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蝴蝶忍才剛剛走到點心店附近,就看到那座精心裝飾過的大門,突然毫無預兆地炸裂開來,頓時化作上百枚大小不一碎片,如同淩亂的子彈一般朝著整潔的街道上濺射飛去,連對麵京極屋的正門都被打得千瘡百孔。


    可想而知,若是打在人身上,效果不下於萬箭穿身,連完整的屍體都留不下。


    緊隨其後的,則是兩道如同實質的猩紅色弧形斬擊衝天而起,看起來像是凝固的血液。


    店門口樹立的櫻樹和石質燭龕在它麵前,簡直比豆腐還脆弱不堪,頓時被切成兩段,甚至還被帶飛出一段距離。


    然而這還沒完。


    “別追了!”


    “先吃藥丸!”


    屋內傳來了暴烈的喝止之聲。


    話音剛落,蝴蝶忍便又看到一個快到能拉出殘像的黑影從門內衝出,手裏和肩上似乎都帶著什麽東西。


    但隻是一瞬間,甚至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對方便徹底就消失在她的視野之內。


    “這是……”


    這兩天以來,蝴蝶忍的表情幾乎就沒有輕鬆過。此時還猶有過之。


    即便以她的視力,還是沒能看清那黑影主人的長相,隻能憑借其行動產生的劇烈風聲判斷,對方是往吉原大門的方向疾行而去,目的應該是要離開這個地方。


    但他手裏拽著的,好像是個……長著白色頭發的人頭?


    這些都不是最緊要的。


    關鍵是對方衝刺時的速度,簡直比那個喜歡炫耀的音柱還要快的多!


    這不是人類能達到的層次啊。


    “是鬼?“


    “鬼襲擊了點心店!”


    蝴蝶忍反應過來,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趕緊扛著菊引進到了店內。


    精心布置的前廳早已一片狼藉,兩個蛇眼族女性倒在地上,渾身都布滿了細密的傷口,還有中毒的跡象。


    但她們身上都有綠光縈繞,顯然是服用了藥丸。


    見到蝴蝶忍,沉默寡言的兩人也隻是點頭示意,並沒有要與她交流的意思。


    沒有打擾她們恢複,蝴蝶忍繼續往裏走去,但很快就被眼前所見驚得目瞪口呆。


    下午那充滿禪意的庭院,此時像是被龍卷風給肆虐過似的,到處都是殘垣斷壁。


    人工湖四周的房子,居然沒有一間是完好的,門窗都有被巨大斬擊撕裂過的痕跡,還散發出整整刺鼻的腥味,顯然是有毒液粘附在其上。


    而最令她心驚的,則是觀月樓三樓那恐怖的大洞,像是被力大無窮的天神從側邊給掏了一拳似的。


    四麵牆居然有兩麵和半個屋頂一起不翼而飛,頂上殘留的瓦片更是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倒塌的可能。


    而幾個戴著鬥笠的小矮子,正不斷從裏麵搬東西出來,看上去是在清點損失。


    “不好,九郎不會出什麽事吧!”


    蝴蝶忍焦急之下,立刻朝著觀月樓跑去。


    三樓是弦一郎的房間,九郎就住在二樓。


    那鬼應該和那個下弦之六一樣,是衝著弦一郎來的。


    而且光從那家夥的速度,和現場遭到破壞的程度來看,絕對比擅長保命的病葉要難纏的多,威力也不可以相提並論。


    難道是另一個十二鬼月?


    怎麽搞的,現在的十二鬼月,都是成堆出現的嗎?


    這個鬼王是瘋了不成?難道又警察撐腰,就猖狂到這個地步了嗎?


    蝴蝶忍心中各種猜測浮上心頭,愈發慌張起來。


    既然弦一郎不在,觀月樓又遭到這種程度的破壞,誰能保證住在樓下的九郎會不會被波及呢?


    還有剛剛被帶走的白色腦袋……


    難道說,有人已經被殺了嗎?


    然而蝴蝶忍才剛剛走到橋頭,耳側突然傳出一陣暴嗬:“什麽人?”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一跳,這才轉頭看去。


    原來是一個長相英俊的魁梧男子,剛剛從湖中起身。


    他手執著一把刀口崩裂的日輪刀,眼中滿是警惕,絲毫沒有因為蝴蝶忍的性別和身材就忽視她。


    此人正是山內典膳。


    他此時正在氣頭上。


    身為葦名眾武士大將之首的他,居然不是那鐮刀鬼(妓夫太郎)的一合之敵。


    僅僅是一次短兵相接,便被一股無法抵抗的巨力從三樓撞了下來。


    雖然其中有他不會呼吸法,沒法保護日輪刀的緣故,但與這隻鬼之間巨大的差距,足以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若不是剛好落入水中躲掉了那恐怖的血刃,他現在能不能起身還不好說。


    “山內大人。”


    就在蝴蝶忍想要跟他解釋自己的身份時,一名亂波眾從觀月樓上一躍而下,無聲無息地落在橋頭。


    “這位是弦一郎大人的貴客,也是九郎少爺的朋友。”


    “原來如此。”


    山內典膳對著蝴蝶忍微微低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剛才冒犯了。”


    “這個不重要。”


    蝴蝶忍將菊引輕輕房子橋上,望著觀月樓眼中滿是不安,“剛剛逃出去的是鬼吧?有出現傷亡嗎?九郎怎麽樣了呢?”


    “九郎大人安然無恙,正在客廳那邊休息。穴山先生和小太郎也在那裏。”


    亂波眾絕口不提和鬼有關的事情,隻是為她指了指那邊唯一還算是保留原狀的屋子,“我們還需要做一些善後工作,其餘地方都很危險,還請您在那裏稍待一會兒。”


    聽他這麽說,蝴蝶忍立刻放下心來,不過她還是說道:“我勉強算是個合格的醫生,而且非常善於解毒,如果有傷員需要我的幫助……”


    “我們哪有讓客人幫忙的道理。”


    亂波眾拒絕道:“還請您帶著這個孩子,先去客廳等待吧。”


    除了弦一郎留下的藥丸,這裏本就保存著孤影眾織部正行和蛇眼族人配置的解毒粉和中和藥,不會有什麽大礙。


    “那好吧。”


    蝴蝶忍再次感覺自己似乎沒什麽用武之地,便滿臉複雜地帶著菊引向客廳走去。


    若說之前麵對那些普通鬼時,她還能感覺到自己的作用,那現在遇到十二鬼月這種層次的鬼,她隻是感到深深的無力。


    必須、趕緊把能對高級鬼起效的毒藥研究出來。


    下次遇到他們的時候,絕對不能再這麽沒用了!蝴蝶忍!


    信念堅定了之後,蝴蝶忍的步伐也堅實了許多。


    山內典膳自然看出了她心態的變化,頗為欣賞地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亂波眾。


    “有傷亡嗎?”


    “所幸沒有人死亡。”亂波眾回答,“水生教習正麵遭到了血鬼術的攻擊,受傷比較嚴重;道慎大師和兩個墮落穀眾都中了毒。但我們藥物充足,都沒有大礙。”


    “那就好。”


    山內典膳從水中一躍而出,落在了橋上,“那東西呢?有遺失什麽東西嗎?”


    “應該沒有東西被帶走。”


    亂波眾搖了搖圖,“據佐瀨大人從眼觀猴那裏得到的信息來看,那隻男鬼打破觀月樓牆壁後,釋放了一次血鬼術逼退大家,救了女鬼就立刻離開了,再沒有攜帶其他東西。至於有沒有什麽私人物品被血鬼術損壞,恐怕也隻有弦一郎大人本人才清楚了。”


    “我知道了。”


    山內典膳點了點頭,看來對方的目的,應該就是來刺殺弦一郎大人沒錯了。


    “還有一件事……”亂波眾似乎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


    “有什麽就說。”


    “這也耳聽猿發現的,它似乎是認為,那隻女鬼的聲音,和京極屋的蕨姬小姐很像……”


    ……


    另一邊。


    妓夫太郎拎著墮姬的頭和身體,一路跑出吉原兩三公裏,才在一片陰鬱的竹林中停下。


    接著,他立刻像撒氣一般把墮姬的頭擲在地上,顯然是氣到了極點。


    “你說說看!你一個鬼究竟能把什麽事情做好啊!”


    妓夫太郎不複往常對她的縱容,畢竟這已經涉及到兩個人的生死存亡了。


    “你讓我怎麽去給大人報告!就說我們用下弦之六的命,換來了那個姓葦名的一個能力嗎?”


    “葦名的所在地、藍色彼岸花,還是這段時間那個小鬼在幹什麽。這些事,一樁樁一件件,我們全都不知情!”


    “你說,我們該怎麽辦?就這樣過去送死嗎?”


    墮姬的腦袋在地上滾了滾,好不容易才翻轉過來,麵朝著妓夫太郎,把嘴一癟就哭了起來,豆大的淚珠像雪崩一樣往下流!


    “嗚嗚嗚嗚!我都已經這麽慘了,你居然還要欺負我!”


    “我已經盡全力去拿腰帶了啊!可是上麵壓著個盒子,我才摸了一下就被被點著了!”


    “等我一回頭,身後有多出來三個幻影,打又打不死……”


    “可他們打我的時候,每一下都好痛啊!”


    “閉嘴,別再哭了!哭有什麽用?”


    妓夫太郎惱火地喊道:“什麽盒子?什麽火?你到底在說些什麽?”


    之前鬼舞辻無慘提起過火焰的事情,妓夫太郎以為自己發現了端倪。


    “我不說!我就不說!”


    墮姬委屈極了,竟當場耍起無賴來,“你不給我道歉,我就什麽都不說!身為哥哥,難道你不應該處處都讓著我保護我嗎?拖了那麽久才來,你又在幹什麽?不安慰我也就罷了,還把我的頭當皮球一樣摔來摔去!”


    “壞哥哥!”


    “你!”


    氣急敗壞已經無法形容妓夫太郎的心情了。


    沒想到都到危急存亡之秋了,她這個蠢妹妹居然還這麽任性,還在糾結這些無所謂的東西。


    不知道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麽,居然連無慘大人的死亡威脅都壓不住她了。


    他惱火地走到一旁,雙臂展開,無窮無盡的環形血刃朝著她身體兩邊釋放開來,周圍十數米的竹林像遭遇了大風暴一樣,頃刻間便被碎屍萬段。


    墮姬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這是妓夫太郎第一次在她麵前使用全力,威力的確有些過於嚇人了。


    “呼、呼、呼……”


    妓夫太郎調整著呼吸,等到自己的心情穩定下來,才回頭來到墮姬的腦袋旁邊,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頂。


    “是哥哥不好,你就原諒我吧。”


    他語氣溫柔,隨後把墮姬的頭懟到她的脖子上。


    他們本就是一體雙生,同生共死的關係,墮姬總不會是故意害他,隻是性格使然而已。


    然而時間過去十幾秒,墮姬還是沒有半點想要連接身體的意思。


    “你怎麽回事?”妓夫太郎無奈道,“我都已經道歉了,你還想怎麽樣?”


    “不、不是我不想連上,”墮姬眼中含淚,一副馬上就要哭出來給你看的樣子,“我身體裏的血液好冷,流不動了,就好像被凍住了一樣!”


    “什麽?”


    妓夫太郎不敢相信。


    鬼不是靠心髒泵血,而是依靠強壯的骨骼肌肉來促使血液流通,因此它們的體溫要高過人類,至少在39度往上,因此從來沒有聽說過哪隻鬼的血液被凍住的情況。


    但隨著他把手指戳進墮姬的脖子,卻發現沒有血從裏麵流出來,反而感到一股深入骨髓的陰冷,這才知道,墮姬所言非虛。


    鬼的一切能力,都來自鬼舞辻無慘的鬼王之血。鬼血進入普通人的身體後,便成為鬼的力量之源。


    可眼下墮姬無法調動自己的血液,居然連及時複生都做不到!


    這也許和她本身不夠強有關,但這也足以讓妓夫太郎動容。


    又是一個克製他們鬼的能力!


    “難道是那幾個幻影的問題?“


    妓夫太郎有所猜測,畢竟她的腦袋看起來沒什麽問題,一如既往地低效工作著。


    隻有身體被那幾個幻影不斷地攻擊著。


    “什麽幻影!”


    墮姬不滿地反駁道,“那是傳說故事裏的那種鬼魂啊!我好不容易才打碎了一個,但它過了一會又重新出現了!他們每砍我一下,我就覺得好害怕,動作也越來越慢,才被那個老頭找了機會!”


    “我可是很強的啊!要不是遇到了那種傳說裏才有的鬼,我怎麽會這麽狼狽。”


    實際上,那三個幻影,正是三個逢魔葦名流武士。


    在眼觀猴發現有鬼闖入之後,便報告了佐瀨信一,他立刻就把三個逢魔武士放了出來。


    和無首一樣以及幻廊的猴子一樣,身為怨靈,他們的攻擊是帶有怖氣的。


    鬼雖然不依靠心髒泵血,但他們也有力量之源,就是他們的血液,也是怖氣所針對的地方。


    墮姬的腦袋被斬下以後,身體被砍了至少幾百下,恐怖條早就堆滿了,這才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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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是,你很強,你很強。”


    妓夫太郎敷衍地說著,“那你說得那個盒子又是怎麽回事?火焰呢?”


    如果能拿出這個情報,或許能讓那位大人稍微滿意一些也說不定。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啊!”


    墮姬惱火地說道:“我以為他不還我腰帶,是有什麽別的緣故,沒想到他居然把腰帶和日輪刀一起供了起來,放在了那個房間的佛龕裏麵。”


    “供起來?”妓夫太郎有些無語,這些葦名人是什麽腦回路啊。


    “是啊!”


    墮姬繼續說道,“除了日輪刀以外,我的分身上邊還壓著個盒子,裏麵有股我從來沒聞過的香味。於是我就有些好奇……”


    說到這兒,她突然停了下來,臉色有些猶豫,似乎不知道該不該公布自己的光榮事跡。


    “怎麽不說了?”


    妓夫太郎趴下來,把目光與墮姬調整到一個水平線上,口氣中帶著些逼迫的意味兒,“你好奇,然後幹了什麽?”


    “我……我打開盒子,發現裏麵裝滿了紫色的碎紙,然後就用手指頭戳了一下……”


    “然後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它,它就把我給點著了……”


    “你說說看!這能怪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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