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安靜的很,甚至,連火光的跳動都有其聲,玉沁聽著清廷胸膛內“通通”“通通”的心跳聲,在這緩慢而低沉有力的聲音裏,臉頰漸漸燒紅,漸漸,猶如被火熏烤,紅的燙手。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那交雜在一處的,淩亂的呼吸一如他們的內心,分明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後果,甚至未來,他們明明都知道的,可是,在這突如其來的一抱裏,便錯亂了天下。


    短暫的沉默後,是玉沁輕輕的抽泣,先是壓抑的,可對方卻給予她極大的尊重,不聲不響,聽著她心底的聲音,於是,好似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了玉沁自己一個,可以肆無忌憚的哭泣,而那溫柔的懷抱等待著她,隻屬於她。


    她不在意,他們相遇的太晚了,一切都不會有可能,她心裏執著於此,並不願意去想清廷所想,隻當如此便夠了。


    哭了許久,她也累了,淚眼朦朧,瞧著屋內沒有點燈,隻有幾縷月光,透過窗棱招進來,屋內仿若飄著輕妙的紗。


    “我今日……難過極了。”


    玉沁道,她並沒有等來清廷的安慰,亦或是勸解,這叫她心裏一鬆,斷斷續續,便將自己憋在心中許久的話,輕輕道出。


    “綺羅,很照顧我。那時我們都年幼,母親被韓府夫人所惡,依舊無怨無悔,隻有流不盡的淚,我們被攆到了莊子上――韓夫人不肯放過我們,路上路上三次劫殺,我從沒想過,她會那般恨我。”


    玉沁舒出口氣,唇角是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是啊,恨她的,因為韓夫人那時候才知道,韓玉蓉的身子毀了,是因為她。


    可為了韓玉蓉,為了能巴上太子,韓夫人拚了一把,把所有知情者全斬殺,包括她,也是要死的。


    這些事,韓玉蓉許是不知的吧,韓夫人沒有把這件殘忍的事,告訴她心中最柔弱的白蓮花般的嫡長女,否則,以韓玉蓉如今的地位手段,應早已恨極了她,殺死了她――許是因為後來韓玉蓉也能有孕,反倒叫韓夫人覺得,這其中,自己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的了。


    隻是當年,太艱難了。


    “所有人都厭棄我,背離我,府中嬸娘姊妹們不同我說話,背著祖母,總要惡言惡行,我已經不記得遭了多少次暗算。”


    玉沁漠然,“那時候,綺羅伸手,幫我一把,才叫我沒有沉lun]在那深淵裏,才叫我走出去,才叫我能活下去。”


    “我難道不該感激她?”


    清廷隻歎口氣,俊逸若妖的容顏裏染了一抹憐憫與哀傷。


    玉沁卻旋即一笑:“我記著的是她的恩情,入宮後,雖與我冷淡相處,她也變了許多,可那份恩情,不容許別人踐踏。”


    “皇上已經準了皇後的判決,綺常在以及她的家人處以死刑。”清廷半晌不說話,說出的話,猶如刻骨的刀。


    “他們不能這樣做。”玉沁恨聲道。


    清廷隻搖搖頭,與她道出一件事,“你還是太天真,以為這件事隻表麵上看到這樣麽?那我告訴你……皇後與皇上是一體的,他們有自己的利益,有自己要去維護的人與事,不是你能左右的。”


    玉沁不解,但聽他道:“皇後不屬於烏家,亦或者說,她僅僅於表麵上屬於烏家。皇上與她有協議,在這件事上,皇上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小小的常在,去與皇後對抗。”


    “我不懂,他是皇上,全天下最最尊貴與有權利的人!”


    “在我眼裏,他也隻是手握玉璽的人罷了……你不能去觸犯他們的遊戲規則,你惹不起那些人。”


    “皇後有什麽?烏家嗎?皇上就這樣懼怕嗎?”


    玉沁不屑,冷冷而笑。


    “不,並非烏家,皇後有皇上的軟肋在手,她不同於湘妃,不同於慧嫻夫人,她有掌握的,是皇上一直想要的,卻一直求而不得的。”


    “我還是不懂。”


    清廷隻把她揉在懷中,歎口氣,終究鬆開了她,神色複雜:“也許,你不該出現在這宮中,你有自己的準則,若可以,殺起人來也不會手軟,可你……”


    他的目光審視,玉沁隻是別過頭去避開,道:“綺羅是冤枉的,我想見一見陛下。”


    清廷搖搖頭,推開窗,人翻身而出,已是要走的姿態,道:“皇上已經知道赭禦醫的事,也猜到了是你做的手腳,既然是你起的頭,就該按著規則走下去,如今不過是拐了個彎兒,早晚會得到你想要的,中間的犧牲,你也早該想到。”


    玉沁手腳冰冷,剛剛還那樣溫柔的男子,轉而對她說出最殘忍的話,她也不過是自嘲一笑,隻對他道:“告訴他,我想見他。”


    說著,自行合上的窗,眼裏的淚悄然而落。


    第二日一早,韓玉沁忐忑等著楚清帝蒞臨,然而,等來的隻是付公公的徒弟小夏子。


    “小夏子,可是皇上有事宣主子?”桔梗瞧著主子臉色不好,忙上前問道。


    小夏子麵色為難,上前與玉沁打千問安後,方道:“皇上囑咐娘娘好生看顧自己。”


    玉沁漠然,心中再痛也並未表現出來:“皇上隻說了這些?”


    “是……皇上近來休息的不大好,人也沒什麽精神,便沒來瞧娘娘您。”


    小夏子斟酌道。


    玉沁隻輕輕一笑,叫桔梗留了小夏子飲茶,自己便回來屋中。


    緊緊合上房門,玉沁捂著嘴哭了起來,她實在沒有勇氣在外人麵前失態,那等於將自尊扔給別人踩下去。


    皇上怕是真的厭棄了她吧?!玉沁想著。


    清廷說的什麽,說皇上已經知道了她的算計?拿著腹中孩兒打壓別人,怕是皇上也很厭惡她了。


    她可真是齷齪,連她自己都這樣想。


    玉沁哭了許久,眼睛有些紅腫,桔梗進來時,心疼的不得了。


    “娘娘,咱好好的,皇上不來便不來,總有要過來的那一天啊!”


    說著話,替她拿了溫熱的帕子淨麵。


    玉沁隻是搖搖頭,心情極度不好:“皇上是覺得我不好,才不來見我,與他無關,與我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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