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璞見李不琢沒發怒,也微微鬆了口氣,道:“大人放心,此事我一定會辦妥。”


    為了表明了效忠,郭璞對李不琢的稱呼都改了。


    李不琢道:“現在你可以說了,沈渚的門路怎麽打開?”


    郭璞點點頭:“大人對河東商會了解如何?”


    李不琢搖頭。


    郭璞了然,斟酌了一會思緒,不急不緩說道:“新封城繁華鼎盛,各行各業都利潤不小,大多數賺錢的生意,都由商會把持著,河東商會就是最大的商會之一,由出身河東一帶的商人組建的,會長沈一春有個外號叫沈半城,號稱家產能買下半個新封城,這雖是誇大,但沈一春地位著實不小,他手裏最大的生意是漕運,你在新封城隨便去家上檔次的酒肆吃頓飯,便多半會吃到沈一春的元亨商行運來的酒食。”


    各家商人聯合組建的是商會,而商行,則是某家商人獨立經營的,商人旗下所有生意,名義上都歸屬於自己的商行。


    “的確是大生意。”


    郭璞道:“沈一春如今年過半百,他的長子沈盧把元亨商行經營得如日中天,讓沈家在河東商會的龍頭地位又再穩固了三分,沈一春也便當起了甩手掌櫃,這兩年間,把元亨商行近乎七成的權力都交給了沈盧,他的次子沈渚,就隻得到了南通街上挨著的一間鹽行與一間茶行。”


    “鹽、茶都是巨利行當,這位沈二公子知足的話,靠著這兩個鋪子也足夠逍遙快活了。”


    “這位沈二公子其實處境不妙。”郭璞頓了頓,“其實沈一春早就打算,讓長子管商業,供次子讀書,多年以前,沈盧十來歲時,沈一春做買賣時,都一定會帶著沈盧,而沈渚從四歲時,沈一春就請了先生教他讀書,耐人尋味的是,這位沈二公子十六歲開始煉氣那年,沈一春才發現他也是個沒根骨,沒煉氣資質的。”


    說罷郭璞低頭看了看自己,苦笑一聲,心情複雜。


    沈渚處境不妙,他才有搭上這位元亨商行二少爺的門路撈油水的機會,可不禁自想到自己和他同病相憐,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歎息好。


    “後來呢?”李不琢視線越過油燈,看向郭璞,示意他繼續講下去。


    郭璞平複心緒,抬起頭來:“自然是沒再試著讀書煉氣,也回去從商了,隻不過這位二少爺隻會讀書,不像沈盧那樣,自小就被沈一春帶著四處奔波,把沈一春的人脈都接管到自己手裏,於是他從商後,隻從沈一春那裏拿到兩家茶行鹽行,而且,他隻是每年拿紅利,管事的還不是他自己。”


    說到這裏郭璞停了一下。


    “據說當時沈渚知道自己從未經商,也沒怨言,隻想好好經營著再說,可他剛要接管這兩處行當時,沈一春手下有個叫於香卉的親信,說沈渚沒經驗,自薦去當了這兩處行當的管事人,說是幫忙盯著沈渚,不讓生意出了大岔子。”


    李不琢道:“這倒無可厚非。”


    郭璞卻笑了笑,表情耐人尋味:“且聽我說完,這於香卉的身份卻有些意思,她是沈盧的姨媽,沈盧母親的妹妹,也就是沈一春的妻妹。”


    李不琢怔了怔,了然道:“沈一春亡妻的親妹,怎麽在沈一春手底下做事,難道至今未嫁?”


    郭璞點頭:“不錯,我聽說這兩年,南通街上那兩家鹽茶行當生意每況愈下,按說沈渚不會做生意,有那於香卉盯著,也不至於這坐著都能賺錢的生意經營賠本了。”


    郭璞話沒說完,意思卻已明了,沈一春那妻妹沒安好心啊。


    李不琢道:“他自己可發現了端倪?”問的是沈二少爺。


    郭璞搖頭道:“這卻不知,不過縱使發現了,恐怕他也束手無策,他少時一直讀書,在外遊學,回家從商後,身邊連可用之人都找不到,況且沈一春和他妻妹的關係似乎也不一般……”


    李不琢道:“那沈渚當真是處境不妙。”


    郭璞笑道:“正是如此,沈家有家規,從商可以失敗,但連續三年虧損嚴重,便證明沒有經商能力,沈渚若再虧損一年,就連南通街上那茶行、鹽行都保不住,要回家賦閑了。依我看,於香卉不是看中這茶行和鹽行,是怕沈渚威脅到沈盧的地位。”


    李不琢道:“這麽說來,若能幫沈渚站穩腳跟,的確可以從中獲利,你想好要怎麽運作了?”


    “想好了,我也是曾聽說沈渚在招攬精明能幹的人手,才打聽了這麽多,但憑我的本事,還不足以幫他翻身,但如今我是為你辦事,身份就不同了。”郭璞說著站起來朝李不琢施了一禮,“明日起我先想辦法與沈渚接觸,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再請你出麵。”


    半夜時分,uu看書 ww.ukanshu郭璞告辭離開,李不琢點燃神火的消耗尚未補充回來,便也沒有煉氣,和衣而臥。


    清晨。


    李不琢醒來後,收拾行裝出門,隻見郭璞已在門外候著。


    “等多久了?”


    “剛來。”郭璞笑了笑,肩上卻有霧氣泅濕的痕跡,李不琢瞧在眼裏,沒說什麽,往巷口走去。


    “先去田土務辦事,之後再按昨晚商定的,去找沈渚。”


    新封府田土務在上城事務總署中,是掌管一府田土分配的機構,雖然隻占了一間不起眼的、四壁堆滿檔案卷帙的屋子,但這屋中僅有的三個職位都是肥差,甚至不入品級的文書吏員也比下縣的九品功曹實權更高。


    很能直觀表現出這地方的優越性的,便是李不琢剛進門,說自己是新科煉氣士時,那文書壓根不拿正眼看人,直到李不琢拿出名牌,表明魁首身份,要選田莊時,文書才麵露欽佩,問李不琢是否想好要選哪塊地界的產業。


    李不琢說明是河東縣,文書便到卷帙堆裏翻找出一摞地契,熱情給李不琢介紹。


    這些可供挑選的田莊大致分為兩種,九成九戰後找不到歸屬,便歸屬於天宮的,這類田莊大多比較貧瘠荒蕪,縱使有所產出,卻也不多。


    再有一類,就是當初覆滅前朝時,站隊不堅定的氏族,戰後把所屬產業割讓給天宮的,這類田莊利潤最多,而且尚未分配出去的田莊,仍由原屬經營打理,如今十幾年過去,所得利潤都存在庫房中,也就是說李不琢隻要挑中這樣一處田莊,就能直接拿走十幾年的利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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