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寧和小玉兩人在那獵戶遺棄下來的屋子裏麵休息了一晚,眾人皆是圍著那屋子在屋外麵睡了一夜。


    這北風呼呼的吹了一夜,也不見停下來,好像是在吟誦著一首詩,又好像是死亡的頌唱曲一般,令得這夜,越來越冷,越來越黑暗。


    第二日,終於是要入了湖州城了。


    湖州城依水而傍,外圍有著護城河,所以,柳寒辰等人隻需要按兵不動即可,突厥人不擅長水站,也不擅長山地戰,隻有在平原上麵,才會發揮他們最大的優勢。


    但是,一入中原,他們就失去了他們最大的依傍。


    午間,雪已經是停止了下,可是,雪過後的天晴,帶來的不是暖意,而是融雪後更加劇烈的寒冷,感覺手一伸出去,就要被凍住了似的,耳朵也是凍得通紅的。


    柳寒辰騎著高頭大馬,在南門側一直等候著。


    距探子回報,常寧他們不出一個時辰就能夠到湖州了,他一早便是在這裏等候著。


    時間不長,但是,他還是非常的想念常寧。


    盡管常寧對他,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


    馬車拖著沉重的輪子,在這冰渣與雪化後的泥地裏麵行駛著,緩慢極了,但是,驅車的人卻是十分的賣力,他也很心急。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恨不得馬上跑到湖州城去。


    盡管他們現在沒有危險,沒有險境,也沒有人追殺。


    但是,有一個依靠的地方,一個歸屬的地方,人就會是那麽的高興了。


    柳寒辰除了手上有兵,他就沒有什麽了。常寧,隻有在他的身邊,才會是最安全的。


    京城派來宣旨的人已經死了一批又一批,無數人都想要把這個消息遞進來,遞給西北大軍,告訴他們,他們的將軍已經叛亂了,但是一次都沒有成功。


    偶爾有流民過來,說是皇上說柳將軍已經叛亂了,他們不信。還是要來投奔柳將軍,這裏,才是安全的地方。


    西北大軍的人聽來了隻是嗬嗬一笑。柳寒辰叛亂?怎麽可能?他們現在可是正在保家衛國,肯定都是那突厥蠻子假傳消息,想要動搖軍心的。


    突厥人已經在外麵按抐不住了,他們隨時都準備著破城,隻有破了這邊。才能夠去那京中,隻有破了這邊,這一次,他們的戰事才算是真正的拉開了帷幕。


    而且,那西南軍的領軍駙馬,現在也是受著鮮卑人的襲擊。根本就不能夠抽開空子來幫助西北軍與突厥人大戰。


    他們認為,他們一定能夠勝利。


    但是,一切都錯了。這一次,還隻是一個剛剛開始的而已。


    “到了!到湖州了!!終於到了!”外麵傳來人欣喜的聲音,小玉立刻掀開了車簾,那冷風嗖的一下就竄了進來,兩人均是忍不住的打了個冷顫。


    “終於到了是嗎?”常寧問道。這會兒,她也弓起身來。側了過去,朝著那外麵看去。


    剛剛的圍牆,下麵依著一條寬闊的護城河。


    “開城門!我們回來了!”李城飛朝著城門處大喊一聲道。


    隻見城門那上方的人一個手勢,一個高板順勢而下,搭成了木橋,供著眾人通過。


    常寧剛剛一入城內,就聽到了外麵的人大聲的說道:“將軍!我們已經把夫人接來了!”


    “嗯,幹的好。”柳寒辰的聲音隨之響起,。


    常寧的心尖一跳,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很快,她就忍不住自己掀開了車簾,跳下了馬車。


    這馬車剛剛停住,還有些不穩妥,她這一跳,險些摔倒在地。


    一雙溫暖的手適時的扶住了她,環在了她的腰間。


    一時間,四目相對。


    整個世界,沒了他人,僅餘得他們兩人。


    他好像變得更加的成熟了,臉上的胡茬都冒出了不少,倒是少去了一些動人心魄的俊逸,多了一些淩厲的氣勢。


    她倒是變得瘦弱許多了,隻是身上多了一種堅強的感覺,一種無論在哪裏,都能夠堅持下去,堅強的走下去的氣質。


    兩人這些許天不見,就已經天翻地覆,一切更改。


    她已不是她,他亦不是曾今的他了。


    “你瘦了。”突然間,他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常寧哽住,許久,道:“你滄桑了些許。”


    柳寒辰一聽,手一拉,就抱住了她,緊緊的抱住了她。


    那鐵甲的硬度,咯著常寧的骨頭,有些疼,但是,她卻沒有感覺,有些冷,她卻沒有知覺。


    她隻知道,這就是她的歸屬,她的一切,她的安全感,她的命中注定。


    側在她的耳邊,柳寒辰低聲道:“我好想你。”


    常寧瞬間就熱淚盈眶了,淚水抑製不住的往下掉。


    “你當時怎麽不帶上我,我母妃走了,娟姑姑死了,母親大人現在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夠過來,你為什麽就這麽就出兵了,怎麽就不帶上我,你知不知道,好幾次我都以為我死定了,這夜裏好冷,每天都要睡馬車,渾身都是疼的,還擔驚受怕,還怕那人會派人下來追殺我們,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好累。”她帶著鼻音哭著說道,抱怨道。


    眾人看到了兩人不顧旁人的當場擁抱在了一起,立刻裝作沒看見一般的,動作輕聲的離開了此處。


    小玉看了一眼常寧後,準備湊過來,被李城飛一個板栗敲在了頭上,拉著她走了。


    “都是我的錯,以後不會再有了,以後我去哪裏,你就跟著去哪裏,我也不會把你一個人丟下了的。”柳寒辰憐惜認真的說道。


    常寧不吭聲,就是一個勁兒的哭,用力的抱住他,死死的都不撒手。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鬆開了手。


    柳寒辰牽上她的手,說道:“走吧!帶你先去整理一番,這在外頭待了那麽久,你應該是冷了的。”


    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上,戰盔鐵甲,怎麽卸下來給她加一件外衣,隻好用大手包住了她的小手,給她一些些的溫暖。


    就這麽被他牽著,知道自己以後也是會這般的被他牽著,隨著他走,跟著他走,做一切他要做的事情。


    “這一次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我也隻是突然間從宮中接到了消息,還沒有來得及,就已經發生了,幸好柳廣還不算太笨,事情還沒有開展就帶著你們走了,我母親那裏,已經有人安排好,過不久,她就會過來的,隻是你母妃的事情,我從信中看到了,我也無能為力,畢竟是你母妃自己要隨端王走的,那是你的生身父親,他應該不會虧待你母妃的。”柳寒辰一邊走路,一邊和常寧說道。


    那麽久沒見,他們之間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了。


    “母親大人現在安康就好,我一直都很擔心她,現在知道了她的消息,我也放心了,我母妃那裏我做不了主,現在就乞求端王會對她好一些了,她自己蕙質蘭心,應該是曉得事理的,肯定是不會委屈了自己,倒是你,這件事情怎麽會發生的那麽突然,皇上怎麽會這樣子做出這樣的打算?”常寧問道。


    在她的心中,司空林和是要依仗著柳寒辰來克製住端王的發展,同時,不會讓端王做大,也不會讓柳寒辰做大,兩人相克,最好是相殘,他才能夠從中奪取屬於他真正的王者權力。


    這奇怪的就是在這裏了,司空林澤這個時候居然是已經入京了的,而且,在這個時候,更加是需要柳寒辰來壓製住司空林澤了,偏偏這個時候,他下旨宣判柳寒辰叛亂,而且還是在鮮卑人和突厥人齊齊聯手來進攻淩天朝的時候。


    “我也不清楚,總之宮裏的人的消息是,自從那靈妃入了宮後,宮中的氣氛就變了,司空林和整個人的脾氣變得更加的陰晴不定了,很多時候,都沒有人能夠琢磨透他。但是,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加強警惕。”


    “可是,你又是怎麽知道他會對你下手了呢?”常寧還是不解的問道。


    “淩天朝崇文尚武,且多年來還算太平,這個時候的突厥雖說是已經連奪了三城,但是還不至於會把整個淩天朝給吞下,更多的是,淩天朝雖說民風開放,但是重孝重禮,隻有嫡係親子才能夠繼承皇位,現在皇上已經是有兩個妃子懷有身孕了,這個時候,他已經是開始忌憚我身上的權力了,他有孩子了,而且他現在還是壯年,隻要他活著的一天,熬著等孩子長大,就完全不用擔心端王會篡位了,那樣的話,名不正言不順。”


    常寧剛要搭話,柳寒辰又接著說道:“但是他手中缺少的,就是兵權,這是他在逼我反,無論我是反或者不反,現在的這個局勢都是不利於我的,他隻想要奪回兵權,這樣,他就有了一張底牌來克製那端王了,這樣子的話,端王無法動彈他,同時,我也會喪失所有的一切。”


    他說的不驚不怒,一點都看不出來他的心情。


    常寧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也不知道是安慰,還是鼓勵,她選擇了閉嘴。


    “先進去收拾一下就用午膳吧,這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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