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行駛在幽深的隧道中,速度正在減慢。


    陸離就站在窗邊,他坐過很多次綠皮火車,以往不知道抵達哪個深山老林信號就會特別差,他就會放下手機扭開礦泉水望向窗外。無一不是深山和一望無際的田野,縱使大自然的風光瑰麗,看多了也覺得枯燥乏味。


    而此刻他提著一盞煤油燈,無聊到了極點。


    在這趟列車中別說大同小異的風光,連個鬼影都沒有。那些隱藏在隧道壁上的鐮鼬似乎嗅到了岡格尼爾神聖又充滿寂滅的氣息,無一蘇醒。


    更別談死侍。


    不過這種無聊所幸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煤油燈的光圈在隧道壁的邊緣照亮了用紅漆書寫的數字——101高井站。更遠處是月台的輪廓,微弱地亮著一盞燈,空無一人,除了水聲隻有兩個心跳如撞鍾的聲音。


    “終於到了。”


    列車門打開,他飛身跳躍至月台上,影子在地麵上拉得許長,對著空無一人的黑暗深處走去。


    “你是誰?”更遠處的黑暗中忽然傳來隆隆的聲音,好像天公在你耳邊拍了一下手,驚雷的聲音足以讓人暈厥過去。


    除了帶著腥臭的氣味以外,月台入口前往更深處的黑暗忽然亮起了兩盞橘色的大燈,白熾燈與它相比根本不值一提。那更像是山嶽成精沒有徹底化形,隻能讓眼睛生長在腹部。伴隨而來的,還有強烈的颶風。


    風中帶著‘切割’的命令,猶如無數條風刃從虛空中刮來。


    穹頂的水滴被卷得粉碎,更多的碎石落下,粉碎、重組變成了一條石鑄的巨龍,纖毫畢現,光是這一手就足以殺死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屠龍勇士。


    隻不過恰好陸離是剩餘的百分之一。


    他在原地沒有動,隻是將天叢雲插入水泥的月台中。一個無形的領域迸發,攜著狂風而來的石龍立刻停在半空,發出驚心動魄的巨響。


    雙方僵持不下,大地都因此正在震動,一場小規模的地震發生在尼伯龍根內。無形的精神領域上空的空氣忽然扭曲,夏日在麥浪上空也能看見這並不算罕見的一幕。隻是不同於空氣灼熱,領域外的弧光是真正的燃燒,光弧迸開,最後將整條巨龍吞沒,也順帶照亮了遠方的黑暗。


    那是一頭足有幾十米高的巨龍,陸離瘦削的身軀跟他相比簡直是螞蟻與大象的區別。龍類震動著雙翼盤旋著飛上天空,空氣中四處都是被燃盡的灰塵,落在森然的鱗片上,冷厲的光澤蒙塵。


    “陸離。”他回答了龍類的問題,麵對龐然大物猶如閑庭信步,甚至還稍稍歪了頭,“我記得在三峽水庫我們見過,龍類的記憶力這麽差嗎?”


    翱翔在天際的巨龍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當然眼中除了憤怒以外更多的是忌憚和懷疑,這個人是如何悄無聲息進入到這裏來的?


    鐮鼬女皇雖然是煉金迷宮的看門人,但他也擁有某種權限,當荷官放行後會得知具體的消息。隻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尊貴的耶夢加得殿下親臨,他才會毫不知情。


    “美杜莎之眼!”龍類瞳孔中的赤金色的光澤更甚,他沒有貿然地發動肉體衝擊,而是使用了最強大的言靈。


    他的目光所及之處正好是陸離的身體,龍類也不明白這個強大的人類為什麽沒有禁用自己的言靈,或許是他的失誤,或許是對抗這個煉金迷宮耗費了大量的力量。但是他來不及思考,隻能發動最強大的殺招。


    陸離的渾身全被柔和的土黃色光澤籠罩。


    那些土元素的終極奧義之一——石化。


    那些流動的元素被龍文命令迅速凝結成實體,從手臂開始一寸一寸覆蓋全身,彈跳的灰塵正在以無法想象的速度匯聚,肌膚、頭發、衣物……包括腳底都與大地連接。


    從高空上看,就像是從天而降澆築了一罐混凝土,而陸離就是那個倒黴的人。他正在以一定的速度飛速的石化,生命的氣息就在慢慢遠去。


    “好機會!”海蒂見束縛住這個棘手的家夥,盤旋著升上天空,柔和的褐色轉眼間讓他的手中出現一柄鋒利的石錐,螺旋地刺向陸離的心口。


    那是褐色的暴風,最中央的前端有一點亮色的光芒,無與倫比的力量與削鐵如泥的鋒利匯聚在一點,所有的殺機盡數被灌在石錐中,發出了最強的一擊。


    前進、前進、再前進!


    幾乎是眨眼的功夫土黃色的暴風就逼近了那座石雕,倘若這股暴風席卷北美,就是被加固的自由女神像都會被掀飛,說不定要吹倒墨西哥去。隻不過海蒂的這個言靈讓陸離與大地困在一起,隻要他腳下踩著這個星球的土地,將無法躲避。


    石錐穿越精神領域,刺透表麵的石化層,命中!


    隻是海蒂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推進一步了,粉碎的石屑幹擾了他的視線,根本不是刺中了對方無堅不摧的身軀,甚至石化層也不是被他手中石錐粉碎的,而是裏麵伸出了一隻手,從內部將其打碎!


    正是那隻與石錐相比微不足道的手,隔空攔住了這個龐然大物,陸離甚至還沒有石錐一半的大小,掌心與那節被推進的石錐隻有一線之隔。可就是這樣微弱的差距,裏麵似乎包含著整個宇宙。


    “差不多行了。”他隨手打在石錐上,態度散漫,就像悠閑的長者轉身拂袖。


    可對於海蒂來說,那是天塌的力量,石化層隨著那輕輕一揮簌簌落地,在他的腳下變成齏粉。而那柄巨大的石錐也從中斷裂,彈跳著在地麵解體,蕩起了巨大的塵埃。


    在塵埃中那股力量並沒有消失,反而傳遍了他的全身。每一寸鱗片都在緊密的扣合,用來抵禦恐怖的力量。隻是這一切都是徒勞之功,力量如流水灌了進去,它的血肉、骨骼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形變,那種痛苦不亞於被人打斷了肋骨。


    最終他如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倒飛出去。


    落地的轟然巨響讓這處空間抖了一抖,水泥鋪成的月台開裂,裂縫自下至上,就像一張巨大的蛛網籠罩了月台。不僅如此,海蒂落地之後發現自己如臂指使的言靈之力被束縛,根本無法調動元素的力量。


    他憤怒地哀嚎、痛苦的咆哮,猙獰的龍首中噴出一股熱氣,強忍著傷痛用四肢捶地。身為‘龍’高傲的尊嚴蕩然無存,表現得就像原始森林中打架的大猩猩。


    雙翼艱難地展開,他欲再度發動不畏死的肉體衝鋒。同時血肉的力量逆轉,準備自爆和這個入侵者同歸於盡。


    “我說,看在我的學生麵子上,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別不知好歹啊。”陸離無奈地歎息,隨意揮手。


    虛空中立刻木如雨下,龐大的樹枝並不遜色龍類用元素凝聚而成,輕而易舉地洞穿了堅固的龍鱗,鮮血在月台上迸濺,如柱般染紅了插入血肉的樹枝。


    上麵立刻有玄奧銘文自動生成,不可一世的龍類立刻老實下來,被釘死在地麵上,如一隻任人宰割的羊。


    “現在你能老實一點了嗎?”陸離拿著一根樹枝捅了捅海蒂的頭。


    他半蹲在地麵上,用樹枝蹭來蹭去的感覺頗似小孩子用樹枝捅螞蟻。這無疑是怪異的感覺,畢竟孩子少不更事挑弄一些螞蟻、毛毛蟲很正常,畏懼這些昆蟲卻又對它們好奇,隻能用樹枝代替雙手。


    可從來沒聽過也沒見過有人用樹枝捅大象或者龍的。


    “為什麽?”海蒂有氣無力地問,枯黃的牙齒中是那條倒刺橫生的舌頭。


    陸離捂住口鼻,因為這條龍不知道多久沒刷牙了,帶著濃濃的臭味:“你問我為什麽手下留情?”


    下一秒他自問自答:“首先,是給某個給我批論文的學生麵子,其次讓你看一看我們的差距。”


    說到這裏陸離歎了一口氣,“我都輕而易舉地攔下你最大的殺招,怎麽還不怕死的跟我玩命?非得被插在地上才能老實?真搞不懂你們。”


    言畢他用樹枝用捅了捅這個海蒂,發泄心中的怨氣。


    “殺了我,否則我絕對不會讓你見芬裏厄殿下!”海蒂動用了十足的聲音,隆隆巨響在幽深的隧道中傳遞,地動山搖飛沙走石,雙目的怒火想要把這個年輕人焚燒成灰燼。


    陸離說得沒錯,倘若不是這些該死的樹枝束縛住他的軀體,明知不是他的對手,也會竭力奮戰至最後的時刻。在龍類世界中也遵循著‘主憂臣辱、主辱臣死’這樣的法則,無論對方是否手下留情。


    “省省力氣吧,你連自爆都做不到。”陸離將手裏的樹枝嵌入地麵,束縛龍類四肢的樹枝上銘文再度亮起,一個強大的封禁之陣生成,除了龍類的意識外,再也沒有可以活動的地方。


    “至於殺你,我還沒有這個興趣。”陸離拍拍手上的灰塵,站起身,“雖然我殺了不少龍,不過那都是不認識的。比如北極的那兩隻,名字叫什麽來著……”


    他仰頭望向天空,隻不過上方並不是蔚藍如洗,而是古銅色莊嚴雄偉的穹頂。戰鬥的餘波幾乎摧毀了月台,暴露出這座尼伯龍根本來的麵目。


    “算了,想不起來,兩個打醬油的小角色。”陸離搖搖頭,“像你的同伴絲蔻兒,還在卡塞爾學院好吃好喝的養著呢。”


    他越過龍類龐大的身軀,向遠方的黑暗中走去,一步一步踩在半塌的月台上,背後是無能且厲聲的嘶吼。


    “老實一點,我不是去殺芬裏厄,我隻是想和他談一談。”月台上最後亮著的白熾燈‘刺啦’一聲熄滅,這裏又陷入了亙古不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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