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心思去管褚明陽,辦喪事的氣氛都是悲傷的,所以進了靈堂,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不管死的人是誰,總還是讓人傷感。


    諸位親王一同為宇文君料理喪事,所以都在這裏按照規矩都戴了白,元卿淩跟宇文皓說了瑤夫人拿來了東西,要放入棺中陪葬,宇文皓便接了去。


    瑤夫人站在廊前,門庭冷落,曾幾何時,紀王府門前車水馬龍,顯赫一時,如今,院落小,人慘淡,這樣便是一輩子了。


    心頭沒來由地就生出了一抹悲傷來,倒不是為了他,隻為那些共同葬去了的歲月。


    隻是,她也從不是那樣傷春悲秋的人,隻是最近,總覺得心頭柔軟了許多。


    “母親,你不是說給父王上香啊?”孟星出來拽她的衣袖,抬起巴巴的小臉蛋,披麻戴孝,眼裏有些怯懦和恐懼。


    瑤夫人撫摸孟星的臉,“好!”


    手執清香,站於靈前,她斟酌良久,還是決定進去與他道別。


    棺槨放在靈堂後頭,已經入殮未曾封棺,隨葬的物品也還沒全部放進去,一襲親王朝服,是他生前所穿的,朝服領口處有一個小小的蟲洞,他被廢黜之後,便沒資格再穿,卻也舍不得丟棄,如今幾個弟弟顧他體麵,給他穿了上去。


    這般躺在棺木裏頭,囂張褪去,惡毒斂盡,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了,遺容整理得好,慘白的麵容裏上了胭脂,努力地讓他最後體麵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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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禮部侍郎遞來一把斷梳,輕聲道:“夫人,雖您與大皇子和離,可既然來送一程,那就請放置斷梳,砍斷今生恩怨,各自安寧。”


    瑤夫人點頭,接過斷梳,把其中一半放入了棺木之中,另外一邊,藏於袖中。


    今生恩怨已了,真正的再無怨恨也無情。


    宇文君安葬於皇子陵,石碑上寫的依舊是大皇子,無尊無封。


    明元帝病倒了。


    這一場喪事辦了三天,他三天沒進過一口飯,連羹湯進了也是盡吐,晚上一直噩夢纏身,不過是三四天,人足足地就瘦了一大圈。


    早朝日,太子宇文皓第一次臨朝主持,看著那空蕩蕩的龍椅,讓百官心裏頭很不踏實。


    禦醫也出來跟百官陳述病情,說是變天導致的風寒,加上肝氣鬱結,一時就發作了起來,得將養一些日子,緊接著,聖旨便下達,他養病期間,由太子監國攝政,睿親王輔政。


    明元帝得病的消息,並未掩蓋,甚至民間也有人在討論。


    明元帝在位期間,是真真的勤政,很少因為病而缺過早朝,除了之前為了立太子的事情帶著扈妃去了別院,之前乃至之後都不曾試過的。


    如今明元帝病得要太子攝政的消息一傳出來,坊間也是紛紛地猜忌。


    褚首輔本來已經半退,但因著明元帝病倒,他再回了內閣,主持內閣事宜。


    明元帝這病來得急,似乎把大家都殺了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太子的小朝廷已經像樣,能迅速維穩下來,議事各項不變,隻是京兆府的重擔都落在了齊王的身上,宇文皓如今好幾天都不回去,就是掛著職而已。


    明元帝這番罕見情況,讓各地分封的郡王諸侯都紛紛送上問候,甚至有些也動身上京,入京探望侍疾。


    平南王那邊也飛鴿傳書給太上皇,說已經在回京的路上,此番會攜子進京。


    太上皇收到信之後,命人去告知逍遙公和褚首輔,說極兒要回京了。


    且讓宮裏頭抓修繕一下乾坤殿旁邊的殿宇摘星樓,不必出人力,隻把東西備齊則可,說等平南王回京之後,要入住摘星樓,且還下了旨意,讓元卿淩馬上入宮來,給他全身檢查,哪裏不行治哪裏,必須要有一個強勁體魄。


    元卿淩很是詫異,太上皇如此重視平南王?


    進宮之後,她竟然發現褚首輔和逍遙公也在,兩人都穿著一身苦力裝,頭臉都是泥漿,仿佛剛從地裏耕種回來一般。


    “二位去哪裏回來?”元卿淩問道。


    “修繕摘星樓,重建了一堵圍牆。”逍遙公喝了一碗茶,笑得是紅光滿麵。


    “摘星樓?”元卿淩竟不知道宮裏有一個摘星樓呢。


    “嗯,就在旁邊。”


    元卿淩在殿門看過去,隔壁不是文昌塔嗎?怎麽是摘星樓?當初福寶就是從文昌塔上掉下來的。


    “文昌塔改名了?”元卿淩問道。


    逍遙公甕聲甕氣地道:“文昌塔是文昌塔,摘星樓是摘星樓,怎是一樣的?文昌塔就是那管塔,摘星樓是那殿宇,瞧見沒有?分開的!”


    元卿淩啼笑皆非,看那塔與樓相連,還道是一起的。


    “這些活兒,吩咐工匠不就行了麽?還得你們親自做?”元卿淩提著藥箱上了廊前,太上皇還習慣性地坐在廊前的椅子上,往日沒什麽精神,今日卻顯得精神抖擻,眉眼帶喜。


    褚首輔道:“極兒的事怎麽能交給旁人?”


    “極兒?極兒是誰?”問出口了,才知道是平南王宇文極,隻是好奇他們怎地稱呼平南王為極兒?聽起來十分親密。


    但元卿淩穿過來這幾年裏頭,卻不曾見過平南王,甚至太上皇即將病危的時候,都沒見他回來。


    宮人扶著太上皇進殿,太上皇跟她喋喋不休地說著平南王的事情,但多半是些瑣碎事,原來他們曾經一起住在肅王府裏的摘星樓,而宮裏頭的摘星樓是太上皇登基之後叫人建造的。


    太上皇躺下來,已經自動自覺地挽起袖子,等著聽脈搏,聽心跳,還會跟著聽診器來調整呼吸,吸氣,呼氣,深吸氣,慢慢吐氣,嫻熟得很。


    “如何?”檢查了之後,小心翼翼地看著元卿淩。


    元卿淩收回聽診器,道:“氣管還是有些不好,如今春發哮喘高峰期,煙酒嚴禁!”


    “沒沾了,”這般說便覺得有些心虛,隨即又篤定地道:“從現在開始,滴酒不沾。”


    元卿淩給再量了一下血壓,血壓沒高,一直嚴控得很好,貪杯好酒之人,最怕血壓高,且他還有心疾,半點輕率不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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