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爾泰戈壁。


    陸離手持枯枝似的長槍在陣前出列,他的身後是浩浩蕩蕩的裝甲群,這些現代武器狂奔的時候在戈壁灘上卷起了濃煙,風中飄著鮮血的氣味。後麵的土地留下了履帶的碾痕,那裏不是平整的,混著血與碎骨。


    現在所有人依稀能看到高聳入雲的鐵塔,雲氣纏繞。


    三個小時前他們就看到了這座塔, 打退龍類最後的入侵後,他們按照地圖抵達了預定的坐標。可這座鐵塔貌似距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虛無縹緲,怎麽靠近都無所縮短,就像海市蜃樓。


    “尼伯龍根。”陸離在心裏說。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高舉手中的長槍,握著中段用力向地麵杵去。陽光在槍尖上暈開了澹金色的環, 流水似的力量如波濤般傳遞, 從上至下, 一股無形的波動迅速蔓延。


    所有人,所有人都看到了一扇金色的門戶,他們從未見過這樣遼闊的大門,比古城門還要雄偉上千倍。


    尼伯龍根的大門打開了。


    那座塔終於不是遙不可及而是近在遲尺的了,它矗立著,前麵還有數十個黑色的高台,眾星拱月似地圍繞著祭壇。祭壇上麵是空無一人的王座,幾乎每個建築都插著灰色的旗幟。


    最前方插著灰色旗幟的高台上,正好有龍類遠眺,他看到了浩浩蕩蕩的軍隊,金色的童孔緊縮,似乎沒想到外圍的防禦竟然如此輕鬆地攻破了。在倉促之際,顧不得拔下旗幟揮舞示警,隻能張開大嘴,恐怖的音波在喉嚨裏醞釀。


    不過預警的音波沒有傳出, 一支金色的槍魚貫而入,帶著巨大的勁道穿透他的喉嚨, 將龍類釘死在旗幟之上。


    龍類的童孔渙散了,血順著手臂滴落在高台上。


    隨後是坦克群的火炮上移,它們的發射比金色的聖槍要慢,上千發炮彈同時打出帶著轟鳴的巨響,在巨大的反作用力下坦克們稍許後退了一些距離。


    更後方從那些低矮建築中飛出來的死侍、龍類被這一幕震懾了,這些炮彈密集如雨,看起來就像初代種施展了言靈·星落。最前方的土地頓時被淹沒了,水銀隨著彈片一起濺開,把整個大地都染成了素裹的銀色。


    “喪亂回聲!啟動!”龍類指揮官費瑪芬格在祭壇中央大吼。


    青銅大鍾在看不見的地方被撞響了,那是高速推進的流體,流體是衝擊波又帶著聲波的特性。在人類研製出的武器中,它的名字叫集束聲波脈衝,可以摧毀一切。


    這種煉金矩陣是用來壓製形體武器,在遠古時期群龍的戰爭中,也會使用投石車這種武器。這種重型武器因為特殊的性質和重量無法被‘無塵之地’防禦,但聲波可以讓它們在飛行的過程中被摧毀,成為半空的煙塵。


    不過可惜,這次他們的布置失效了。


    最前方的龍類們還是被炮彈淹沒了, 他們被恐怖的氣浪拍在地麵上,彈片似乎長了眼,偏偏往鱗片的縫隙和眼睛裏麵鑽。


    水銀如雨下,混著金色的血液在地麵上流淌,跌跌撞撞的身影中,大多隻前進了幾步就失去生機。


    龍類引以為傲的防禦和精神力量都成了笑話,自從尼伯龍根的門戶打開的那一瞬間,數個強橫的領域領域籠罩全場。半空中用來摧毀煉金飛彈的聲波先是被精神元素抵禦了九成,餘下的一成也未能在半空中引爆,除了裝甲車,這些飛彈也被陸離加持過,最強不過次代種,根本無法摧毀這些飛彈。


    “加姆!毀掉這些煉金矩陣!”


    加姆同樣被一顆炮彈命中了,他從廢墟中爬起身,滿身的銀漿都在滴落,落在鱗片上如鐵水那樣燃燒,滾熱的蒸汽讓隆起的肌肉赤紅,整個人更加猙獰。


    他麵對陸續開進尼伯龍根的裝甲車們長嘯一聲,化作金色的流光遠去,像一支利箭一往無前。


    在祭壇的費瑪芬格,他麵無表情地揮動灰色的旗幟:“變陣!”


    看不見的青銅巨鍾被反複敲響,這次不是喪亂狂暴的了,也沒有恐怖的氣流席卷,它們莊嚴而又靜謐,鍾聲盎然,並沒有殺傷力。地麵的石子開始震動,空氣也隨著震動,整個世界都在以相應的頻率顫抖。


    “啊!”裝甲群中,立刻有人痛苦地大喊。


    一名駕駛員在座艙內發了瘋似的亂撞,他薅著頭發,甚至把頭皮都拽了下來,發絲的末梢全是血。但即使如此,都不能減輕心中的癲狂與痛苦。那股痛苦好像喝了王水,食道、胃部……五髒六腑都在融化。


    “次聲波共振?”陣線的最前方,陸離猛然回頭。


    他剛用岡格尼爾釘死了加姆,這個瘋子在衝上來的時候就燃燒了血液與精神,是一顆行走的炸彈。衝擊波甚至讓陸離都倒退了數十米,不過撐起的領域讓這位年輕的教授完好無損,回頭正好看到了大亂的陣線。


    “路明非!”他大聲嘶吼。


    這是次聲波的震蕩頻率,與人體的內髒震動頻率相彷,當產生共振時,會使人的五髒六腑劇痛無比,甚至導致人體異常,直至死亡。


    金屬是優秀的聲音傳播介質,哪怕被煉金加持後也無法改變這一物理特性。聯軍的作戰計劃還是出了紕漏,他們忽視了龍類對於聲音的掌控,要不是煉金加持能大大抵禦這種聲波的振幅,恐怕先鋒部隊在這一瞬間隻有幾個人能幸免於難。


    “交給我!”路明非飛上高空,望著那些看不見的聲波,他大聲頌唱著言靈。言靈像是一首歌,還有點跑調,但那種恐怖的震動頻率消失了,它們仍舊在傳播,隻是看不見的大海吞沒了這群家夥。


    言靈·世界!


    “不要死!”


    那些陷入癲狂的士兵立刻冷靜下來,他們望著中控屏幕,那是一雙融金色的童孔。他們因為五髒六腑的震動產生的痛苦緩緩褪去,那些癲狂的神情和傷勢,都在悄然間消失。


    “升空!”費瑪芬格再次揮動旗幟。


    地牢巨大的青銅門被拉開,魁偉如山嶽的黑影淩空,全是孵化出巨大身軀的龍類,它們咆孝著吐出顏色不一的龍息,高流從天空漫卷,高溫、閃電、光明、黑暗……各種各樣的元素之力噴薄而出。


    “夏彌這個交給你!我去摧毀青銅鍾!”陸離前撲出去。


    言靈·世界的防禦的確天下無二,但問題是龍類的攻擊全部是大範圍的,路明非為了保護這些聯軍的安全,必須時刻開啟這個領域。短時間還好說,長時間消耗也是蠻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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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水般的死侍攔住了陸離的去路,隻見他左手岡格尼爾,右手天叢雲,兩柄武器如風車般揮舞,任何接近他一百米的生物全部被淩厲的光芒斬成齏粉。他毫無畏懼地推進,逐漸接近了祭壇。


    而夏彌也飛上高空,她以尊貴的血統對著群龍下令,古代種乃至四代種和五代種都沒有聽從她的號令,反而調轉猙獰的血口,將吐息送給了她。


    夏彌忽然察覺了,這些群龍都被控製了,體內被植入了煉金矩陣,束縛他們的精神強行抗拒血統的威壓,變成不知疲倦又毫無畏懼的殺戮機器。


    “死!”威如雷霆都會聲音炸開,金屬的碎屑圍繞著她生成,那是巨大的楔子,圓錐形,每一根都堪比小樓。


    想要兵不血刃的打退這些巨龍已經沒可能,隻好付諸武力。


    而夏彌也是一個頗為暴力的家夥,她本就擅長青銅元素,吞噬康斯坦丁的龍骨後,對於火焰與青銅更是抵達了至高至妙的層次,這些青銅三角錐憑空生成,釘入巨龍的脊椎,精神力量封印了這群家夥的吐息,跌落到地麵上整座尼伯龍根都在晃動,恐怖的濃煙中能聽到垂死的哀嚎。


    衝擊波讓交戰的雙方為之一凜,有人用手遮住麵孔,防止泥沙占據視野。


    當然也有一部分人沒有受到影響,陸離就是其中一個。他已經接近了中央祭壇,精神力如潮海般蔓延,可並沒有找到青銅巨鍾的位置。


    “嘶!”攔在他身前的死侍群忽然分開了一條路,紅色的弩箭徑直地奔向陸離眉心,那是一根箭失上流動著光芒,它靜謐到沒有發出半點聲音,如黑洞那樣吞噬了世界萬物。


    這種煉金矩陣哪怕是陸離也沒有見過,他揮劍向前,森冷的弧光閃過,劈開了紅色的箭失。裏麵是熔融狀態的暴沸液體,它們四處迸濺燃燒,赤紅的地獄立刻降臨了。


    遠處的人光是看,身體都在發熱,好像要從內自外的焚燒起來。


    “別去看前方!”羅納德·唐驚聲呐喊,那是火元素的至高奧義。


    空氣中滿是灼燒的氣流,一瞬間溫度上升了幾十度,附近的死侍們都被點燃了,它們渾身浴火,衝擊防線。這是不畏死的進攻,就連夏彌撐起的大地之牆都在熊熊燃燒,四麵八方都是火焰的浪潮,路明非隻好把言靈·世界開啟到最大,堪堪遮住了防線。


    在扭曲的空氣裏,火焰最開始彌漫的地方,一個圓形的氣域正在崩塌,就連精神元素都被點燃了,令人不禁想到了超新星的爆炸。


    “永恒之火?”羅納德·唐深深吸了一口氣,“長老會果然是有所準備。”


    永恒之火,青銅與火之王諾頓曾經提出的一種構想,不是用來殺死王座上的兄弟姐妹,而是為了殺死黑王。要從一千個乃至一萬個火係巨龍的血液裏提煉而出,配合精妙絕倫的矩陣,從概念上焚盡一個人。諾頓不愧是初代種最強也是最瘋狂的那個,不過瘋狂如諾頓,最後也沒有把這個想法變成現實。


    更多的死侍湧向祭壇的正前方,它們身上全綁著火藥,它們是火焰的養料,每次靠近都會讓火勢升騰。那裏光芒越來越亮,越來越耀眼,就像是超新星的衰變到極限,馬上就要引發恐怖的爆炸。


    費瑪芬格的確是出色的指揮官,尤克特拉希爾唯一的弱點,就是火焰。


    他的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快要感知不到陸離的氣息。但是下一瞬他的笑容忽然呆住,那團火焰正在快速移動,每次移動火舌都會被風吹散,他的腳似乎被什麽東西粘住了,一根烏金色的長槍已經投擲!


    “該死!”費瑪芬格忽然意識到一個錯誤。


    這是一次示弱,他腳下的祭壇是‘永恒之火’的核心,而憑借這個煉金矩陣讓陸離暫時無法瞄準。他自以為用火焰之力束縛了陸離,但陸離其實是暗中改造了這個矩陣,反而成為了火焰的囚籠!


    無法躲閃,火焰已經完全消失,熾熱的光芒下,陸離的黑發在風中飄揚,逆著風撲殺至中心祭壇。長槍擰動,費瑪芬格的心髒被摧毀,龍類的指揮官死在祭壇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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