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有位大師曾經說過,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連凡人都懂的道理,我們做神仙的,又豈會不知?遂現下,我們三隻頂頂優秀的仙家正堅若磐石一般死守在這西海龍宮附近的破石堆中。


    話說真是很遺憾,自打這第三十三位美人兒服侍過後,再無第三十四、三十五位被抬進龍宮。看來這人魚公主的確很令敖榮這廝受用。他倒是受用了,我們三隻卻很是悲戚。


    這不,已經四天了,沒有任何混進宮的機會。也是奇了,自打那日趕回西海,這龍宮附近連個好問話的小蝦小魚兒都尋不著。四下溜達又怕被巡海的兄弟懷疑。一魚一龜一烏賊隻得以這麽奇怪的一種組合躲在破石堆之中。無限悵然,無限失望,這西海龍宮跟一夜死絕了一般,連周遭海域都沒半點兒動靜。


    “直接敲門問吧。”白澤龜最先耐不住性子。


    “敲門?說什麽?尋親戚還是做保鏢?再等等吧。”


    “汪汪汪!”也不知這小黑烏賊是讚成誰的三聲汪。


    “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白澤龜的耐性已經到極限,我怕她再等下去就要鬱結而亡了。遂讓他倆在石堆中躲好,自己盤算好一番說辭,前往宮門。


    還好我遊得慢且一路東張西望,離宮門還有約摸五十米時,餘光瞟見兩隻章魚小兵一前一後抬著個大木箱子,也往宮門這裏遊來。我一個激靈閃身躲入旁邊一大把水草堆,從那縫隙裏望向那兩隻章魚。


    遊至宮門口,他倆放下箱子,前麵那隻扣響門扉。少頃,大門打開,應門的是一隻大蝦米,比前幾日那一臉鄙視的小蝦米足足大上一倍!


    “何事?”蝦米不耐煩問道。


    “我家主子讓送給龍王的,您看可不可以……”


    原來是個送禮的,這西海龍王勢力還真不小,這麽多小仙小妖都競相攀附。


    那大蝦米歪著脖子,斜眼掃了掃那箱子,毫不在意的語氣道:“行了,抬去藏寶閣吧。”話畢,將那宮門又開大了些,讓兩隻章魚把箱子抬了進去。旋即,自己也跟著進去,最後懶洋洋地關上了大門。


    心下有了主意,我趕忙遊回破石堆,與那黑白兩隻詳細解說一番。見他倆心領神會地眨眼點頭,我放心地變為原形,拿出一隻火靈狐尾仔細打量了一會兒。


    照著炙弦尾巴的模樣,我變作一條白狐尾,讓那兩隻也將我抬去了龍宮。


    白澤龜敲響了宮門,還是那大蝦米應的門。白澤龜滿臉恭敬道:“呃……官爺,龍王龍母不在嗎?”


    “都去東海了,沒人在。你們幹嘛?”蝦米眉頭皺得比剛才見章魚時還要厲害,想是輪番有人上門打擾令他很不愉快。


    “噢,我家主子讓送給龍王的,您看……”


    “這什麽玩意兒?連個包裝都沒有?”蝦米更加不耐煩了。


    哎,現在的變幻之術水平隻能自己變個狐尾,同時再變個箱子真是難為我了。


    “官爺,這可是凍天城雪狐的尾巴啊,您看這毛質、您看這色澤,多棒啊!”


    “什麽玩意兒?雪狐?凍天城不是被封了嗎,你家主子怎麽搞到的?”


    “也有流落在外回不去的啊,正好被我家主子在海邊逮著了。您看,要不也讓小的們送進去?”不得不說,小白的心理素質就是好,對答如流,麵不改色心不跳地瞎編。對比之抬著我腳踝所化尾尖的,有點微微發抖的小黑,小白真算得上扯謊界之鼻祖。


    “拉倒吧,一根尾巴又沒個箱子,你倆還誇張地抬著,有那麽重嗎?拿來。”還未來得及反應,那蝦米已經一把攔腰抓過我。那叫一個驚悚啊,嚇得我差點現出原形來!


    “你倆回去吧。”蝦米扔下這句話,拎著我就退回門裏。大門還未合緊的一瞬,我幽怨地望向門外呆立的黑白兩隻,無疑,那四隻眼睛,也同樣幽怨地回望向我。


    看來是我變的白狐尾巴太輕了,那蝦米邊走邊甩著,甩得我頭昏眼花。七繞八繞,上樓下樓,到了那布置奢華的藏寶閣,他站定,麵上一副思索狀,自言自語道:“放哪兒呢……哎?就和其他毛絨玩意兒放一起吧。”


    此主意甚合我心,去吧,就把我放在毛絨堆裏,那顯眼大紅狐尾鬥篷,龍王龍母定不會隨身穿著,定是放在這藏寶閣了。毛絨玩意兒裏說不定就躺著兩團火靈狐尾。


    眼見一個超級大的,足以躺下好幾個人的大寶箱被這蝦米用一把大鑰匙打開,我被他隨手一扔,滾進一堆毛絨物什中。砰的一聲,眼前一黑,寶箱蓋子合上,接著便是一陣落鎖聲。


    糟糕,這鎖起來了我還怎麽出去?哎,車到山前必有路,先找找有沒有紅色毛絨物件兒再說。


    太黑了,什麽也看不見。我變回原形,隨手變出一根火燭,在一堆軟綿毛絨物什中照著,爬著,找著。真是艱難,因怕手中火燭把這堆毛絨物什給燒著了,我隻得一隻手舉著火燭,一隻手翻找。


    兔子耳朵、黑熊熊掌、大貓尾巴、虎皮披風……真是應有盡有,一個比一個順滑柔軟舒適,要不是急著找炙弦的尾巴,我真想現在就在這兒睡一覺。


    終於,大箱子底部,並排躺著兩團絢爛火紅!算那西海龍王龍母識貨,知道炙弦的尾巴最是貴重,這也就是傳說中的壓箱底!


    將箱底兩條火靈狐尾巴化作毛絨小紅球歡天喜地地納入袖中,現下,我該盤算盤算怎麽出去了。


    這箱子畢竟不是個凡物,我使了好幾種法術皆是打開不得。想用冰淩或者寒月,卻有點忌憚如此會暴露身份。正糾結著,外麵傳來開門聲,隨後,又傳來參差不齊的腳步聲。我慌忙躲進毛絨堆,用那虎皮披風蓋住身體,隻露了個腦袋在外麵。


    “確定是在這裏嗎?那火靈狐尾可是珍貴得緊呐,龍母怎的把它們和其他寶物放一起?”


    “哎,我家龍母有強迫症,毛絨物件定是要和毛絨物件放在一起才行。”


    “這麽麻煩,還要我們大老遠從東海跑這兒來取。”


    “沒辦法,誰讓龍母氣那東海玲瓏公主炫耀寶貝,自己沒帶寶貝炫耀呢。”


    哎,這些女人呐,整天不是炫耀夫君就是炫耀子女,現下居然還流行起炫耀寶貝了。你有什麽寶貝,還不是乘人之危從別人身上搶奪來的?真正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那西海敖榮與他母親皆不是什麽好貨色。


    一陣兒開鎖聲響起,我慌忙變回原先的白狐尾巴,躺在最上層。


    開鎖的大蝦米一陣翻找之後,uu看書 .uanshu 摸著後腦勺,滿臉疑惑,又是自言自語:“咦,我記得是在箱底的啊,怎麽沒了?”


    “什麽沒了?快一點兒,還要趕老遠路回東海呢!”


    大蝦米一把抓過我,關上寶箱蓋子,旋即轉身將我交到另一個水族小妖手裏,訥訥道:“呃……一時找不到了……可能龍母換地方放了,先拿這個白色的尾巴去東海替一替吧。”


    “哎,也罷,趕緊的走吧,這天都快黑了。”


    心下一陣狂喜,我就說佛祖爺爺最是關照我,一切竟進行得如此順利。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啊!


    由著那水族小妖拎著我一路疾行往東海方向遊去。半路上,一個簡單法術便讓我輕輕鬆鬆地逃離了他的魔爪。現下獨自歡暢地往西海方向遊去找小黑小白,心裏已經哼起了小曲兒。


    凡間還有些不知名的人們常說一個詞,叫作得意忘形。而我便是深受這得意忘形之害的一枚鮮紅例子。


    本想回到西海龍宮附近尋了小黑小白一起喜滋滋回九重天,豈料,還未到西海,半道上便被一位、珠光寶氣雍容華貴滿身肥肉怒目圓睜的大娘截住,瞬間意識到這八成就是那龍母!將將轉身要跑路,幾道白光交錯飛馳而來,形成一個罩子一樣的玩意兒將我罩住,再也沒法掙脫!


    放棄掙紮,細細打量,這白晃晃的籠子,不是那兩百多年前玲瓏關炙弦的水銀籠卻還能是什麽?可歎元風當時怎麽沒有徹底毀了它!可歎這年頭,女人們不僅流行炫耀寶貝,還流行換寶貝用!嗚呼哀哉,現下才是真和炙弦君,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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