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月亮爬到最高的樹梢時,我們聽到樹林深處傳來咕咚咕咚的聲音,那聲音很詭異,像是一條大魚在水裏吞吐泡泡,又像是一個人趴在湖邊拚命的喝水,還像是沼澤裏發出的氣泡聲。接著,那聲音變得低沉,低沉得叫人的心髒直顫,讓人不由在腦海裏想像出一個海怪靠近海麵的情景。


    “那是什麽?”小碗幾乎要哭出來。


    “我們進入了咕咚林。”白星鎮定地說。


    我緊緊貼著白星,問:“是誰發出的聲音?”


    “是一種夜蟲。”白星說,“別害怕,它們無害。”


    我鬆了口氣,真想看看咕咚咕咚叫的夜蟲是怎麽樣子的。


    “你能抓一隻來讓我看看嗎?”我說。


    “他們可不好抓。”白星說。


    “他們很小嗎?”我問。


    “跟蟋蟀差不多。”白星說,“隻晚上出來。”


    “噢。”


    又走了大約十來分鍾,我們到了一個空地,借著星光,我們看到空地上長著一簇簇雪白的蘑茹,乍一看,就像覆著一層雪,再一看,又像覆著一層絨。


    “這叫雪茹,又叫絨茹。”白星說。


    “白星,你真有見識。”我說。


    “那是當然,”月君怪聲怪腔地說,“他忙著全國各地為朕殺了好多人,自然見識了不少。對了,也包括一些忠臣良民。”


    我一聽,火頓時上來了,但我立馬壓住了火焰,裝著沒聽見月君的話。跟這個暴君理論,簡直就是浪費口舌,而且我現在口有些幹了,肚子也有些餓了,才沒力氣跟他理論。


    “這些絨茹都有毒,你們不要去碰它們。我去跟你們弄吃的來。”白星說,“小碗,你生篝火,注意保護陛下。”


    “是。”小碗說。


    “白星,什麽時候輪到你發號施令了?”月君惱火地說。


    白星欠了下身,說:“陛下,卑職無意僭越,請陛下指示。”


    我生氣地說:“憑什麽連放個屁都讓他指示?他算什麽東西?如果沒有我們,他什麽都沒有了。”


    “陳夢潔,如果沒有朕,你永遠回不了家了。”


    “少拿這威脅我。”我喊道。


    “白星,你去找食物,陳夢潔,你負責生火,小心別把森林燒了。阿依,你負責胡蘿卜汁和放哨。”月君不慌不忙地作出指示。


    “那小碗呢?”我喊道。


    “他現在是朕的大總管,你說呢?”月君咬牙切齒地說。


    小碗臉上立即現出笑容。


    “小碗,你真沒出息。”我瞪著小碗。


    小碗頓時收住笑容,低下頭看自己的膝蓋。


    由於我負責生火,所以不得不去砍柴,還好,我力氣大,這並不是什麽難事。我揮起劍,胡亂砍了些樹枝,堆在了空地中央。小碗正用自己的袖子擦著一塊磚頭大小的石頭,擦幹淨後,將月君放在石頭上。阿依一會兒跑到這邊,一會兒跑到那邊,睜著圓眼睛,觸角般的胖嘟嘟耳朵不停地顫動著,因為他負責放哨。那樣子可愛極了,就像一隻警惕著過份的豚鼠。


    我堆好了樹枝,沒好氣地衝小碗喊道:“打火!”


    “你負責生火,當然是由你打火。”月君字正腔圓的說。


    小碗也畏懼我,趕緊說:“陛下,小的有打火石,小的打火……”


    “把打火石給她。你是朕的奴才還是她的奴才?”月君吼著又加了一句,“你是要忠於朕還是忠於她,可要想好!”


    小碗怯怯地看著我,就像一隻烏龜要把頭縮回龜殼。


    我怒火中燒,一路上這個小兔崽子沒一天讓我順心,除了他失蹤的幾天。此時,我多麽想把他一腳踢上天。


    這時,小碗把打火石遞給了我,並朝我拚命使眼色,那意思讓我不要再激怒陛下了。我一把抓過打火石。打火石外形像鑰匙,顏色漆黑,環上拴著一把金屬片。想必是用來刮的。


    我用金屬片刮了一下打火石,立即噴出了耀眼的火花。我把打火石伸進樹枝堆裏又刮了一下,很快,火嗶嗶剝剝的燃燒起來。不知為什麽我感到很高興,看著青色的小火苗跳躍著生成了橙色大火,照亮了四周。


    不久,白星拖著一條蛇回來了。我嚇了一跳。小碗擔心地問:“你確定這是無毒的?”


    “是的。我認識蛇。”白星說。


    “怎麽區分無毒和有毒?”我問。


    “蛇的吻是圓的就是無毒,尖的,就是有毒。”白星說著,拿起蛇頭,“你看,它是吻是圓的。”


    我笑地說:“多麽形像啊,尖牙利嘴,尖嘴猴腮,不都是形容壞人嗎?如果一個人嘴巴長的是尖的,就算他是好人,人們也會覺得他是壞人對吧?”


    白星笑了笑,沒有回答,走到一邊處理蛇皮去了。


    “要是看相能辨出好人壞人,那奸臣忠臣就太好分辨了。”月君說。


    “沒錯。”我說,“就像妖皇和陛下你吧,長得好看,可是卻是全天下最大的壞人。”


    “你多可憐,”月君毫不客氣地譏諷我,“長得就像惡婦,而且一看就是那種天生不高貴的惡婦。”


    我正要用更惡毒的語言還擊月君,突然聽到阿依哈哈哈大笑。他倒在地上,笑得直打滾。他的聲音很好聽,清脆悅耳,讓人想到山澗泉水奔流之聲。我突然疑惑起來,問:“阿依,你是雄的還是雌的?”


    阿依立即止聲,睜眼看著我,然後搖頭。


    “你居然不知道自己是公是母?”月君問。


    阿依又搖頭。


    “難道你不明白公和母,雄和雌是什麽意思嗎?”月君問。


    阿依不搖頭了,困惑地看著我們,好像完全不明白我們在說什麽。


    “陛下,胡蘿卜好像沒有公母。”小碗說。


    “小碗,你這會兒變聰明了。”月君說。


    “謝陛下誇獎。”小碗高興地說。


    這時,白星已把蛇砍成了五斷。我見了,說:“隻需要砍成四斷就行了。”


    “我們是五個人。”白星說。


    “是的。還有一個人根本吃不了多少。”我大聲說。


    白星抬起頭,看了我。我覺得那雙眼睛意味深長,我甚至感到他嘴角泛起笑容,好像很讚同我說的話。


    “所以,應該砍成四截。”我說。


    “你這個巫婆!”月君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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