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君在小憐的攙扶下回到寢,吩咐順喜著人給若雲送去療傷藥,並好生安置著。自己則在小憐的服侍下喝了藥沉沉睡去。在夢中她依然掛念著那個人。那個白色長袍與明黃色長袍重疊的人,穿過人群走到她的麵前,告訴她讓她好好的,等她回來。睡夢中她依然記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那樣決絕,眼淚從她撲扇的睫毛間滲出,那樣晶瑩。


    蕭書苓坐在床邊看她睡覺已經很久了,卻見她遲遲不醒來。她到底夢見了什麽,竟會那樣委屈。她似乎總是這樣,那樣委屈著。可是今天為了自己的清白,卻又那樣執拗地支撐著身體。


    “娘娘因為體力消耗過度所以才昏睡不醒,並無大礙。”一旁侍候的徐太醫因沒得到皇上的許可也一直不敢走開,見他臉色陰沉,神色關切,並立刻機靈的補充,慰他寬心。


    “退下吧。”蕭書苓這才緩緩說道。一旁躬身站著的太醫早已顫顫微微,聽得此言便如得大赦,連忙躬身退下。小憐為皇上奉上冬清茶後便也門外侍候。這是宋子君僅剩不多的冬清茶,由於所剩不多,所以平時並不舍得用。小憐知道宋子君曾經冬清茶而去禦書房侍候,便特意奉上好讓皇上想到昔日情儀。小憐是xing子單純,卻並不笨,不然也不會覺得冰炎國皇後喜愛。


    蕭書苓聞得這是冬清茶的茶香,不由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那日她懷裏抱著一罐子茶葉,生生的撞了自己,卻如孩童似的大哭起來。事後他才知道,她那哭,是因為不舍得。他感動於她的單純與美好,所以走的那刻卻不顧得其他人的眼光,徑直走向了她。卻不知這一走,便害得她受了如此大傷。


    寧妃他暫時不會動她的,可是……蕭書苓心裏一動,他想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傷。這是第一次她為他挨下那一劍時的許諾,可是因為那個莫須有的消息而讓自己對她疏離,而現在,既已得消息有誤,自然,他會保護她――隻因她是和親的公主,隻因她救過自己一命。蕭書苓在心裏為自己辯解,他不可能愛上任何人,更不可以愛上任何人。因為愛,會讓理智走向毀滅。


    宋子君微微側了一下身,扯痛了傷疤讓她自夢中醒來。睜眼,閉眼,再睜眼,再閉眼。為什麽她會看到皇上在這裏?他不是離開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皇上?”她試探地叫道,雙手揉了揉仍然有些酸澀的眼睛,一切那樣真實。


    蕭書苓看到她不停的睜眼、閉眼不由好笑,見她疑惑地叫著,才知剛才在他看來那些幼稚的舉動,皆因對自己到來的不可思議,當下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莫名的柔情。


    “馨兒,你醒了?”蕭書苓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馨兒,宋子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她差點忘記自己代替“冰炎公主,齊馨兒”出嫁來的替身。雖然心裏有些許苦澀,卻仍不住欣喜。苦澀,恐怕這一生她都無法聽到他叫自己一聲子君,而欣喜,卻因為他終是還念著自己,並不如之前所見那般無情。而且,她剛剛應該沒有看錯,他竟然笑了,笑得還那樣溫暖。


    “怎麽了?朕的臉上可是有花了?”蕭書苓笑道。這一下宋子君非常確定,皇上剛剛就是笑了。


    “皇上何時來的?”想到皇上一直坐在床邊看自己睡覺的樣子宋子君不由小臉通紅。


    “自你睡著。”蕭書苓自然沒有告訴他,回去處理了衛淩之後來的。


    不一會,皇上的貼身太監陳德賢便來問皇上在哪裏用晚膳,宋子君原是微微有些失落,剛剛才跟皇上說上幾句話,他便要離開了。皇上似看穿她的心思,便讓陳德賢將晚膳傳到星月宮。


    “皇上……不用去寧妃那嗎?”用過晚膳,皇上仍是陪著她坐在窗前說話,遲遲未有要走的意思。宋子君猶豫地問道。


    “怎麽?你可是要朕去找寧妃?那朕這便走了。”蕭書苓突然取笑起她來,做勢便要站起來走。宋子君立刻伸手拉住他,兩眼裏巴巴的都是祈求。


    “朕今晚不走。”蕭書苓突然輕點一下她的鼻尖,笑道。這樣的舉動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那皇上陪臣妾去小溪地走走罷。”宋子君大膽的央求道。


    一路上蕭書苓似乎是把宋子君整個身子的重量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半攬她的腰,單手托住她的胳膊,讓她走時不用費力。小溪地,溪水澈澈,晚間有風扶來,別有一股涼意。兩人若普通的民間夫婦一般於飯後散步,那樣逍遙,那樣自在。這一刻,宋子君沉淪了,她無可救藥的愛上了眼前這個男人。


    “回去罷。”蕭書苓的話不含任何反駁,一反手便將她抱起,徑直往寢殿走去。


    “皇上,莫要讓人看見笑話。”宋子君羞得麵紅而赤,這一路的宮人,讓人看見了可怎麽好意思。蕭書苓卻不以為意:“誰敢笑朕?!”


    蕭書苓替代了小憐小心地為她換了輕薄的紗衣,脫衣時,她背後那道道疤痕觸目驚心。他伸手撫上那一道道傷疤,心裏不由閃過一絲問個冷意,寧忠養的女兒竟然如此苛待他的女人,終有一日這一切的代價都要寧忠來背負。


    “嗯……”雖然是疤痕,卻因在長新舊,手指撫過時更有絲絲發癢。宋子君輕哼一聲,說道:“臣妾如今……身子醜陋,皇上……”


    蕭書苓卻不再讓她說下去,從身後將她掠過,吻住她的唇,那樣溫柔,那樣細膩。似乎在撫慰,又是在索取。良久,他才緩緩放開她,輕輕將她攬進懷裏說了一句:“睡吧。”


    臨睡時,宋子君不忘再問一句:“皇上,那若雲,真的可由臣妾隨意處置嗎?”


    “當然!朕的話,便是聖旨。”蕭書苓自身後刮刮她小巧的鼻尖在她耳邊笑道。


    宋子君道了謝,將身子往身後的懷裏靠了靠,心裏卻不由打算著如何處置若雲。


    “對了,過些日子冰炎國會有來使,你便一同來見見吧。”蕭書苓突然說道,宋子君不由一愣,隨即答應,“也不知父皇會不會托人帶來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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