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玉蓮又做了幾次努力沒有得到效果不說,反而被李鄴冷落。最後她到底是明白過來:李鄴怕是不吃這一套。


    既然明白了症結所在,薑玉蓮便是改變了策略。溫柔小意起來不說,也不再主動要讓李鄴去她那兒了。甚至對陶君蘭的態度都顯得恭順許多――至於原本想要的管家權力,此時更是提都不敢提了。


    二月中旬,李鄴便是和薑玉蓮圓了房。從那之後他沒個月便是有十日分別去幾個姬妾那兒,另外的時間卻是仍舊在沉香院。自然,薑玉蓮又要比別人更強一些。這也算是李鄴給她臉麵。不過顯也是越不過去陶君蘭的。


    端王府裏也算是平靜下來。至少表麵上都是和睦安樂的。


    及至四月清明,陶君蘭自是要去祭拜父母的。當年雖說陶致勿是罪犯,可是到底也有不少交好的人家。雖說明麵上不敢幫陶家人,可是還是有人施舍了一口棺材錢的,又有人幫著找了一塊地。就在京郊。為了滿足母親遺願,當年她是將父母葬在了一處的。


    陶君蘭還記得那天下葬的情形――隻有兩個昔日記著陶家恩情的家丁和幾個婆子丫頭跟著她和陶芯蘭一起將棺材送了過來。對,那天還飄著雨,路又泥濘難走,她撐著傘,心裏又木然又茫然。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甚至也是想過幹脆一頭撞死算了。


    不過當時陶芯蘭卻是靠了過來,哭得淒然惶恐。於是那個念頭便是煙消雲散得無影無蹤。


    那時候,她雖然還盼望著弟弟將來回來能重振門楣,可是卻也算是認了命。至少,她從沒再奢望自己還能過上從前的生活。尤其是在被退親了以後。


    可誰曾想,她竟是遇到了李鄴。過上了比以前更加金尊玉貴的生活。甚至於,還生了拴兒,而拴兒還備受皇帝和太後的疼愛。


    李鄴感覺到越是靠近了目的地後,陶君蘭的情緒就越不對。整個人都似乎陷入了回憶裏,呆呆怔神。


    李鄴自然也是對當年陶家的事情是仔細了解過的,此時看著陶君蘭這般,隻覺得心疼,便是歎了一口氣,也不開口隻是將陶君蘭往懷裏一帶。


    陶君蘭微微回過神來,卻是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話:“我想給陶家平反。”


    李鄴一怔,隨後點頭:“好。”


    “然後給芯蘭說門好親事,再給靜平娶個好媳婦。我也就能放心了。”陶君蘭又道,眼淚卻是怎麽也忍不住:“可惜父親卻是看不見了。娘也不在了……”


    李鄴默不作聲,隻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陶君蘭的背脊。這個時候,或許不說話更好些。


    陶君蘭接著又說了一些陶家的過往,好的不好的,酸的甜苦的,能想起來都說了。


    李鄴也沒覺得不耐煩,認真的聽著,心裏卻是一直疼的。可是又覺得有些慶幸:若陶家不出事兒,隻怕說不得這輩子他都遇不到陶君蘭了。更別說能和她攜手一同經曆酸甜苦辣了。


    行至墓地,李鄴將陶君蘭小心翼翼的扶了下來。而後頭的馬車裏陶靜平也將陶芯蘭扶了下來。


    陶芯蘭上來挽住了陶君蘭,然後低聲道:“姐姐,別難過。咱們都好好的。”


    陶君蘭微微一笑,握住陶芯蘭的手指:“嗯,沒什麽可難過的。都過去了。”


    點了香,又供上了瓜果祭品,以陶君蘭為首,三人緩緩跪下祭拜。


    待到三人起身,李鄴卻是又主動上去祭拜――按照身份來說,即便是陶致勿還在,見了李鄴這個女婿也隻有行禮的份兒,斷沒有受禮的份兒。


    所以李鄴此舉,已經是表達了最大的敬重和誠意。


    陶君蘭愣了愣,卻是沒阻攔,反而笑著開口衝著已經場麵地下的父母介紹道:“這是李鄴,是二老的大女婿。他待我極好。我有一子,小名換做拴兒,日後再帶來給爹娘看。還望爹娘在九泉之下,多多庇佑他才是。”


    最後祭拜完畢後,陶靜平則是單獨留下來又在墳前坐了一陣子。也不知道說了什麽,隻是再出現在陶君蘭跟前的時候,雙眼卻是通紅的。


    陶君蘭微微歎了一口氣,並不多問,隻是拍了拍陶靜平的肩膀。當年沒能頂盆摔靈,沒能給父母出殯顯然已經是留在陶靜平心上的一道傷疤。


    陶靜平若無其事的抹了一把眼睛,笑得勉強;“眼睛進了塵。”


    誰也沒拆穿陶靜平這個蹩腳的謊言,反而陶芯蘭自己背過去按了按眼角。而陶君蘭的喉裏也有些哽咽,心裏更是酸澀得厲害。


    回去的路上,李鄴忽道:“陳家也不願娶小九。皇後如今動了和親的念頭――這個事兒已經讓人在父皇跟前提了一回了。”


    陶君蘭一怔:“和親?”登時想到了剛和朝廷開戰的蒙古部落。


    李鄴苦笑一聲:“朝廷已經吃了三場敗仗了。最後一戰更是被人連將領都俘虜了回去。要我們用糧食和鹽去換呢。”


    草原生存不易,種不活作物隻能靠放牧。尤其是冬天的時候格外的苦寒。若是沒有這邊的商隊過去販賣糧食和布匹鹽巴,草原一個冬天也不知道餓死多少人。可是光靠商隊,哪裏能有多少的東西流通過去?


    草原人對中原的渴望簡直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每每到了冬天日子艱難的時候,草原部落會組織青壯年男丁,騎著彪悍的駿馬帶著雪亮的寶刀從無兵把守的地方一路劫掠。所到之處,人丁滅絕,雞犬不留。


    但是草原人鮮少會大規模的進犯,更別說正麵打仗了。但是真動了真格的,草原人也未必會見得輸。畢竟,草原人的驍勇善戰卻是出了名的。


    之前消息傳回京城,其實誰也沒太在意這件事情――邊關駐守著五萬精兵,又有天險可依仗。更不必說後退幾百裏的雲州城還有八萬兵將。而朝廷還可以從各處隨時抽調精兵過去增援。


    再說句不好聽的,邊關離京城幾萬裏,縱然真打起來了也是波及不到京城的。所以,京城的這群貴族們,還真是半點兒不著急的。


    陶君蘭也有點兒這樣的想法。所以此時聽見李鄴這話,也是吃了一驚,“這樣嚴重?”連敗三仗,隻怕都要逼近雲州城了吧?連首領都被俘虜去了,可想而知是有多慘烈。


    草原部落是想做什麽?難不成還要一路攻打過來占領中原不成?


    還有和親這個主意……草原人幾乎都過著蠻荒生活,逐草而居。若是真嫁過去一個公主,隻怕未必能習慣不說,人家也不一定會買賬。和那些每年朝賀進貢的附屬國不同,草原人不會覺得娶個公主和親是榮耀,是交好。草原人稀罕的隻有物資。


    而且,那樣艱苦的生活,嬌生慣養的公主又怎麽受得了?


    陶君蘭下意識的搖搖頭,“不行。”


    李鄴握了握拳頭:“我也覺得不行。”若是非要和親,他也不覺得是該小九。想起九公主那張梨花帶雨的臉,以及很絕的語氣,李鄴就覺得必須阻止這件事情。


    草原人欺人太甚,若還和親,這本身就是一種恥辱。作為一個男人,李鄴雖然看著溫和,可是實際上卻還是有著滿腔熱血的。他覺得草原人欠下的血債,隻有用血來償還才可以。


    “那九公主要怎麽辦?”作為女人,陶君蘭對於打仗這種事情倒是沒有太大的熱情,她更擔心九公主――


    李鄴看住了陶君蘭,然後拉出了一個笑容:“陳家不願意,我想著或許靜平是不是可以考慮考慮?”


    陶君蘭登時驚得說不話來。她沒想到李鄴竟然提了這麽一個建議。下意識的她就想拒絕,可是一張口卻是又臨時改成更委婉的說法;“沒有其他合適的人了?靜平的身份……怕是有些低了罷?”


    “京城中年齡合適的雖然不少,可是拋開一些不合適的,也就剩下十來個,再除去小九不喜的,也就隻有那麽兩三個人了。別人的話,我卻是不放心……”李鄴歎了一口氣後誠懇言道:“其實,娶小九對靜平來說也是好事兒。小九的脾性你是知道的,沒有什麽公主架子,性子也是好的。”


    “可是……”陶君蘭依舊是有點兒不大情願的。


    “其實,是小九自己相中靜平的。”李鄴拋出一個讓人驚訝的消息。


    陶君蘭完全已經不知所措了:“這,這……”關於自己的弟媳婦,她也是做過許多設想的。可是卻從沒想過陶靜平和會娶一個公主。


    更沒想到,九公主還是自己相中了陶靜平的。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個時候,父皇讓小九去看陳賦,可是卻沒想到小九一眼相中了和陳賦說話的靜平。這事兒我也是後頭才知曉的。”李鄴苦笑一聲,“若不是和親這事兒,隻怕小九斷不肯告訴我的。”


    陶君蘭腦子裏亂糟糟的,整理了半晌也沒弄個清楚明白,最後隻能勉強一笑:“這事兒卻不是我一人能做主的,我得問問靜平才是。”


    畢竟,娶回家和九公主相處的是陶靜平。雖說長姐為母,可是她卻是真做不出這樣的逼迫弟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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