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升的紅日遙掛在天穹的某個角落,代表晨曦的暖光通過窗簾落在陸離的眼睛上。長長的睫毛開始顫動,在朦朧的光影中,緊閉的眼皮中間出現一條細縫。


    視野所及之處,一切全被微暖的光色覆蓋。


    陸離扭頭望向床上的掛鍾,時針堪堪停在‘九’這個數字上。走廊中陸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正是男孩與女孩的嬉戲與打鬧,伴隨著若有若無的呼嚕聲,這才讓年輕的教授徹底蘇醒。


    “我才睡了一個小時?”他沒辦法不驚訝,近十天所有的疲憊全在值班的那一夜爆發,從中央控製室出來之後連早飯都沒吃,腦袋挨著枕頭就進入了夢鄉。


    本以為會被深夜路明非、芬格爾、羅納德·唐的狂歡聲吵醒,沒想到才過了一個小時就幽幽地醒來。


    “看來我的恢複力真是越來越好了。”


    陸離也沒想到自己打一個盹就能養精蓄銳完畢,苦笑著搖搖頭,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麽新的消息。


    點亮屏幕後嚇了他一大跳,因為屏幕上顯示的日期是2009年11月12日,並不是他值班的11月11日。換而言之,並不是睡了一個小時,而是二十五個小時。


    “我這一覺竟然把光棍節都睡過去了……不對這個時間好像還沒有這個說法。”他將手機屏幕熄滅,伸了個懶腰。


    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的聲音不絕如縷,他身心的疲憊一掃而空。反正昨天和今天都是難得的假期,卡塞爾學院迎來了小小的期中考試周,陸離已經把手頭的工作全部忙完,正好可以享受這一天悠閑的時光。


    他掀開被子下床,芬格爾還在上鋪呼呼大睡,倒是下鋪的路明非已經消失不見了,不知道幹什麽去了。屋內正中央的餐桌上還擺著沒吃完的燒鵝,哪怕過了一夜那種濃鬱的香味還沒有散盡,十幾個啤酒瓶子東倒西歪地存放在各處,顯然昨夜又是一場狂歡。


    “這幫混賬也不知道收拾。”


    陸離當即施展‘魔法’,令那些食物的殘骸主動跳進垃圾箱,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他找了一張幹淨的椅子坐好,撥打了食堂的送餐電話。


    他要了一份海鮮濃湯以及兩塊黃油吐司配備法式焗鵝肝,對於早餐來說已經算是蠻豐盛的了。不過距離他喜愛的油條+豆腐腦的組合還是差了不少,說起來有的時候陸離還蠻希望也有路鳴澤那樣貼心服務的小魔鬼,什麽都能變出來。


    隻可惜他的‘替身’或者‘背後靈’現在還在沉睡,連說個話都不行。


    “第六根樹枝,你在哪啊你在哪?”陸離輕輕哼著小曲,坐在窗前正麵對著柔和的晨光。為了避免打擾芬格爾的睡眠,他沒有拉開窗簾。


    坐在窗前凝思的教授稍稍歎了一口氣,希爾的沉睡也有了一段時間,他嘴上不說但心裏一直記掛著這件事。下個月不出意外就會去尋找奧丁,第五根樹枝就可以到手,距離最終的目的隻剩最後的拚圖。


    隻不過剩餘的部分杳無音訊,無異於大海撈針,說不定要等到什麽時候去。


    何況第五根樹枝的獲得也並不一定順利,與奧丁的戰鬥終究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說不定會有什麽意外。尤其是學院內還有兩個定時炸彈沒有解決,他必須拆除這些炸彈後才能全力以赴地麵對最大的敵人。


    “我得想個法子……”等到送餐的陸離撓了撓頭。


    他現在隻擔心一件事——一旦與奧丁的戰鬥不順利被困在阿瓦隆島或者所有人都遺忘了自己,那些被鎮壓的牛鬼蛇神全部會跳出來攪動風雲。這種擔憂與《迪迦奧特曼》中基裏艾洛德人畏懼邪神加坦傑厄,最後倉皇逃竄一樣。


    他雖然在混血種的眼裏是閃亮的迪迦奧特曼,但是在龍類的眼裏,恐怕和邪神加坦傑厄沒什麽區別。


    “還是得玩那一套……”陸離想了半天,決定還是用老辦法。


    下定主意後,寢室的大門忽然被人敲響,年輕的教授在走廊中聽到了車輪滑過地麵的聲音。他拿著信用卡打開門,果不其然是餐廳的送餐人員,推著高級的餐車,臉上是精致的營業笑容。


    “教授……”年輕的送餐員點頭哈腰的打招呼。


    陸離一隻手放在pose機上,鍵入數字的同時也用餘光打量這位送餐員,隱約在哪裏見過。下一瞬他想到了這個人是誰——半個月前去安珀館參加愷撒的舞會,這家夥是樂隊的小提琴手。


    “學生會成員還真是多才多藝。”他稱讚著從銀質的扣蓋中接過自己的早餐,端到了已經自動清理完畢的桌麵上。


    “好香!”上鋪的被褥被立刻踢開,芬格爾閉著眼深深嗅了一口氣,他滿臉陶醉地直起身,看樣子還沒睡醒。


    “友情提示你一下,你的被子掉了。”陸離慢斯條理地揮動刀叉,“老實說我不喜歡看見男人的裸體。”


    銀光一閃,沉重的餐刀切開鵝肝,將它分成了小塊。呼嘯聲讓芬格爾下體一涼,連忙睜開眼用被子把光溜溜的身體蓋上,他訕訕地笑著,暗下決心一定要改掉這個習慣,否則下次餐刀劃開的可能就不是鵝肝了。


    “呦,陸老師,才起啊……”新聞部部長嬉皮笑臉的,他搓動雙手,明顯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這一覺睡得不錯,不過我沒有準備你的那一份,想吃的話中午我可以下廚。”


    陸離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隻不過整整一天未進水米,雖然他可以一個月不吃飯,但腹中的饑餓感還是不想忍受的,隻能讓芬格爾眼巴巴地看著了。


    “那中午我要吃脆皮炸雞!”


    芬格爾從上鋪探出頭,亂蓬蓬的頭發遮住半張臉,目光在碎發的縫隙中掃來掃去,分明是在尋找路明非有沒有將飯卡落在桌子上。


    隻可惜最終他無功而返,除了看到陸離將兩塊吐司夾著鵝肝變成三明治吃下去以外,隻有那份冒著升騰熱氣的海鮮濃湯。白色的貝肉被裹上了濃鬱的醬汁,不難想象它生前是多麽的有活力,入口是何等甘甜。


    “行,都依你。”陸離大口地享用著美味,頭也不抬。


    隨著芬格爾吞咽的口水聲,走廊內又響起了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音越來越近,最後用鑰匙打開門,正好是收拾得特別英俊的路明非。


    “陸老師你醒了?”他簡單的打過招呼以後,正好對上了芬格爾熾熱的目光。


    路明非差點被耀眼的目光灼化,甚至打算重新抓起風衣擋在胸前,用來遮擋那股帶著侵略與貪婪的視線,他顫顫巍巍地說:


    “廢柴師兄你要幹嘛?我可不是餐盤裏的烤鵝……”


    “師弟啊……”芬格爾拉長了語調,“你一大早急匆匆地去考試了,一定沒吃早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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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考試前的確沒有吃早餐。”路明非老老實實地答。


    這是他上網搜索學到的知識,吃飽了血液不會流向大腦反會供給到胃部,這不利於期中考試這種需要腦力活動的事情。所謂吃飽了就犯困就是這個道理,說起來還是芬格爾昨晚教他的。


    “那你是不是餓了?介不介意幫師兄也帶一份早餐過來呢?”芬格爾圖窮匕見。


    “可是我在考試後吃了。”路明非故意省略了一大堆故事,避重就輕地說。他才不會說和誰一起吃了呢,以免這個狗仔又在網上炒作。


    “我靠!你竟然拋棄我!”芬格爾躺在床上哀嚎。


    陸離無視了殺豬般的嚎叫,轉頭望向路明非:“期中複習得怎麽樣?你不會給我考一個C或者D出來吧?”


    “陸老師你放心,這次我可好好複習了。”路明非眉飛色舞,“除了今天的《魔動機械設計學》處於及格的邊緣以外,目前這幾科我都有信心拿B。”


    “非常棒。”


    陸離點點頭,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來。這次他負責的幾門試卷還沒有考試,不過也並不難,相信這群學生絕對能給自己一個滿意的答複。


    “今天?《魔動機械設計學》?”上鋪忽然傳來一聲驚呼。


    此時年輕的教授正用湯匙輕輕舀了一勺海鮮濃湯,準備吹涼放在嘴裏,卻聽到上鋪忽然傳來比殺豬嚎叫還要刺耳幾倍的聲音,幾乎可以媲美小型聲波武器。那是連續不斷的音符,哪怕是龍類不會被震死,估計也能煩個半死。


    “靠靠靠靠靠靠靠靠!!!”芬格爾火急火燎地從床上站起來,一個沒注意腦袋磕到了天花板,淚花都出來了。


    他一邊穿衣服一邊對路明非抱怨,“廢柴師弟!《魔動機械設計學》的考試就在今天?你怎麽不叫我?”


    “我跟你又不是一個年級的,我怎麽知道你這個八年級的和誰一起考試?”路明非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你別瞎賴啊!”


    “你這是忘記今天的考試了?”陸離忍不住向上看了一眼。


    “我一直以為明天才是《魔動機械設計學》的期中考試!古德裏安教授向來是四個年級同一天考的,我還打算今晚複習來著!”芬格爾急匆匆地上鋪跳下來,“教授!您別收卷子啊!我這就去!”


    望著這個逃離火災現場般的背影,師徒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對視,最後無奈地相互一笑。


    “廢柴師兄恐怕明年也畢不了業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要不然芬格爾走了,可能我還會蠻想念他的……”陸離終於把海鮮濃湯放入嘴裏,細細品嚐來自大洋深處的美味。


    他的另一隻手也沒閑著,將一封郵件發給了施耐德教授。他要以賞金獵人的名義接下最危險的任務,先拆除掉一顆定時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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