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要黑了。


    這一天終究要載入曆史,在2012年6月10日的傍晚,經過一整天的鏖戰,尼伯龍根內基本找不到活著的異類。通天塔倒塌,它碎成了一節又一節,就像巨人的屍骨被拆分,灰色的戰旗也被拔下, 上麵沾滿了金色的血。


    “我們勝利了!”


    “我們……勝利了!”


    “……勝利了!”


    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士兵們奔走著歡呼這一切,他們彼此擁抱,倚著殘石坐下,共同慶祝美好的一天。


    “所有人!原地休整!”指揮官大喊,“安全地點已經標注,不允許越界,否則軍法從事!炊事兵生火做飯!”


    “這個安全地點, 總讓我想到《西遊記》裏那個金剛伏魔圈。”路明非疲憊地笑著, 拿著軍事地圖,在篝火前將文件遞給陸離。


    彼時陸離正在擦劍,天叢雲是無垢的,揮刀血振可以蕩去所有的汙漬。但今天是個例外,不知道是不是殺了太多人的緣故,鮮血滲入劍身,讓無暇的美玉變成了類似雞血石的質地,尤其妖異。


    “說是伏魔圈也不能說不對。”年輕的教授看了一眼上麵的位置,“起碼在這個範圍裏能安心睡覺。”


    洛基的尼伯龍根沒有遼闊到也夜之食原一樣,但同樣雄偉。這是龍類的大本營,他們已經打掃了一天的戰場,仍有許多地方未曾踏足,說不定會藏著什麽機關和陷阱。可在已經規定的區域,絕對安全。


    “是啊……”路明非附和著,扭頭望去, 遍地都是屍體,羅納德·唐渾身浴火, 正在灼燒深入大地的血氣。


    反攻的部隊都注射過血清,免得被龍血汙染墮落成死侍。但血清擁有時效,為了保險起見,羅納德·唐仍舊要清除深入大地的血氣,防止意外的發生。


    “好難聞的味道。”路明非忽然捂住鼻翼,不知道是什麽東西燒焦了,差點讓他吐出來,可是隱隱的,腎上腺素又急速分泌,疲憊的精神立刻振作。


    “怎麽把龍類的糞便也燒著了?”陸離的臉色也有點難看,他從上衣口袋裏取出一個香囊,遞給後麵行走的士兵,“把這個放在火堆裏燃燒,要不然晚上大家都別想睡了。”


    士兵接過香囊小跑著離開了。


    “不會是老唐把地下的化糞池炸了吧?話說龍類也需要排泄?”路明非皺著眉頭,“我真害怕有人被臭死。”


    “生物當然需要排泄,這又不是修仙。”陸離封住了自己的嗅覺,“不過我們想離開尼伯龍根最快也是明天的事情,外麵已經有人安營紮寨了, 戈壁就這麽大地方, 你不能讓參戰的人徹夜行軍吧?”


    下午支援部隊也陸續抵達了,尼伯龍根外陳兵無數,打掃戰場還要進行一段時間,隻能讓先鋒部隊的部分人住在裏麵。他們都是精銳,隻要在規定的領域內活動是,十分安全。


    “也是。”路明非點點頭,他忽然眉梢一挑,“師兄!師妹!”


    楚子航和夏彌肩並肩地走過來,或微笑或點頭跟他們打招呼,都是滿身的血氣,他們席地而坐,卡塞爾學院的師生小小的團聚了。


    “等著吃飯吧。”陸離說。


    很快夜幕降臨,月明星稀,尼伯龍根內陷入一片黑暗,隻有少數圓形的探照燈點亮。晚餐後帳篷陸續搭建起來,參戰的人們連腳都顧不上洗,鑽進睡袋沉沉地睡去,鼾聲一片。


    不過仍有一部分人沒有睡,他們是值班的士兵,在安全領域的邊緣建立了哨卡,省得有生物溜進來或者溜出去。


    負責東側哨卡的是來自英國的混血種與普通人,聯軍們來自不同的國家,聽從指揮官的命令,但為了某些因素考慮,並沒有打亂排陣。作戰的時候還好說,戰爭結束,要是法國人和英國人住在一起,非打起來不可。


    “要來一支香煙麽?”東側哨卡上尉軍銜的士兵忽然說,他從上衣的口袋裏摸出一盒精致的煙草,打開,展示給同伴們。


    “可以!”有人認出了這盒名貴的煙草,在戰爭時代這是硬通貨,在戰後生產力沒有完全恢複的時間,這算是奢侈品了。


    就連哨卡上的士兵都被分到了一支,他們有人不抽煙,但還是接受了這分好意。畢竟可以高價賣出去,軍營裏麵的老饕曾經嚷嚷著用等量的黃金來換一支香煙。


    煙霧升騰,緩解了士兵們眉心的疲憊,值班的士兵都是抽簽抽來的,大多是普通人。在戰爭開始的時候,無法否認混血種出力要更多,畢竟這是天生的優勢,為了平衡,英軍采用了這種抽簽辦法。


    特殊的香味在空氣裏彌漫,這些普通人們漸漸覺得困意襲來,視野都在模湖,站也站不穩了。他們最後看到的一幕是,發煙的上尉關閉了預警係統……


    一支小隊偷偷摸摸地從東側哨卡進入黑暗,途徑上尉的時候,他壓低聲音:“安東尼,要快。”


    “我知道。”名叫安東尼的混血種說。


    安東尼領著一支小隊快速踏入黑暗,全副武裝。他們要去的地點是一處窖井,在上午交戰的時候有人不小心掉了進去,發現了這個隱秘的地點,貌似是某個龍類煉金術士埋藏的,無比珍貴。


    聯軍有森嚴的軍法,龍類的屍骨、煉金材料都是需要上繳而後分配的,私藏是大罪,有人專門負責登記。可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大公無私,人有私欲,所以這支小隊隱瞞了相關的情報,準備私自瓜分這些珍貴的煉金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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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裏!沒有人來過!”


    安東尼的喜悅幾乎要止不住了,那是巨龍尾翼的某個位置,窖井就在翼膜以下。曾經有人被氣浪炸到了翼膜之下,偶然發現了這裏。而現在他們曾經留下的記號沒有被打開,說明無人染指他們的東西。


    “你們幾個在上麵警戒,有情況發信號。”安東尼壓低了聲音。


    這支小隊已經換上了充能靜電屏障的作戰服,夜間護目鏡也啟動了,這是一次團夥作桉,不少人都被買通。


    “是!”四名混血種低頭。


    以安東尼為首,他們掀起翼膜的一端,貼著地麵爬行。


    這是一個視覺上的錯誤,好像翼膜已經完全覆蓋在地麵上,但其實內部骨骼因為從高空墜落而折斷,撐起了微小的弧度。對於龍類來說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對於人類來說就是可以攀爬的空間。


    他們終於抵達了預定的位置,安東尼掀開窖井,把呼吸麵罩合上,率先沿著順著階梯攀爬下去,大約是十米的高度,終於不是冰冷的階梯,而是堅實的地麵。


    “威登,看你的了。”安東尼說。


    威登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也是發現這處隱秘之地的人。當五人小隊全部踩到地麵後,他走在最前麵,兩側都是警戒的同伴,小心地移動著,生怕黑暗中竄出來什麽猛獸。


    不過龍類好像隨著白天的戰鬥都死絕了,直到那扇曾經拉開的木門前,也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木門再次被打開,特戰隊們關閉了夜視鏡,用照明棒點亮了整個空間。這看起來像是一個倉庫,落滿了灰塵,還有重物移動的痕跡,隻有角落裏擺著幾口箱子,好像是搬家不需要的廢棄家具。


    他們打開了那幾口箱子,裏麵並不是金銀財寶這種土裏土氣的東西,事實上他們也都見過大世麵,但真正見到的那一刻還是驚呆了。


    “這麽大塊的生命琥珀……”


    “幽藍水晶!”


    “血玉!”


    有人用顫抖的聲音念出這些煉金材料的名字,安東尼更是貪婪地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跳都加快了,垂涎的神色揮之不去。


    “都安靜!把這些東西都裝回去!大家都有份!”


    一夥人分工明確,來的時候手裏隻拎著槍械,回去的時候每個人都拎著巨大的手提箱。路上沒有任何困難,從軍營離開甚至不超出十分鍾。


    臨近窖井口,安東尼的心跳越來越快,就差扯著嗓子大吼了。這次的收獲足以抵得上家族百年的財富,對於這筆天降橫財,沒有人可以冷靜。


    他們繼續匍匐,直到完全離開巨龍的翼膜時,安東尼抬起頭,驚呆了。


    那並不是他留下的小隊,而是不認識的一夥人,同樣的全副武裝,腳下沾著血。一群人已經持槍包圍了他們五個,冷冷地笑著。


    “安東尼,你因為觸發戰時條例被捕了。”扛著上校軍銜的士兵說,“把東西交出來,乖乖跟我們回去。”


    “你是誰?”安東尼沉聲問,天下果然沒有不漏風的牆,想不到這件事還是敗露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上校說,“你隻需要知道這是命令,我們來自執法隊。你知道軍令,不想被擊斃的就按照我說的做。”


    “好,我給你們。”安東尼的目光猶疑,比了一個眼色,把箱子放在腳下,舉起手慢慢後退。


    但當左側士兵準備抓捕這行混血種的時候,安東尼卻忽然撲了過去,兩人滾打在地麵上。其餘的人立刻效彷,沒有人開槍,他們就扭打在一起。


    “放屁的執法隊!你的法式英語我聽不出來?”安東尼怒吼,“我就不信你敢開槍!”


    他沒有被唬住,要是執法隊根本不會給他們機會,隻要槍響,他們在窖井中也能聽到。雙方的扭打毫無章法,帶著亡命之徒的氣勢,目的都是為了私吞這筆珍貴的財富。


    “我們可以商議!”上校在扭打中壓低了聲音,“要是鬧出大動靜,我們都會上軍事法庭,誰也沒有好處!”


    “好!大家一起鬆手!”


    三下倒數之後,安東尼與上校全部收力,當安東尼站起來的時候,忽然覺得脖頸一涼,聽到了細微的風聲。而上校也捂住了自己脖頸,所有人在同時全被擊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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