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群演常有,而中特不常有。


    殺完青的周瑾不停地刷著q群,也沒等著中特的戲,甚至連前景也沒有。


    去私聊二東子,結果二東子特高冷地回複了幾個字:明早5點,服務部。


    第二天一早,等周瑾趕去服務部的時候,那裏已經人滿為患了,二東子指揮著幾輛大巴車,把群演們往上裝。


    周瑾和他打了聲招呼,好容易才擠上去,找了個座。


    片刻之後,幾輛大巴車裝滿人,緩緩開動,底下的群演頓時炸鍋,


    “東哥,帶上我吧,我好幾天沒接到戲了。”


    “東哥,後麵還要人嗎?”


    二東子揮手趕人,“去去去,想接戲的,明天趕早!這特麽天都亮了才來,餓死你都不虧!”


    周瑾看了眼時間,深刻覺得就二東子這番作風,放在舊社會,絕逼是周扒皮那樣的人物。


    “哎,老哥,你知道今天這什麽戲嗎?”周瑾問同座的人。


    “不知道,聽說是抗戰的吧。”


    周瑾麵色一苦,橫店劇組最多的有兩類,一類是古裝片,另一類就是抗戰片。


    古裝片除了要戴頭套,偶爾穿盔甲以外,倒還不算累,因為不怎麽需要動彈,可抗戰片就完全不一樣了。


    那些導演恨不得讓群演們飛起來,走慢了都要挨罵,仿佛不這樣就不能體現抗戰時期,那緊張激烈的氣氛。


    到了劇組,先領服裝和道具,周瑾領了把長槍,還有一件深灰色的八路軍裝,皺巴巴的。


    周瑾把軍裝抖落幾下,換上,再學著別人的樣子,打好綁腿,拄著槍,一個立正站在那,那股子精神頭立馬就出來了。


    周瑾自個兒都覺得自己英姿颯爽。


    “立正!”過來一個穿軍服的,大喊一聲。


    其他群演下意識地站好。


    “向右看齊!”“向前看!”


    在那人的指揮下,群演們排成隊列,個個站得筆挺。


    那人做了個自我介紹,原來是軍隊裏的退伍士官,現在在劇組裏做戰術指導,也是大家的領隊。


    他給大家做了個示範,“右手拿槍,貓著腰,向前跑,待會你們跟著我就行。”


    “就這麽簡單?”周瑾奇道。


    領隊點頭,“就這麽簡單。”


    周瑾還以為演抗戰戲,怎麽也得有匍匐前進、臥倒、瞄準這些戰術動作吧,事實證明是他他想多了。


    開拍的時候,戰場在一個土坡上,一隊群演在山坡上演鬼子,周瑾他們在山坡下演八路。


    煙火師們早已埋好炸藥點,“嘭!嘭!嘭!”的響,揚起陣陣黑煙,空中傳來大喇叭的聲音,就一個字:跑!


    領隊貓著腰,往後一揮手,“大家跟我來!”然後竄了出去。


    周瑾和其他群演拿著槍跟在後麵,灰頭土臉地在煙塵中飛奔。


    “呸呸!”他總感覺炸藥爆炸的時候,有泥土往嘴裏濺。


    突然,前麵遇到個小水溝,大家略一遲疑,停了下來。


    “跑起來,跑起來……炸不到你的,別停下……”旁邊的劇務大聲地催。


    領隊咬咬牙,大吼一聲,“兄弟們,衝過去!”


    然後縱身跳了下去,其他人也跟著跳,汙泥四濺,灑到臉上也都管不了了。


    “呸呸!”這回是汙泥濺嘴裏了。


    好容易衝過水溝,跑到頭,那邊一個劇務拚命擺手,大聲道:“辛苦辛苦,再跑一遍!”


    然後他們繞個彎,又跑了回去。


    就這樣,一上午來來回回地跑,周瑾感覺肺都快燃燒起來了。


    到中午放飯的時候,還是土豆和白菜,他坐在地上狠狠地吐了唾沫。


    “兄弟,頭回來吧,習慣就好了。”領隊衝他笑笑。


    周瑾點點頭,他累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下午還是一樣,炸藥不停地爆炸,煙塵滾滾,群演們拿著槍、貓著腰,一遍遍地跑。


    大喇叭不停地催,“快點,快點!別停下!”


    “呼呼——”周瑾大聲地喘著粗氣,兩條腿沉得要死。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突然有種想把導演腦袋按泥坑裏的衝動。


    “你,你,這邊,這邊!”一個劇務躲在鏡頭外,突然朝著周瑾大聲地喊。


    周瑾連滾帶爬地跑過去,隻見那裏有個大坑,埋了個彈簧床。


    “跳啊,跳啊!”


    他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還是埋頭跳進去,然後被彈簧床高高地彈起。


    與此同時,旁邊的炸藥點瞬間爆炸,“嘭”地揚起一陣塵土。


    落地之後,他想抬頭看看什麽情況,身邊那人道:“別抬頭,你就躺這,別動!”


    周瑾明白過來,他這就被炸彈給炸死了。


    到這時候周瑾才發現演死人其實也不錯,uu看書 .uukanshu至少不用再跑了,可以沉沉地躺在地上,把腦袋紮進土裏。


    他隻希望不要有人踩著他就好。


    等到快天黑的時候,衝鋒號終於響起,八路們端著槍衝上了陣地,歡呼聲傳來。


    這歡呼不是演的,是真心的,因為終於特麽演完了!


    而周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被土埋住,睡著了。


    ……


    等周瑾清醒過來的時候,他很驚奇地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服務部。


    坐在車上,看著身邊的群演們慢慢下車,他感到有些恍惚。


    衣服也不知道誰給換的,全身是又髒又臭,都是土。


    就這副德行,三輪車都不願意拉,周瑾隻好拎著包,邁著兩條感覺已經不屬於自己的腿,慢慢地往哪個小民宿挪動。


    橫店的八月熱得要死,周瑾的嘴唇已經幹裂,喉嚨幹得要死,他覺得自己好像有些脫水了。


    好容易回到那間名叫鴻飛的民宿,感受著大廳裏空調吹來的冷風,周瑾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咦?你怎麽這個樣子?”陸姐在大廳裏招呼客人,被嚇了一跳。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周瑾這麽狼狽。


    周瑾沒說話,一屁股坐在地上,實在是沒力氣起來了。


    大廳裏還有其他客人,陸姐道了聲抱歉,然後過來把周瑾扶到椅子上,“你先等會啊,我去給你弄點鹽水來。”


    “我看他好像有點中暑,我這有點藿香正氣水,也許能管用。”


    周瑾微微抬眼,隻看到一個禿頭的胖子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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