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連綿不絕的金鐵捶打聲蓋過了門外的狂風驟雨,道道撲麵的灼意彌散在屋子裏,與屋外陰冷的垂天雨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赤紅的火焰舔舐著扭曲發紅鐵塊,一把四正方圓的黑色鐵錘,不由餘力的轟錘在烙鐵上,迸進出無數璀璨的金色火花。


    持錘之人乃是一位膚色黝黑,滿臉絡腮胡的大漢, 麵容滄桑,身材短小精悍,掄錘的兩臂異常粗壯,體表肌肉如虯龍盤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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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的麵前擺著一條被火焰包裹的烙鐵,長約丈許,通體赤紅,泛著澹澹靈光。


    凝神觀察時,那烙鐵的表麵上隱有某種扭曲猙獰的紋理,每一錘下去, 猶在起伏變幻著,如同活物一般,端是奇異萬分。


    “大叔,真的不再考慮一下麽?”


    陸揚很客氣的勸說著,找到打鐵匠根本沒有廢他很大的功夫,對方在安河郡是個很出名的鐵匠,隨意打聽就能尋到他的住處。


    可難的是在對方的勸說上。


    他沒想到對方是名單裏最難勸說的。


    打鐵匠抬起黑錘重重落下,激起一片的火花,動作不見停緩,語氣翁聲翁氣道:


    “黃老是我的恩人,你拿著黃老的信物,我自然知無不答,赴湯蹈火為你做任何事。可唯有殺人,老頭子我做不到,我隻會打鐵造物, 鍛煉兵刃, 殺人這種事實在不熟悉。”


    紅色鐵塊逐漸成形,打鐵匠語速不減:


    “我能夠幫你的, 隻有鍛煉兵器或者打造器物,至於殺人,真的是無能為力。”


    陸揚聽的出打鐵匠的確沒有在撒謊。


    或許對方真的是個單純的鍛器師。


    轉頭凝望著灰色的雨幕,陸揚沉寂了片刻,忽然開口道:“那我不讓你殺人呢,隻幫我攔幾個人,不讓他們靠近王府,你答不答應?”


    敲打鐵塊的鐵錘隻是一頓,然後猛的落下,在劇烈的抨擊聲中,濺出一片火花。


    “沒問題。”


    陸揚點了點頭,交付了聯係方式。


    最後掃了一眼正在打鐵的打鐵匠,轉頭朝著連綿雨幕,踏步而去。打鐵匠抬起黑色鐵錘最後一錘轟在鐵塊上,然後豁然抬頭。


    “等等。”


    陸揚聽聞,不由疑惑的回頭。


    隻見打鐵匠將黑色鐵錘扔進一旁的水槽裏,頓時發出滋滋滋的沸騰之聲,白色水霧蒸騰而起, 令人發燥的熱意彌散在屋內。


    打鐵匠低垂著眼眸, 伸手竄入赤色火焰中, 不懼那溫度極高的火焰,將打好的鐵塊,張手握在其中,遞到陸揚的麵前。


    “這是你讓我不殺人的補償。”


    陸揚看著打鐵匠,瞧對方目光認真,不似開玩笑,低頭打量著他掌心的那塊鐵器。


    原本丈許的鐵塊不知何時已經被熬打錘煉,變成了一隻形狀血紅的左手護腕。


    血紅鐵塊的紋路依舊令人難以琢磨,除卻材質看起來不凡以外,整個打造的護腕並沒有什麽奇特之處,起碼陸揚看不出來。


    不知眼前打鐵匠送禮是為何意。


    但對方所送,必然不凡。


    其實,這一塊赤紅鐵塊是他進入打鐵鋪後,打鐵匠才從院內拿出,一直錘煉至今的鐵器,而他也從那時起,便勸說道現在。


    難道這是對方專門為我煉製的鐵器?


    接過護腕,並沒有想象中的炙熱灼意,反而有一種莫名的清涼感,就好像不是在高溫錘煉下形成,而是浸泡在千裏寒塘裏。


    “多謝鐵大叔。”陸揚拱手道謝。


    打鐵匠滿是肉繭的手掌輕輕一揮,蠻不在意道:“鑄造的倉促了些,希望能對你有所幫助。”


    陸揚再次道謝,轉身踏入雨幕。


    打鐵匠就這樣背著雙手,看著他離開。


    …………


    拜訪完名單裏的人,所有事情都安排妥當後,陸揚悄然回到了雲王府,蟄伏起來。


    數日光景,匆匆而過。


    這些日子裏,陸揚一直躲在黑色棺槨內,似乎是因為前次拜訪時間太久,剛剛回到棺槨的陸揚,體內的躁動之力再次爆發,他費了極大的勁才將其重新安撫在體內。


    並且利用這段時間的潛修,將體內經脈殘留所有的生命精華全部化為了勁氣,滾滾勁氣望若大江大河,匯聚在丹田中,升起一幅幅攜帶巨力的潮汐,拍打著虛無的隔岸。


    陸揚知道,那虛無的隔岸就是下一個境界的關卡所在,隻要利用勁氣拍碎隔岸,自己丹田內那似湖非湖的氣海才會真正的蛻變成為真正的氣海,充盈在整個丹田之中。


    通過這段時間的水磨功夫,之前吸收的十五年功力完全化作了澎湃的勁氣,而那些勁氣四通八達的從經脈中匯入丹田內,為突破第七品,凝聚了最後一絲的力量。


    氣海的浪花,一重接過一重,一勢比一勢力大,虛無的屏障在劇烈的顫抖,始終堅守在最前沿,勁氣化作的浪花如同悍不畏死的士兵,瘋狂衝擊著那搖搖欲墜的屏障。


    陸揚麵色紅潤,體表的毛孔似乎在一呼一吸,配合著體內重重的氣海浪花,大量的汙濁雜質從毛孔內滲透而出,很快就侵染了他的灰色衣袍,帶著一股難聞的腥臭。


    “轟!!”


    丹田雷鳴炸響,震撼氣海。


    無形的隔岸出現了道道實質的龜裂,眼看突破在即,丹田氣海內,浮出一道道旋渦,旋渦匯聚氣流如疊積木般,重重抬高,遮天蔽日,彷佛化作了滅世巨浪,傾盡全力,狠狠轟擊在滿是裂紋的無形隔岸間。


    “嘩啦啦~”


    隨著一聲清脆的破碎,束縛氣海的無形隔岸蕩然消失,原本一直被擠壓的氣海瘋狂擴張,瞬間充盈整個丹田,化作真正的海。


    在氣海的傾天一擊後,陸揚終於突破了七品境界,狂暴的勁氣浪潮自毛孔中噴薄而出,牽動黑色棺槨,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棺外一直守著的餘醫師,目光一動。


    陸揚沉浸在心田中,內視體內丹田,發現丹田內完全匯聚了無數的勁氣氣海,無邊無際,紅白二色,充斥著自己的視野。


    丹田的上空原本是一片的虛無黑暗,可隨著勁氣完全的占據丹田下方,氣海海麵上,虛無飄散,露出一道遮天蔽日的門戶。


    那門戶如恒古仙山,神聖威嚴。


    陸揚隻看一眼,便於心了然。


    那個地方,是突破武師的桎梏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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