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犯了一個錯誤,所以,當別家的夫人都悠閑自在的在翠蝶山周邊打著找野菜的名頭卻漫山遊玩的時候,我隨著各家的丫頭在廚房裏灰頭土臉的忙活著切土豆。


    邊切邊埋怨,到底是誰定的規矩,憑什麽?憑什麽每家都得有一個女眷去做飯才有的吃...


    正埋怨著,一位丫頭驚呼:“夫人,你在幹什麽?!”


    我疑惑的看著驚呼的丫頭,一臉不解的回答她:“我在切土豆啊。”


    那丫頭不忍的指指我的手指,不確定的說:“您不疼嗎?”


    我隨著丫頭的目光看過去...


    “啊!我的手指!”


    我將手裏的刀隨手甩到一邊,頓時感到一陣鑽心的痛。


    左手食指血肉模糊,隱約能看到森森白骨。


    一個機靈的小丫頭拿了藥箱子跑過來,有點害怕的說:“夫人,您把手指鬆開,我給您包紮一下吧。”


    我眼淚汪汪的看著她,以商量的口吻說:“要是我同意讓你包紮,你們能不能把這幾天需要我做的事情都幫我做了啊?你們放心,我吃的很少的,至於蘇澤的那份...你們就別做了,他不怕餓。”


    正在拿棉布的小丫頭瞠目結舌的看著我,瞬間僵硬在那裏。


    我不確定的問道:“是不是,不行啊?”


    小丫頭回過神:“夫人,您不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包紮您的傷口嗎?它在不停的流血。”


    ...


    後來,我十分慶幸自己能在關鍵時刻忍著巨痛說出那番話,因為除過第一天,他們真的就沒有再讓我進廚房了。我一直以為是那些丫頭們憐惜我手指受傷,才不讓我去廚房幫忙,後來一個心直口快的丫頭說漏了嘴,她說:“夫人,您就別跟我們這些丫頭客氣了,沒有您在,我們省了不少事呢。”


    我“...”


    翠峰入雲,蝶舞翩躚。這翠蝶山果真是個好地方,不過才開春,山腳下就飛滿了各式各樣的翠蝶,從遠處看去,煞是迷人。


    “公主好興致,這兒的風景好看嗎?”


    我回過頭,陳歌優雅自然的站在我的身後,眼睛瞬也不瞬的盯著我。


    我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帝國風景如畫,帝後也喜歡這兒的悠然安寧嗎?”


    陳歌淺笑,她說:“還沒人知道這裏有個翠幽穀的時候,我是喜歡的。”


    我不確定的問:“我是不是冒犯了帝後的地方?”


    陳歌沒有接話,隻是突然說道:“既然公主傷了手指無法去廚房幫忙,那便隨我去山上撿些柴火吧。”


    我愣住,為什麽要上山撿柴火?


    陳歌淡然一笑,淡淡的說:“是了,公主剛來,可能不知道這兒的規矩,早前,東國的開國先祖娶的是一位尋常人家的姑娘,那姑娘隨著先祖在戰場征戰了半輩子,一直對先祖不離不棄。後來,東國日漸穩定,先祖因懷念少年的時光,就帶了結發的妻來到他們初次相逢的翠蝶山,過了一段清貧日子。先祖回去後感歎,東國之人曆來好強,女子豈能在深宮中養尊處優?於是定下規矩,要後世的兒孫與朝中要臣每年都帶妻子來這裏體會一番清貧日子,以此銘記先人們所受的苦。”


    我讚同的點點頭,同時疑惑的問道:“那為什麽要帶那些使喚丫頭來呢?”


    陳歌臉上有瞬間的不自然,她說:“先祖已逝去多年,這規矩麽...也就不那麽嚴了...”


    陳歌頓了頓,看著暗自鬆了口氣的我說:“不過公主作為朝中最重要的大臣,將軍的夫人,理應與我一樣,嚴格遵守先祖的訓誡,走吧,趁太陽沒落,撿些幹柴也好。”


    我默默的跟在她身後,心想,你怎麽遵守了?我在廚房忙活時,也沒見你去燒個柴火,做個飯啊...


    翠蝶山山路陡峭,洞穴遍布。陳歌帶著我在山路上來來回回穿梭,沒一會,我就抱了一小捆幹柴,而早已在深宮中養尊處優慣了的陳歌早已累的氣喘籲籲。


    我默默的將她手中抱著的三兩根幹柴拿過來,心想,這也算是報答你爺爺拚死送我去楚國的恩情了。


    陳歌倒是很理所當然,她漠然的擦過我的身邊,轉身向山上走去。


    我抱著一堆柴禾,跌跌撞撞的跟在她身後,非常想問:今天到底要做多少飯?怎麽會需要這麽多柴火...


    山路越走越陡,我抱著幹柴,膽戰心驚的提醒正在前方走的興致勃勃的陳歌:“帝後,這山路險峻,我們還是去別處找找吧。”


    陳歌優雅的抬起手,擦擦臉上的汗珠,淡淡的說:“公主看到前麵那個懸崖了嗎?聽聞那裏有株上好的靈芝,我們去采了來,也算是不枉了此次上山。”


    我其實很想問問她靈芝是幹什麽用的,但看到那個陳歌指的那個懸崖後,我脫口便說:“帝後,您開玩笑的吧?”


    陳歌看了我一眼,什麽都沒說,自顧自的就朝那片長得很藝術的懸崖走去。我戰戰兢兢的抱著那些好不容易撿來的柴火,心想,既然她這麽優雅溫婉的女子都去了,那我也舍命去吧。


    隻是,我沒想到,那裏並不沒有生長什麽靈芝,也不是什麽懸崖,那是東曆恒帝203年,派人修建的最後的狩獵場。


    我與陳歌站在那裏,就像是兩隻獵物一般,被正在山上打獵的他們當成了最顯眼的目標。當那支羽箭快速飛來時,我愣愣的站在那裏,不能思想。不是因為被眼前的羽箭嚇得僵硬不能動,而是我清清楚楚的看見了,在千鈞一發之際,蘇澤抱著陳歌躲開了那支羽箭,陳歌眼角含笑的看著我,唇邊輕喃:“你看,他最愛的始終是我...”


    我沒能看到蘇澤的表情,也沒能聽到他跟我說的話。他救了陳歌,卻在慌亂中將站在一旁的我推下了懸崖...


    耳邊呼嘯的風聲淹沒了崖邊的一切,我似乎聽到他們驚恐的呼喊:“將軍,夫人掉下懸崖了!”


    夫人...


    多麽可笑的一個詞!


    我閉上眼睛,靜靜的聽著風聲呼嘯,心想,這須臾一千年的糾葛愛戀,似乎,隻是我的一場異想天開的夢罷了...


    風吹起我錦白的衣裙,遮住了這風景如畫的翠蝶山,我眼角含了淚,終於忍不住,痛哭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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