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然見皇上轉眼間已有成算,總算放了心,拱手告退,去拎清廷回家鞭策去了。


    吩咐完初雨二人,換上了平常內侍,乾清宮裏便再度恢複無波池水般的靜謐,然,靜不了多久,璃宮那裏報信兒的嬤嬤便會來稟事了。


    如此良夜,佳人才離,楚清帝卻已沒心情臥榻安眠。想來想去,還是該去與皇後通個氣兒,免得查出許多事來,叫李家又來尋釁滋事,占盡便宜。此事,最好安排成其他世家所為,任由他們狗咬狗,省的她們他們暗恨沒個由頭來鬥!


    誰知,還沒換好常服,就有人來報,悅更衣又被蓉貴妃給打了。


    楚清帝頭疼的哪兒都不想去了。


    第二日,璃宮那裏死人的事兒傳的沸沸揚揚,冷宮死掉的李氏女,已經成了過往雲煙,玉沁也鬆了口氣。


    太後借著探看蓉貴妃病情的由頭,將韓玉蓉昨夜刁難悅更衣一事,斥責一番,外頭隻瞧著是太後與貴妃婆媳合樂,殊不知內宮裏早已血雨腥風。


    等太後斥責一通離去,韓玉蓉便叫了玉沁去正殿,將滿腔怒火全發泄在了後者身上。


    玉沁帶著臉上火辣辣的幾個印子回來映月閣,竟沒哭也沒鬧,倒叫桔梗幾個更加心疼,求了如秀尋來頂好的藥膏給她塗抹,才在下晌消了那紅腫。


    雖玉沁沒說什麽,可桔梗幾個收拾行裝的動作越發快起來,雖長樂宮偏遠,可也比守著喜怒無常,又慣愛拿小主發泄的蓉貴妃強上許多。


    小桃在宮內守了幾日,終於有了線索,跑來與玉沁回稟。


    “……是去了長樂宮。奴婢又問了與那兩個交好的姐姐們,二人確是出手闊綽,人緣極佳。”


    “竟真是靈妃?在我自下砒霜的夜裏,死的那兩個,可與靈妃有何關係?”


    “奴婢倒還不曾查到詳細,可那夜裏,小姐叫查的那兩個中,倒是有一個既去查看過毒死的,又去與看押投環自盡的瓶兒的那些宮女說過話。”


    “當時看押的人都被貴妃打死了,你如何問到的,可有人起疑心?”


    “疑心倒不至於,婢子畢竟年紀小,說話甜些,咋咋呼呼的,誰往婢子身上想啊?是問的那幾個人一屋子睡的姊妹們,平常什麽話也說,雖提及了此事,可俱都沒當一回事。現在說起來,還說大家湊份子給瓶兒三人家中送去貼補時,那兩個出錢最多――都當那兩個是什麽仗義之輩,我呸!”


    玉沁長久以來提著的心,終於落了地。知道是誰下的套子,是誰想要害她,終不用成日裏誠惶誠恐,怕人殺了她滅口了。


    “竟沒想到,真的是她。我總以為是韓玉蓉心眼小,胡亂攀咬。”


    玉沁垂眸歎道,可見,對於韓玉蓉也不可全盤否定。能在宮中蹦達了這麽多年還活著的,哪個沒心眼,沒本事呢?!


    “那小姐打算怎麽辦?眼見就要搬去長樂宮了,若靈妃娘娘還記著這事兒……”


    “不會,她隻會覺得我韓家女兒的身份礙眼罷了,當初隻殺了瓶兒三個,怕這三個也或多或少與她有牽連,才被滅口,與我卻是沒有關係。”


    想到梅貴人死那天,她被兩婢拉著往靈犀宮逃,邊兒有人尖叫,引來湘妃注意――過後,如悅卻說瓶兒一直未曾回過靈犀宮,前後想想,那日躲在背後暗算的,豈不就是瓶兒了?可惜,瓶兒是早早就被滅口了。


    韓玉蓉必定是也是想到了這些,不然也不會在瓶兒死後,大發雷霆之怒,杖斃那麽多宮人。


    小桃長舒一口氣:“本道小姐那日裏服毒,實在小題大做。現今才明了,您這是留了後手,先下手出擊,叫長樂宮那裏慌了手腳,以為是安cha在靈犀宮的奸細不聽話,自亂陣腳了,才叫後頭涔姑姑查起來這麽容易。”


    “哪裏就容易了,姑姑她在內務府也艱難,若非關係到自家性命,實不敢叨擾姑姑。”


    “小主就是與姑姑太客氣了,您有事求到姑姑那裏,姑姑不知多高興呢。”


    玉沁抿唇一笑:“那也不能害姑姑被牽連,那就是我的不是了。以後見姑姑,也要周密些,可知道?”


    “是,小桃明白著呢,小姐放心!”


    李婕妤之死,是玉沁無意為之,敏貴人,卻是自食其果。她自己哪裏又是染了鮮血無動於衷之人,在映月閣外的水潭邊燃了三炷香,靜默良久,回房之後,便有些懨懨的。


    偏此時乾清宮來人,召其晚間侍寢,那顆心,便又七上八下起來――距離第一次侍寢,已過去半月有餘,而這一次,又有前頭太液池偶遇不愉之事,玉沁心裏尚有不安。


    偏白及從前頭得了信兒,卻原來,韓玉蓉這次責打悅更衣,也沒討了好果子吃,先被太後斥責一番,緊跟著乾清宮內便下旨,晉封如悅為悅選侍,位分雖依舊不高,可也是宮女晉封中數一數二快的了,依舊是狠狠打了蓉貴妃一巴掌。


    想到韓玉蓉行事越發荒誕,玉沁便覺一陣煩躁,而算著日子,祖母也該入京了,想來不日便會遞了帖子入宮來,到時候少不得要祖母與父親傳話,關於韓玉蓉之事,他到底心中怎麽個打算。


    且,入宮前,父親已答應她,除了銀子,還會支應幾人為她所調遣,如今銀票俱得,人卻不見,她倒是不急,可搬入長樂宮去,僅憑一個桔梗一個小桃,勉強算上澤蘭、蘭草、白及幾個,她也是寡不敵眾的。


    更何況,如今她已知靈妃那人並非是外界所傳言般,清冷冷xing子,目下無塵,最是傲氣的女子……那是個比之韓玉蓉還要會隱藏,比之皇後還與皇上情分更深的女子……這樣難纏的人,她必然需要幾個助手,保她在長樂宮安然活命。


    再說乾清宮內,楚清帝召玉沁侍寢,卻也經過思量,想著那一日灰燼中的字樣,明顯起了疑心,這一次宣其過來,也有試探之意――倒不是生氣,這宮裏哪個女子不有些謀算,卻也並非不生氣,畢竟之前對玉沁的憐惜做不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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