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聞言頓時驚了一驚,不過隨後就反應過來――現在到處都下著雪呢,怎麽走水的?這麽厚的積雪,怕也是燒不起來才對。


    “可嚴重?”這樣一想,她便是又重新坐下了,隻側頭問春卉:“是何處走水?”


    春卉目光有些閃躲,半晌才道:“是王妃先前住的院子,莫名其妙就著了火,火勢還有些大。所以有人說是……”


    陶君蘭麵色微哂,然後眉頭一挑,將春卉不敢說的話說了:“他們說鬧鬼?是王妃死得不甘心,所以回來了?”


    春卉微微一顫,忙低下頭去不敢再多說了。熟悉陶君蘭的都知道,她不高興的時候都是這幅神色,並不明著發怒,隻是略帶著嘲諷的冷笑。


    靜靈被嚇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忙‘搓’揉了一下手臂皺眉道:“幹嘛說出來,怪嚇人的。這大半夜的說起這個,你不害怕?”


    陶君蘭看靜靈一下,微微笑了:“怕什麽?若真有鬼神,那世上許就沒這麽多冤屈了。再說了,王妃若真陰魂不散,回來也不會來找我們。她要找的,自然是真正害死她的人。”


    劉氏死的時候,最恨的那個人是皇後,可不是她。她有什麽可怕的?再說了,就算劉氏最恨的是她又如何?她何曾做過虧心事,又何曾害過劉氏?縱然有過什麽,那也不過是一報還一報,是劉氏自找的。她又怕什麽?


    若世上真有鬼神,皇後做了那麽多事,害了那麽多人的性命,那怎麽不見有人去找她?


    若世上真有鬼神,怎麽不見害死了她父母的人被冤魂索命?


    若世上真有鬼神,那為何世上還有這麽多不公平的事情?


    所以,她是真不信這個世上有鬼神。所以自然也就不害怕。


    “去,好好查查到底是怎麽走水的。這麽冷的天,又下雪,那地方如今也沒人住連地龍炭盆也沒一個,要告訴我是意外失火,我可不信。”陶君蘭冷笑一聲揚聲吩咐春卉,語氣漸漸冷厲:“別再拿鬼神那一套糊弄我!再告訴其他人,胡說之人,杖責二十!有那閑工夫說這些,倒不如好好救火!”


    關於救火這事兒她倒是也不擔心――縱然真救不下來,也不過是燒光那院子罷了。其他地方根本不可能被波及到。更別說每個院子裏還有數個大水缸,平日養蓮養魚,可真正的作用卻是儲水救火。


    靜靈猶豫了一下開口:“那咱們可要去看看?”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也該有人去坐鎮。


    陶君蘭搖頭:“有什麽好看的?再說了,若是這點能耐都沒有,遇事兒就慌了神不知所措了,以後也不必養著他們了。”


    不過心裏到底是有些不安:“通知其他各處,小心些都注意著燭火炭盆什麽的。”一處走水也就罷了,若是再來一處,那可就吃不消了。而且這樣的日子發生這般事情,到底是讓人覺得晦氣不吉利。


    更何況,加上今日英嬪的提醒,她本來就心中不安。自然是不願再發生其他事情了。


    “我回去守著果姐兒罷。別讓人驚了她。”靜靈佩服陶君蘭的鎮定,不過她卻是憂慮,所以根本就坐不住。外頭這般吵嚷,果姐兒被嚇到了就不好了。而且,剛出了這個事情,她也沒了吃喝的心思了。


    陶君蘭其實也覺得掃興,不過既然都這般了,也的確是沒胃口了。點點頭道:“回頭叫小廚房做點湯麵吃罷。”才吃了這麽一會兒,怕是根本就撐不到明兒早上。


    而且,今天晚上這事,還不知道要鬧騰到什麽時候呢。


    不過靜靈這話提醒了她,她忙起身去寢室看了看拴兒和明珠,見兩人還是睡得很熟,並不曾被驚擾,她倒是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奶娘道:“仔細守著,別讓受了驚。”


    奶娘壓低聲音應了。


    陶君蘭則是仍坐在外頭等消息。鍋子她是不想再吃了,隻叫碧蕉在裏頭煮了一小碗麵撈起來,剩下的就讓碧蕉她們幾個丫頭一會兒繼續煮著吃。


    雖說不打算過去看,可要說真半點不擔心那也就是在嘴上說說罷了,其實心裏一樣擔心焦躁。於是她到底還是忍不住站在窗邊上朝著那方向看了看,結果就看見了那邊天都是有點發紅發亮,一時之間倒是心驚:“這麽大的火勢?”


    因了火勢太大,所以這天夜裏一直折騰到了天邊微白才算是將火勢滅了下來。


    陶君蘭雖說一直也沒過去看,不過卻也是直到聽見火勢控製住了才安置了,但也沒睡著。一直到聽說滅了火,這才算是鬆了一口氣,覺得整個人疲乏得不行,便是合眼睡去。


    隻是還沒睡多大一會兒,陶君蘭就聽見外頭的哭喊聲,不隻是她被驚醒了,就是拴兒也是被鬧醒了。


    陶君蘭剛睡著就被鬧醒,心裏自然是一陣煩躁,又見拴兒被驚得有些懵懂十分難受的樣子,她更是火氣騰的一下竄起來,冷冷的掃了一眼門口的小丫頭,道:“咱們沉香院是沒人了?怎麽隨便什麽事兒都能過來大哭大鬧?春卉呢?”


    小丫頭見陶君蘭醒了,便是戰戰兢兢的進來答話:“春卉姐姐他們幾個在外頭攔著呢。不過來的是薑側妃,卻是怎麽也攔不住。”


    又是薑玉蓮!陶君蘭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按捺不住火氣翻身下床。她是真想問問薑玉蓮,到底當她這兒是什麽地方?菜市場還是小花園?隨意來隨意去?想折騰就折騰?


    至於拴兒,她也隻能暫且交給奶娘去哄一哄。


    因心裏不舒服,也顧不上穿衣裳來回折騰,隨意披了個棉襖便是出去了。橫豎燒著炭盆和地龍,也是半點不冷。


    隻是見了薑玉蓮的時候,她卻是被薑玉蓮嚇了一大跳――薑玉蓮和她差不多,也沒穿外頭的大衣裳,甚至似乎根本就是寢衣都沒來得及換。


    見了陶君蘭,薑玉蓮到好似見到了救星一般,也不管旁邊人還拉著她,一下子就飛撲了過來,頭上綰發的金釵都是落了下來,一時之間那般形狀倒是更像是個瘋婆子。


    陶君蘭見了薑玉蓮這個勢頭,頓時就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隨後回過神來幾乎氣笑了,深吸一口氣壓住怒火便是訓斥道:“你這是要做什麽?低頭看看你如今的樣子,哪裏還像是個親王側妃?和街上瘋婆子有什麽區別?你別告訴我,你就這般直接穿著寢衣就從你院子裏過來了!”


    因了昨夜失火的事兒,陶君蘭自然是很清楚這會子外頭應該是不少人走動的。若薑玉蓮直接就這樣過來了,一路上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看了笑話。想想這個,她就覺得頭疼起來。


    做主子的在奴才跟前失了威嚴,以後還怎麽約束下人,叫人信服?


    關鍵是,薑玉蓮一個人丟人不要緊,可是這麽多人看了,難保不傳出去,那時候丟人的可就不隻是薑玉蓮一個人了!


    隻要一想想這個,陶君蘭頓時覺得更加頭疼了。當然,她也好奇:到底是出了什麽了不得的事兒,竟是讓薑玉蓮這樣連臉麵都不要了?


    薑玉蓮此時也全然聽不懂話了一般,隻是聲嘶力竭的看著陶君蘭,“你還我兒子來!”


    因眾人都不敢放手,所以倒是也隻是掙紮,並沒有真的撲過來。不過看她那氣勢卻是懾人,隻讓人覺得心裏發緊。


    陶君蘭一怔,下意識道:“慎兒怎麽了?”好好的,薑玉蓮為什麽叫她還兒子?


    此時薑玉蓮自己的丫頭終於是敢開口了,一麵拽著薑玉蓮,一麵帶著哭腔道:“慎兒小公子不見了!”


    陶君蘭一聽這話,隻覺得腦子裏“嗡”的一聲輕響,好半晌都沒能恢複清明,像是腦子裏強行被塞進去了一團漿糊。甚至,她是覺得整個人都有點兒發暈的。


    “這怎麽可能?”陶君蘭厲聲道,“好好的怎麽可能不見了?是不是奶娘抱著去別處玩了?”


    薑玉蓮狠狠的往地上啐了一口,紅著眼睛惡狠狠的盯著陶君蘭:“是你!一定是你!你少在那兒惺惺作態!你快還我兒子!不然我就弄死你兒子!”


    薑玉蓮說這話的時候,眼裏臉上寫滿了瘋狂,叫人絲毫不敢懷疑她是不是真能做到這樣的事兒。


    陶君蘭沉下臉來,下意識的扭頭看了一眼寢室的門,見關得緊緊的便是心裏微微安定了些。隨後浮上來的就是惱怒,深吸一口氣,她淡淡吩咐:“看來薑側妃已是甚至不清醒了,去外頭弄點雪來,拍在她臉上!看看能不能清醒過來!”


    隨後又看向薑玉蓮的丫頭:“你來回話。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碧蕉她們幾個早就惱恨薑玉蓮大吵大鬧的尋事,又聽薑玉蓮那樣說狠話心裏便是更加不舒服了。當下便是真的讓人去挖了一捧雪來幫著薑玉蓮“冷靜”。


    薑玉蓮的丫頭卻是沒一個敢吱聲阻攔,唯恐被遷怒。被點到那個丫頭則是忙不迭的磕頭:“昨兒夜裏睡下之前還好好的,可是今兒一大早我們就發現,慎兒公子不見了!一起不見的,還有奶娘!”


    “是不是去別的地方了?”陶君蘭蹙眉問道。


    丫頭搖頭:“不可能,我們將秋宜苑都翻遍了!”


    “可奶娘若真出去,你們難道沒有半個人覺察?”陶君蘭隻覺得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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