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語文課本裏麵的貝加爾湖?”


    “應該是,不過現在不是遊覽的好時節。”


    這場對話發生在進入專列的第四天中午,播音係統匯報了相關位置,天知道聲線怎麽那麽像亞曆山大·布寧那個老軍火商,估計有可能是他站在播音室深情脈脈地朗誦了貝加爾湖四個字。


    路明非和陸離同時扭頭望向窗外。


    三月份的貝加爾湖並沒有一片生機勃勃,現在正是化雪的時間段,湖畔四處都是泥濘的小路, 巨大的冰痕橫貫南北,冰層開裂的聲音尤為雄渾。午後的陽光照耀在破碎的冰麵上,隱約能看到天空的蔚藍,雖然被泥濘包圍著,但也不乏是一道優美的風景線。


    “怎麽沒去和他們喝酒?”片刻後陸離從窗外收回目光,仍舊提筆在長桌上寫著。


    “語言不通啊……”路明非懊惱地撓了撓頭,“何況他們都太能喝了。”


    喝酒已經成為這趟列車的主旋律,一開始乘客隻有工作人員與陸離一行, 後來每個站點都會上來不少家世顯赫的男孩與女孩,按照布寧的解釋是他們搭了一趟順風車,也可以提供保護。


    保護的原因是布寧聲稱通過國防部的內線得到消息——他被特種部隊通緝了,沒有這些身世顯赫的權貴子弟同行,轟炸機可能把這趟列車與他一起炸成碎片。


    對此陸離並沒有發表什麽觀點,亞曆山大·布寧目前還不能死,軍方轟炸列車倒是沒什麽事,主要是他不想把西伯利亞大鐵路全部用煉金加持,這是個力氣活,不然鐵軌炸斷後進入黑天鵝港總歸是一個難事。


    所幸陸離就默許了這趟列車不斷添加新的乘客,多一個不多,正好能看看布寧究竟有什麽鬼把戲。


    【咚咚咚——】


    忽然有人敲響了車廂大門,陸離停筆,說了一聲:“請進。”


    門隻被拉出一條細縫,是一雙明媚的大眼睛在車廂內掃來掃去,從縫隙中能看出女孩擁有非常完美的身材, 尤其是那張俄式風情的臉上,五官協調,暗藏野性的美。這種反差就像獵豹偽裝成小貓咪。


    “克裏斯廷娜小姐,你有什麽事情嗎?”年輕的教授問。


    克裏斯廷娜也是車上的乘客之一,背景是某個共和國軍方高層的女兒,由於出色的容貌和精湛的舞技,贏得了車上年輕男乘客的追捧。


    “我是來找路明非顧問的,有一些問題想要請教他。”克裏斯廷娜羞澀地笑笑,“聽說他在您的車廂裏。”


    路明非在這列車上的身份是羅曼諾夫家族的顧問,而陸離是羅曼諾夫家族的發言人,楚子航是皇女殿下的保鏢,蘇恩曦是皇女殿下的貼身秘書。


    “喏,找你的。”陸離重新提筆開始書寫論文。


    路明非一時間有些懵,找他的?他和克裏斯廷娜小姐有什麽來往嗎?不就是前些天喝了幾杯酒跳了一支舞,正常的交際好不好?


    “去看看吧,讓女孩子久等不是紳士的行為。”陸離頭也不抬。


    路明非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在長桌上伏案寫作的是騷包老大。他路明非的確是個紳士,不過可不是英倫紳士,這種莫名其妙的搭訕他一點都不擅長,何況您怎麽就把我這樣推出去了?


    如果路明非會解讀微表情,會發現陸離與他的交談中已經歎了七口氣,皺了六次眉,顯然是有些不悅。當然他隱藏得很好,沒被路明非發現就是了。


    寫論文寫到關鍵是這個樣子的,靈感如泉湧,被打斷了很容易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也就是所謂的提筆忘字。


    再有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那我就……出去了?”


    “去吧。”陸離揮揮手,根本不抬頭看他。


    包廂內很快隻剩一人伏案工作,被譽為‘西伯利亞的眼睛’的貝加爾湖已經迅速倒退,連輪廓都看不到。車廂內安安靜靜,舒適的真皮沙發上還擺著清洗過後的葡萄,上麵掛著瑩瑩的水珠,陸離邊吃邊寫,也有幾分愜意。


    不過很快又有敲門聲打擾了他的思緒。


    “誰?”


    “是亞曆山大·布寧。”軍火商恭敬地說道,“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陸離心想他最好有什麽要緊事,否則絕對要讓布寧做一晚上的噩夢,讓他在夢中被無窮無盡的死侍追殺。


    “今天的天氣真不錯……”這是布寧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想要以普通的開場白打開有些沉悶的氣氛。


    放在往常陸離估計也會附和一聲‘是啊是啊’之類的,不過他今天沒有這個心情,不知道是不是論文的問題,他心裏總有一種焦急和不安,可偏偏找不到源頭。


    “你有什麽事?布寧先生?我在忙。”陸離直接了當的說。


    布寧見狀也不過多寒暄,心裏卻盤算不知道什麽原因觸怒了這位教授的黴頭,忐忑地說:“是這樣的,我們馬上要靠近023號城市。按照慣例,列車會在那裏進行簡單的休整,還有一場拍賣會,不知道陸離先生能否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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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隱晦的申請,畢竟在最初的計劃表上可沒有中途靠站長時間休整的選項。亞曆山大·布寧雖然明麵上這列火車的主人,但是他被挾持了,根本沒有做主的權利。就連發問都是‘能否賞臉參加拍賣會’,陸離同意就代表可以靠站休整。


    “多長時間?”陸離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平靜。


    “最慢三個小時。”


    “可以。”陸離點頭,他忽然叫住轉身離去的布寧,“等等……你說23號城市?西伯利亞裏怎麽有城市?”


    他忽然意識到這是個詭異的問題。


    蘇武牧羊可就是在西伯利亞上,準確說是貝加爾湖附近。從古這裏就是個荒蕪貧瘠之地,然而千年過去這裏也沒好轉多少,這裏怎麽可能有適宜人類居住的城市?


    “陸離教授,您有所不知,西伯利亞……”布寧的臉上露出‘沒有人比我更懂西伯利亞’的表情。


    “說重點。”


    布寧苦笑一聲:“重點就是西伯利亞擁有很多座這種隱秘的城市,都是軍事基地,這裏是我的故鄉,可惜我沒找到‘新西伯利亞三大神座’……”


    陸離揮手終止了他中二感滿滿的發言,“行了,我知道了,你沒什麽事走吧。”


    布寧也不惱,非常優雅地退了出去,非常紳士。隻不過到了走廊上紳士風度就變成賊眉鼠眼的小偷了,他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不知道正在找什麽。


    而陸離的專屬車廂內,他終於送走了所有難纏的客人,重新提筆,卻再也寫不出一個字了。這種情況非常罕見,他抓住衣領,憂心忡忡地望向天空中的太陽。


    “我這是怎麽了?”


    這個問題注定無人回答,直到三個小時以後,列車在023號月台停靠,他的神色還是不太對勁。


    “教授……你有心事?”


    三月份的西伯利亞處於天氣還比較詭異,上一秒是和煦的陽光,下一秒就是飄搖的風雪。路明非下車提問的時候,天空正好刮來一陣灰蒙蒙的風,吹得他一哆嗦,雪花也晃悠悠地落在他頭頂的帽子上。


    陸離替他撣去帽子上的雪花,勉強一笑:“沒什麽,可能是我想多了。”


    布寧在前方領路,月台尤其寬大,並不是那種臨時且被遺棄多少年不使用的。眼下月台已經蒙上了一層雪花,上麵還有履帶的印記,想來下車前這裏曾經行駛過一輛坦克。


    迎賓隊已經提前等候,他們在月台上鋪了一條紅色的毯子,零非常優雅地伸出一隻手。這是禮儀,一路上她都保持著皇女的氣勢,下車總要有人攙著,通常這個角色是路明非。


    不過可惜路明非今天屁顛屁顛過去準備攙老同學的臂膀時,忽然被冷冷地瞪了一眼,貼心女秘書蘇恩曦擔任了這項工作,一臉壞笑,讓路明非獨自一人在風中淩亂。


    “哥哥……醒一醒?”楚子航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手。


    “今天零吃錯藥了?”路明非不明所以,他算了算日子今天也不是冰山女王的生理期,無緣無故發脾氣幹什麽?


    在愣神中他已經被眾人甩開,忽然兜裏手機震動,是陌生的號碼:“你身上有克裏斯廷娜的香水味,還想碰我們愛幹淨的皇女殿下?”


    路明非驚愕地抬頭,正好看到攙著零的蘇恩曦回頭,扮了一個鬼臉。


    “原來是潔癖啊……”


    雪花令路明非更冷了,他連忙小跑過去,大喊道:“等等我!”


    另一批人群與這群乘客擦肩而過,方向截然相反。


    在奔跑的過程中路明非無意地向箱子上眺望了一眼,全是俄語單詞,大多都不認識。少數認識的幾個字都是“икра”(魚子醬)、“водка”(伏特加)之類的食物和飲品,本來這些他也不認識,但架不住在火車上一直吃這種玩意,慢慢也認識了。


    這樣一看亞曆山大·布寧所言非虛,這的確是個補給站,一群吃貨都快把廚房掏空了。不補給過幾天就要煮真皮沙發充饑、劈地板生火取暖過日子了。


    “克裏斯廷娜叫你幹什麽去了?”陸離見路明非小跑著追上了隊伍,低聲問。


    然後緊接著補充了一句:“要是不方便說就算了。”


    “怎麽不方便?”路明非的眼神尤為真摯,生怕被別人誤會。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那傻妞想要策反我,收集亞曆山大·布寧交易軍火的證據,說是能給我減刑,這不是開玩笑嗎?”


    “對你用了美人計?”蘇恩曦唯恐天下不亂,故作凶狠,“你沒有把我們的秘密說出去吧!”


    路明非在一瞬間覺得脊背發涼,似乎被什麽猛獸盯上了。


    他東張西望,正好看到遠處的亞曆山大·布寧收回了目光,心說老哥你湊什麽熱鬧?看上那個妞了?


    “才沒有!我的意誌堅硬如鐵,別說克裏斯廷娜沒有對我用美人計,就是脫光衣服站在我麵前,也動搖不了我的意誌!”


    “哎呦,真棒哦……那換……”蘇恩曦沒說完,就被零以殺人的目光命令她閉嘴了。


    陸離始終保持著沉默,看了一眼亞曆山大·布寧,又看了一眼被權貴子弟簇擁著的克裏斯廷娜,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來。


    不遠處就是迎賓隊的豪華轎車,他們驅車從月台漸漸進入這座城市的中心。說是一座城市,規模比小鎮沒大多少,建築都是上個世紀的風格,街麵冷清,看起來沒有任何人居住。


    那些位於邊緣的工廠倒還是正在運轉,巨大煙囪中的黑煙湧入天空,把雪都染成了斑駁的灰色。


    “我們在這裏稍等片刻,拍賣會即將開始。”亞曆山大·布寧說。


    車輛最終停靠在老式的建築樓前,除了最中央那座是豪華如白金漢宮以外,其餘大多是那種最簡單的筒子樓,門口都站著麵帶笑容的迎賓人員,手裏依次發放拍賣會的請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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