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熱召集教授們開會的時候,陸離正在陪著自己的學生遊覽校園。


    正值八月,是芝加哥夏季最後的炎熱,風速溫暖且緩慢,水溫適宜,是最適合打海灘或者皮劃艇。副校長前些天提議開展第一屆‘女子泳裝皮劃艇大賽’,被財務委員會以預算不足否決了。


    兩人走在鋪滿紅色鵝卵石的小路上,欣賞著這座中世紀古堡似的建築群,隨處可見膚色瞳孔各異的外國學生。


    他們互相用中文交談,無一不是假期見聞,雖然這所學院開設的最終目的是為了屠龍,但平常時刻,與普通人沒什麽區別。


    “卡塞爾學院。”上杉小姐說了進入校園內的第一句話。


    她的目光看向校門口的前院花園,被花團簇擁的是一座花崗岩質地的石雕,上書‘卡塞爾學院’五個大字,中文,筆走龍蛇,看起來是出自名家之手。


    “這是副校長親手書寫的,他在校園內推行了中文教育。”陸離笑著說,“越師傅一定會和他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為什麽?”上杉小姐稍稍抬起頭,好奇地問。


    今天繪梨衣穿了紫色齊膝群,裙擺仿佛層層荷葉疊加縫成的,還穿了三英寸的羅馬鞋,身高已經快要和陸老師相仿了。


    “因為……我的感覺。”陸離最後給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他沒想到上杉小姐會追問,但又不好說越師傅和副校長是同一類型的淫賊,當然這個詞放在這個語境裏不是貶義,可解釋起來總歸麻煩。


    “哦。”


    簡簡單單一個字,聲音清澈,猶如風吹過音管般動聽。


    在閑聊與學生們的禮貌問好中,他們穿越了前院花園,進入了中央廣場。


    這裏除了古樸的灰與鵝卵石小路的紅,還有沁人心脾的綠。


    “這附近是校長鍾愛的百慕大草坪,無土繁殖,幾乎沒有雜草。”陸離指著不遠處隨處可見的綠色草坪。


    “如果到了九月份,霜凍會接管這些葉片,能在草坪上看到不同的景色。當然它們不會徹底枯黃,因為基因的優越性,哪怕是最寒冷的冬天,也會長青如夏。”


    上杉小姐點點頭,不說話,點點陽光通過樹叢的縫隙灑在她紅色的長發上,光影斑駁。


    “那口井是用來打水的嗎?”纖細的手指伸出。


    如果以正常人的角度來看,順著這個方向根本沒有井,因為這裏距離端莊的英靈殿還有很長的距離。


    “曾經是,那口井被稱為‘典籍之井’,在學院沒有自來水的時代師生們就在那裏取水,隻不過現在已經幹涸了。”


    陸離當然能看到那口井,他的視力與上杉小姐一樣,趨近於言靈·鷹眼,相當於顯微鏡與望遠鏡裝在眼眶中。


    “那口井後方的建築叫英靈殿。”他指著那座拜占庭風格的建築物,“會議廳掛著犧牲英烈的照片,除非特殊情況,隻有每年的畢業典禮才會開啟。四年級的學生穿著學士服,會在那裏對自己的大學生涯告別。”


    “學士服是什麽樣子的?”


    陸離聞言一怔。


    雖然上杉小姐已經不用穿那套巫女服,可以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隨意外出,但外麵這個世界對她開放不過三個多月,連走遍日本都是難事。


    這世界上有許許多多東西她都不知道,都沒有體驗過。


    “學士服就是……”一時間陸離也找不出學術的語言來形容這件衣服,“跟我來,我帶你去看看。”


    他們不緊不慢地在鵝卵石小路上漫步,穿越了中央廣場。


    在這裏隨處可見如茵的綠草與茂密的灌木叢,清脆的葉子就像大塊的翡翠,風吹起來發生沙沙的聲音,好像一掐就會**。


    繪梨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古樸充滿神話風格的建築,與傳統的日本神社與高樓聳立的現代建築物不一樣。而在這樣古樸的建築中也不乏經過修繕的,包含了古典的精致與現代的簡約,取長補短。


    她漸漸看呆了,有時候出神地盯著眼前的一幕幕,瞳孔中亮晶晶的。


    “就是這裏。”陸離最後在一棟歌德式建築物門口停下。


    這棟樓隻有三層,對於學生們來說是很少踏足的地方,基本都是校工與年邁的教授。這是後勤部,也是卡塞爾學院唯一能找到學士服的地方。


    不同於普通大學的學士服循環利用,卡塞爾學院的學士服都是從倫敦的老裁縫那裏訂製,做工考究,領口會用金線繡好對應的名字,最後贈送給學員。當然卡塞爾學院的學士服和普通的學士服也不一樣,都會事先提供樣品郵寄到倫敦去,曆年的樣品基本都放在後勤部保存。


    上杉小姐對這裏的興趣不大,而是出神地望著英靈殿的雄雞雕塑,那裏是青黑色的花崗岩,一片悠悠的綠葉被風吹落。


    “我想借去年的學士服樣品看一看。”陸離對著管理人員說。


    管理人員雖然不明白陸老師為什麽要借學士服,但在這座學院裏血統是好的說明,哪怕沒有那些豐功偉績,僅憑‘S’級混血種的名號,就能實現一切不違反校規校紀的要求。


    借去年的學士服,顯然不是校規校紀所禁止的。


    大概過了三分鍾,管理人員將沒有刺繡的學士服從倉庫中找到,遞給了陸離。


    “這就是學士服,要不要穿上看看?”他左手捧著學士服,精致的麵料滑膩輕柔,好像美女的肌膚。右手則拿著沒有一絲褶皺的禮帽,仿佛即將加冕的王冠。


    上杉小姐接過學士袍,像一隻笨拙的小鴨子往身上套,視線頓時黑暗起來。光明的重現隻在片刻間,紫色的裙擺上套了一層考究的黑色垂布,隻不過學士服被撐了起來,有些不倫不類的。


    趁著她整理領口發絲的時候,陸離欣慰地點點頭,看來蛇岐八家找了一個靠譜的老師,起碼教會她不要在外人麵前脫衣更換新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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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別忘了戴上禮帽。”陸離把那頂方形的學士帽遞了過去,黑色的流蘇在風中起落。


    上杉小姐將學士袍、垂布、禮帽穿戴完整後,陸離打開手機的照相機,點開了前置攝像頭。


    如果路明非在這裏可以提供隨身攜帶的小鏡子,但陸老師身為一個大老爺們,顯然不會配備這種梳妝工具,而他又忘記讓管理人員從倉庫中拿來一塊,這個時候也不好意思折騰人家。


    “好醜。”這是上杉小姐看到攝像頭中的自己,給出的評價。


    學士服與校服不愧是最大的身材殺手,哪怕曲線優美如上杉小姐,也變得平平無奇了。何況她裏麵沒有穿襯衫,而是搭了一件紫色的裙子。


    “我覺得還好啊?”陸離仔細打量了幾眼。


    上杉小姐麵色紅潤擁有十足的精神,不加修飾的筆直長發像瀑布一樣垂在腰間,與以前病懨懨仿佛被風都能吹倒的模樣判若兩人。


    要說不搭,隻有氣質上的異樣。


    身穿巫女服的上杉小姐好似從江戶年間神社穿越過來的,而她換上了現代的服飾後像個呆萌的女孩,穿著軍事學學士服總感覺她沒有上戰場的決心,而是要去某個漫展。


    “為什麽這裏是紅色的?”她指著自己的肩膀。


    “因為垂布的顏色是根據你獲得的學位來劃分,雖然卡塞爾學院有曆史係、機械係、煉金係……”


    陸老師平常也不願意說這些科目的全稱,盡可能用上杉小姐能聽懂的語言講述。


    “但卡塞爾學院設立之初的目的是屠龍,這裏是一座半軍事化管理的學院,所有的科目都能分到軍事學上去,這是鞭策我們不要忘記初心。”


    上杉小姐似懂非懂地點頭,同時把戴在頭頂的禮帽摘了下來,指著上麵的流蘇問:


    “那為什麽這裏不是紅色的?”


    “也是規則,在正常人的世界,博士是紅色的流蘇,碩士的流蘇是深藍色,學士,也就是大學畢業的學生,是黑色的流蘇。”陸離接過那頂禮帽,“當然,昂熱校長的流蘇是黃色的,這是身份的證明。”


    “規則……好複雜。”上杉小姐眨著大眼睛。


    “事實上這個世界就是由許許多多的規則組成,有些東西是我們必須遵守的,否則這個世界將沒有尊卑,禮樂崩壞。有的規則我也不喜歡,對於那些陋習,勇敢的拒絕就好了。”陸離聳聳肩。


    “teacher你的流蘇是什麽顏色的?”


    “紅色。”


    說起來這件事陸離有些慚愧,當時昂熱為了讓他擁有足夠服眾的學術水平,特意在劍橋大學買了兩個博士的學位。


    當然以陸老師的煉金術水平,如果有人能授予煉金學的學位,哪怕把流蘇變成七彩的都沒問題。


    “紅色……博士?teacher好厲害!”上杉小姐驚歎。


    由不正當手段得到的稱讚,哪怕陸老師現在已經掌握曆史與考古雙學位博士必備的知識,也無法高興起來。


    他隻能無聲地笑笑,幫助上杉小姐脫下了學士服,送回了後勤部的倉庫裏。


    “要不要去餐廳看看?”陸離提議。


    “嗯。”脆生生的答應了。


    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加上學生們沒有全部返校——鐵路因為暴雨還沒有修好,隻有少數的學生們能乘坐直升機回到山頂學院,其他人還在火車站苦苦等待,所以這座足以容納千人同時就餐的大廳有些空曠。


    不過由於新生聯誼會的出現,現在正有人往牆上貼著‘歡迎新生入學’的拉丁文條幅。


    “好香。”上杉小姐抽動鼻翼。


    不遠處是金發碧眼的學生端著餐盤,裏麵是烤豬肘配土豆泥,標準的德國菜。以繪梨衣的尊貴身份,基本食譜都是懷石料理與法餐,這種粗獷的佳肴很少出現在餐桌上。


    “相信我,這套菜你吃久了會膩的。”


    陸離領著她依次走過各個取餐口,“每年新生入學的菜單都是這一套,偶爾吃一吃豬肘子與酸菜還可以,時間長了可受不了。”


    芬格爾要是在這裏絕對會舉雙手雙腳地讚成,過幾天他就要吃第八次,按照他的話說‘我一聞豬肘子與酸菜的味就想吐’。不過好消息是他隻要今年不掛科,就不用吃第九次了,要不然還得一如既往地吃下去。


    “餓了麽?要不要現在吃晚餐?”陸離掏出了自己的教職工專用卡,晃了晃。


    “現在還不是很餓。”上杉小姐如實回答。


    兩人漫步在這座巴洛克裝飾風格的餐廳,也不用餐,而是看來看去,好像領導蒞臨檢查,讓不少新生望著他們的背影疑惑。


    卡塞爾學院的食堂相比於那些依照《北歐神話》中所描述的建築,可謂是乏善可陳。陸離簡單為繪梨衣科普過飯卡的使用方法,以及哪個取餐口的菜品美味、哪個取餐口可能會有她喜歡的食物後,離開了這座至關緊要的建築。


    不知不覺來到了傍晚。


    夕陽似火,仿佛把整片天際點燃了,日輪隻有最後的餘暉留在地平線上。風起,但是並不大,溫暖怡人,吹得師生二人的衣物起皺。


    “最後那裏就是校長辦公室,門鎖由副校長製作的活靈打造。”陸離指著隱藏在林影中,被鍍上一層金色的建築。


    “有人嚐試偷偷溜進去,想要篡改自己的成績,或者查詢一些學生無權知道的龍族秘典,不過因為血統原因都失敗了。那裏對於學生來說不經允許是不能踏足的地方,千萬不要被人騙了打開那裏的門。”


    上杉小姐認真地點頭,遠眺夕陽,落日餘暉把她瑰紅色的眼瞳映成了金色。


    “現在卡塞爾學院每一個地方你都去過了,感覺怎麽樣?”陸離問。


    “很大也很美,跟我想象的一點也不一樣。”她慢慢轉過頭來,“我很喜歡這裏,就像喜歡這個世界一樣。”


    陸離在她的眼中看到了處於落日餘暉中的自己,他笑著說道:


    “喜歡就好,未來你要在這裏讀四年書,要學會數不盡的知識,到最後比你哥哥還厲害。”


    “teacher謝謝你,繪梨衣才能看到這個世界,很溫暖。”


    誠然,沒有陸老師的幫助,這個世界在上杉小姐的眼裏隻有危險與遙遠,並不溫暖。


    “突然這麽認真幹什麽?”陸離哭笑不得地看著她,“悲劇是把美好的事物毀滅給別人看,反正我不喜歡美好的事物毀滅。開開心心的在這裏生活吧,別掛科就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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