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玉沁回身,垂眸道:“若是姐姐叫你去,你也拒不得。她是靈犀宮主位,也是我的姐姐。”


    桔梗以為韓玉沁疑心她,不覺有些委屈,平白受了這無妄之災:“才人……”


    韓玉沁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說:“如今在這裏的,俱都是身不由己,我怎會聽外人的話,疏遠你?就是姐姐那裏,叫了你們幾個過去問話,有什麽說什麽便是,無可以藏私的。”


    桔梗低低應了聲兒是。


    韓玉沁心內一歎,當務之急卻不是收複個把心腹。


    “桔梗,你說敏貴人這是什麽意思?若她知道些什麽,與姐姐說不是更好?我看著姐姐也不是很喜歡湘妃啊。”


    桔梗吸了吸鼻子,細心與她分析:“才人,奴婢看這敏貴人是想利用您。她原是李家的奴婢,跟著湘妃娘娘進了宮,卻背著主子媚惑於皇上,實在不是什麽好人,如此背信棄義的人,您實在不用把她的話放在心上。像您說的,若真有湘妃娘娘的把柄、秘密,直接與貴妃娘娘說就好了。如此舉止,也叫人瞧不上。”


    韓玉沁瞧了桔梗一眼,點頭道:“我也不喜如悅那樣的女子!”


    桔梗一愣,抿唇就笑了:“才人,天色晚了,咱們早些回映月閣吧。奴婢怕您侍膳吃不多,特意給您留了一道湯,幾樣小食,俱都是您愛吃的。”


    韓玉沁目露驚喜,聲音都揚了起來:“真的?桔梗,你真好……”


    主仆二人正說的歡實,蓉貴妃一行行色匆匆而來。


    “咦,姐姐,這麽晚了您這是去哪裏?”韓玉沁忙領著桔梗候到一邊。


    韓玉蓉不耐煩道:“去趟泰安宮,對了,敏貴人呢?”


    “貴人剛走,姐姐,可是太後那裏身體欠安?您如今過去,皇上那裏……”


    韓玉沁不得不提醒,皇上可是放言叫蓉貴妃種草侍花,修身養xing的,此時出去,是不是不妥?


    韓玉蓉十分不耐,焦躁地擺擺手,拎過個盒子扔給她:“還以為敏貴人沒這麽快,喏,這是盒子香料,本宮沒那麽小氣,既然敏貴人願意投誠,本宮自然要有所表示――她不是沒走遠麽,你去,告訴她,跟著本宮自然少不得她的好處。”


    話音落地,得意又不屑地一笑,連聲喝斥抬轎的宮人趕緊得走。


    韓玉沁張口訝然得看著遠去的一眾人等,拎了拎盒子,與桔梗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姐姐敏貴人的那些話呢。”


    桔梗也是無奈,攤手歎氣:“隻能等娘娘回來再說了,趁著敏貴人還沒走多久,奴婢去送吧。”


    “還是一起去吧,回頭姐姐若知道我隻派了你一個去,定要以為我不聽她的話,到時候又得挨訓了。”


    無奈,二人隻得提了風燈去追敏貴人。


    靈犀宮的宮門處複又變得安靜,靜謐的甬道隻餘著幾盞細細春風中搖曳的宮燈,空曠,幽靜。


    韓玉沁沒離開靈犀宮太遠過,更沒有去過敏貴人那處,桔梗雖隱約知道路,可天色已晚,兜轉間二人便迷了路。


    “這樣下去不是法子,才人在此稍等一會兒,奴婢去找人問問這是到了何處了。”


    長樂宮距離靈犀宮其實很遠,更別說要穿過佛堂、花房那偏僻地帶,更是一個在東南角,一個在西北角。


    “嗯,你且去問問。我還以為一時就能追上敏貴人呢。”


    畢竟,敏貴人走了不多一會兒啊。一定是這路上走岔了。


    立在竹林裏,風吹竹葉,沙沙作響。月色倒是亮堂,可也照不亮這幽深的密林。


    桔梗走前,將她安置在了一處長廊之處,有宮燈照明,也不是很叫人心慌的。可周圍極靜,又在竹林裏頭,風一吹過,樹葉沙沙作響,好似人語。更別提,那黑洞洞的四周,好像隨時都會有鬼怪猛獸撲過來一樣。


    風吹過,帶來一聲兒若有若無的嚎叫,似乎還有人喊……“救命”?


    “誰人在那兒?”


    聽著不屬於林子的聲音,韓玉沁到底有些怕了。


    由不得人不怕。


    韓玉沁發聲兒之後,久無人回應,還以為隻是樹葉響動,誰知又聽得一聲淒厲尖叫。


    驀地,黑暗與恐懼猶如一隻手,扼住了韓玉沁的咽喉,使得她迅速認識到前邊兒出事了。


    當即,她也不敢向前,提起裙擺就往桔梗所去方向跑。宮裏容不得好奇,她已經吃夠教訓了。


    然而,即便她挨著林子邊兒,沒多時就跑了出來,可這四處紅牆,她見門就入,隻以為能見著個把執勤的侍衛,亦或是哪個宮裏的宮人,可四處都靜悄悄地,隻聽的見她自己的呼吸聲。


    偏又不敢喊叫,把那林子裏的壞人招來,一時,她心慌的想哭。


    她怎就這麽倒黴,入宮才幾天,竟接二連三遇上這些草菅人命之事,這一次,又是什麽人呀?


    慌不擇路的跑,韓玉沁竟迷路越發深了。


    竹林裏隱有燈光,地上伏著幾條屍體,黑衣人的長刀劃過脖頸,還能聽到金屬的嗡鳴聲,與血液噴薄而出的“噗茲”……


    早已有人注意到遠處的動靜,不過誰也沒急著去追,將一群宮女太監殺戮殆盡,留下幾個處理屍首的,三兩條影子便“咻咻”抽刀追去。


    腦中空蕩蕩,韓玉沁隻知道狂奔,隻是,饒是她認為,跑了這麽久,應該可以脫險了,竟還是覺察到了身後緊隨而至的殺氣。


    她就要死了,是不是?入宮才幾天啊,她怎這樣沒出息?


    眼淚還是熱著的,可她隻道眼前一黑,就再也沒能繼續逃。


    ……


    韓玉沁清醒過來時,是躺在床上的。熟悉的屋頂,熟悉的擺設,還有熟悉的人――蘭草正小心為她掖著被角。


    “蘭草?”


    韓玉沁不出聲還好,剛一開口,就發覺自己的嗓子都發幹,咳嗽數聲,撕扯地額頭如同被人狠狠敲碎了一樣。


    “嘶,好疼。”


    蘭草忙捉了她的手,不叫她抓額頭敷著的白布:“才人小心,您額頭碰傷了,剛上了藥。”


    又轉身去給韓玉沁取了溫溫的水:“才人用些熱水吧。”


    韓玉沁心中狐疑,想著自己清醒之前的事兒,“我這是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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