,我是真的不安寧,想著日後一個不小心還是會給你生孩子,不如先談個條件再說。”樓明傲複垂了頭,靠著司徒更緊。反倒是司徒有些局促,聽了她的話,微微一震,久久不語。


    “我說……不晚。”


    樓明傲微微皺了眉,正要問什麽不晚,司徒的氣息已落下,再無一絲力氣躲避,猛抬眼目光迎上司徒,任唇落於頸間,耳際,直至唇畔。


    “為夫命你為我留下一方血脈,就在今夜。”喘息之間司徒的聲音若有若無。


    樓明傲隻覺得心口忽然裂開,沒有來由的,眼中濕潤,淚水簌簌落下,順著眼角落在耳後。司徒吻到了鹹澀的味道,微愣了片刻,輕言著:“孩子生下來,不要他像我,像你最好,笑得好看。”


    樓明傲心中又是一緊,傻傻的望著司徒的麵容,她沒有點頭,亦沒有出聲,隻是靜靜摟緊了司徒。


    火塘裏的火星漸漸滅了下去,璃兒並沒有去添柴,她細心的保持著寧靜,隻眼中含滿了淚。那二人的言語交談全都入了耳,此時自己的心情亦難以言表。在她看來,陰影之中兩位主子的交合huan好並不是什麽淫穢之事,她知道什麽是希望,而眼前這……也許就是希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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