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帝抬抬眉頭,不解看她。


    玉沁垂眸:“大抵,娘親都是憂心自己兒女的,哪怕眼見著是好,可也要想,是不是真的過的這樣好,是不是有事瞞著她……”


    玉沁說著說著便哭了起來,實在難以抑製住對母親的思念,以及對為了的恐慌,楚清帝聽著她的話微愣,將人攬在了懷中。


    他的生母,並非現如今的太後。


    太後自來過的悲苦,比現在的皇後要難過萬分――昔年先皇愛重寵妃姚氏,以及姚氏的兒子,更是在大行之前幾年,就有了廢後另立的心思。


    太後膝下無子,子早夭,多年避居重華宮內,日子不可謂不艱辛,直到她找上了同樣不受寵的他,那時他才知道,太後並非是沒有野心的,而是她耐得住,守得住,十幾年如一日。


    之後,輔佐他,擁立他,一時間,便是連先皇都開始忌憚……


    隻風平浪靜後,他再不能私念亡母,不可查,不能查,太後的勢力,烏家的勢力,雖不及當年的李家,可也一樣不可撼動。


    雖不再忍饑挨餓,饑寒交迫,可猶如出了狼窩,再入虎穴。


    有時候,他也不得不想,若有生母,他也不得入太後青睞吧?!那他的日子,會是什麽樣子呢?


    看著窩在他懷中哭的慘兮兮的玉沁,倒是覺得,她也沒他想的那樣可惡,不過是為了生存,對她的姨娘,乃是至真至孝的。


    若是母親還在,他雖無登基之望,可……能與母親一起,安於貧窮,他想,他也是願意的。


    玉沁哭了許久,終於覺得不對起來,忙起身擦拭臉上淚跡,與楚清帝致歉:“是臣妾失了儀態,懇請皇上恕罪。”


    楚清帝淡淡道:“你乃是憂心你母親,又是時隔許久未見,哭一哭,也是人之常情,朕非無情之輩,怎連你這些都不容的。”


    玉沁會心一笑,感激他:“謝皇上……其實,若非是遇著皇上您,便是真的應了臣妾昔年的婚約,如今,臣妾也不一定能見著母親的。”


    楚清帝訝異於她敢在他的麵前提及那段塵封往事,訝異於她在被誣賴清白後,還能臉不變色的說起她的“奸夫”,更好奇,她所言的不能見。


    玉沁輕輕一笑,昔日的悲苦愁緒已經風輕雲淡,連那麽一丁點兒的愛慕之意,也隨風遠去:“臣妾自幼年起,便對家族懷恨,若非韓夫人,母親怎會受那麽多折辱呢?是以,在江南,臣妾並不乖巧,難能可貴,得了祖母青睞,帶在身邊,一時間,脾氣也是執拗的。”


    楚清帝淡而笑之:“是個古怪的小妮子麽?”


    玉沁羞赧,點點頭:“是呢,很古怪的性子。容祖母不棄,養育至今,臣妾,十分感覺祖母,她也是臣妾的親人。”


    “老太君膽識過人,不然,以韓家世代農戶,如何養育得出這樣好兒郎,經商為官,造福一方。”


    玉沁隻是略略諷刺一笑,並不放於心上,男子所以為的功成名就,實在無關乎於女子,往往,那名與成之後,遍地女兒枯骨。


    她如今已經不再在意這個,隻是道:“祖母教習臣妾識字,女紅,禮儀,奈何那時臣妾年紀已長,祖母也精力有限,便不好拘著,隻求一段姻緣,願這令人頭疼的小孫女能嫁個好人家,一輩子吃喝不愁,沒有煩憂,也便是盡了這一世的祖孫之情吧。”


    楚清帝點點頭,腦中幻化出昔年那對兒祖孫,相依相偎間,濃濃的情感來。


    “是以,韓府老太君與你牽線,得以與王家成了好事?”


    玉沁含笑點頭:“王家怎會願意臣妾這一庶女,於是祖母便以父親之官職,叔伯之財富示好,總跑不了鼓吹之意,臣妾又是厚顏的,倒是得了那府裏夫人的青眼,終於能成就一段姻緣。”


    楚清帝見其俏皮談及昔年的心情,倒也覺得有趣,尤其是她描繪女兒家花會遊走,拚詩念曲,各展所長,明麵裏較量,私底下小女兒心思的談及哪家兒郎最帥氣,也是會心一笑,憶起許多兒時記憶。


    “於是,後來韓府安排你入京,這段姻緣便就此斷送了,你也曾很可惜吧?”


    玉沁撅撅嘴,待表示自己很不滿意時,又覺得,哪怕當年嫁入王家,那一眾家族成員,也夠她受累的,不見得就比如今簡單,於是撐不住,又是一笑:“可惜是可惜的,畢竟王家兒郎們自來是被許多小姊妹們恨嫁的!”


    楚清帝奇異地撐圓雙目,難以想象幼年的女兒子們是如何品評各家兒郎們的。


    玉沁笑道:“反正依著王家家世,還有那位未婚夫婿的樣貌才學,是許多人都羨慕臣妾的!為這,臣妾當年可驕傲的要死!”


    楚清帝無奈,搖頭一笑:“好厚臉皮的姑娘!”


    玉沁點點頭,誠懇道:“是呢,昔年臉皮可厚的緊――後來,臣妾要入宮了,可……”


    她頓了頓想了想,發覺自己家中那些事,皇上或許知曉,便言道:“臣妾與嫡姐不合,與韓夫人不睦,與父親也不甚熟絡,隻覺得這天崩地裂一樣。不過後來臣妾也想過,王家遠在江南,規矩最重,與娘親怕是多年也不得見一次,見也隻能是由夫君陪同,見一見當家主母……”


    楚清帝含笑,看來,自己帶她出宮,來瞧親母這一舉,很得人心。


    “且王家六郎,自來冷情冷性,以一己私欲為恥,自己都嚴苛,更何苦是對旁人呢。”


    楚清帝見她對自己褒獎,甚至對自己的期望高於她的那位前未婚夫婿,心下滿意,笑道:“這樣,對其未免太過不公,愛妃又未曾與其一處生活相處過。”


    玉沁眨眨眼,調皮道:“皇上,您這樣試探可不好――臣妾幼年時可是見過王六郎的,那個時候便覺得這個孩子太冷清了,是以,這麽多年來,我二人也未能成婚,大抵是上天都覺得,臣妾就該入宮伴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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