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十幾天時間,明日川果然就像他說的那樣,請了長假沒有上課。


    不過即便如此,除了那些暗戀明日川的小姑娘們成天心不在焉的,其他的同學其實沒太大的感觸。


    一個年級那麽多人,少了個同學就跟牛身上少了根毛一樣,連同班同學也在幾天後就適應了。


    再加上在學生會裏明日川也是常常掛著個副會長的名頭不幹事摸魚,甚至還經常翹了無關緊要的會議去弓道部找山崎學姐“校園約會”,所以在那些學生會幹事心中,他的存在感還不如鈴木撫子和齋藤源。


    不過與之相比,另一個人的缺席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在匿名論壇裏天天有人討論——


    初鹿野會長居然也請了長假,甚至把工作都全權交給了鳳南和結城愛。


    那感覺就好像是……先皇突然失蹤,兩個還不成熟的皇子被迫互相扶持著處理朝政。


    那麽先皇去哪了呢?


    所有人都想知道,初鹿野請假的帖子瞬間上了首頁,人們天天談論,十幾天沒斷過。


    所以跟初鹿野比起來,明日川的請假就微不足道了。


    也就隻有那麽一兩個人,心裏牽掛著他。


    高一(e)班的教室裏剛剛上完一堂化學課,滿黑板的化學方程式跟索命符似的充滿了壓迫感,壓得整間教室都喘不過氣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鈴響起,不管是學霸還是學渣都長長的鬆了口氣,起身送老師離開後,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心力憔悴。


    “這才剛高一的知識就這麽繁瑣,到後麵可怎麽辦啊?”


    “不行了,我已經不行了,下個周的測驗我肯定會掛的,又要補課了啊!豈可修!”


    “唉……看看咱們,再看看那些剛剛集訓回來的學霸,窮的越窮富的越富,怎麽追上啊?學校說得好聽一切憑本事,不還是這麽殘酷,我都快堅持不住了。”


    “你以為咱學校這麽高的淘汰率是怎麽來的?社會不就是如此?與其去操那個心,不如去上個廁所回來看看下節課的國學提問。誰去廁所?”


    “我去我去,等我一會,我先找找書!”


    春奈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是被這堂化學課給折磨的不輕,她皺著眉頭望著黑板上的化學方程式,下意識往後靠在椅子背上,盯著黑板目不轉睛問道:“明日川哥哥,那個地方的配平為什麽要這麽寫?用的是奇偶配平法嗎?”


    “明……”


    春奈一愣,而後臉上露出了十分落寞的表情。


    她慢慢地轉過頭去,原本應該在座位上用手撐著頭帶著微笑和寵溺看著她、幫她解答一切難題的男孩消失了。


    原本明日川已經請假了十幾天,按理來說春奈早就應該習慣了才是,但她最近卻越來越頻繁地“忘記”這件事——


    下課會朝著明日川的座位詢問問題,早上還是會帶兩袋牛奶,中午也常常不帶便當沒辦法隻能去學校的便利店買吃的。


    春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患得患失,難道隻是無法接受沒有明日川的日子嗎?


    在春奈左邊靠窗的座位,原本趴著跟歸西了一樣的涼介突然動了一下詐屍了,他伸了個懶腰醒了過來。


    “唔……化學課結束了啊?聽得我都睡著了……啊~”


    他打了個哈欠,眼角全是淚花。


    大部分的日本高中課桌都是獨立的,並不緊挨著,就跟考試似的單人單桌。


    有種說法是因為日本比較注重“私人空間”,這個私人空間可不是字麵意思,而是以這個人為中心身邊很小的一點圓柱體範圍,被人靠近會非常不舒服。


    但其實更多的人傾向於是因為日本出生率越來越低導致的學生越來越少,一間教室就二三十個人,如果還是兩兩相鄰實在是太空了,而不像天朝恨不得一間教室塞六十人還不夠。


    “呐,羽生君!”


    “嗯?怎麽了?”涼介仍然是一副睡不醒樣子轉頭看著春奈:“化學老師說我了?”


    “這倒沒有。”春奈回答。


    涼介看著春奈臉上的憂愁,眼神一眯心裏直呼不妙。


    “那個夜櫻桑,我去上……”


    “羽生君知道明日川哥哥去哪了嗎?”


    涼介本能地想起身,但春奈還是問出來了。


    於是他隻能重新坐下,輕咳一聲:“額,他……他請假之前沒跟你說要去幹什麽嘛?”


    春奈搖頭。


    涼介心想這可難辦了啊,雖然明日川請假之前也沒特意告訴他準備幹什麽,但是他最近幹的事卻在上層社會裏引發了不小的轟動,以至於涼介想不知道都不行。


    也就是說,明日川壓根沒有必要特意告訴涼介他要幹什麽,就像是太陽沒有必要告訴你明天它還會照常升起一樣,你自己會看到的。


    “他現在正在忙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我想他不告訴你是有原因的。”涼介一本正經,他是絕對不會走漏風聲的,不然好兄弟又要後院著火了啊!


    但春奈卻是語出驚人,讓涼介吃了一驚。


    “明日川哥哥這幾天應該都跟那個初鹿野待在一起吧?”春奈語氣居然十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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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介沉默片刻,他本來想撒個謊的,就說明日川跟初鹿野沒在一起,他去旅遊了。


    但他覺得對好兄弟的女人撒謊不是當兄弟應該做的事。


    “你是怎麽知道的?猜的嗎?”涼介問道,算是默認了明日川跟初鹿野在一起的事實。


    春奈搖頭:“明日川哥哥請假的前一天,我們在一起。”


    “我們……你和初鹿野?”涼介很聰明,瞬間就聽出了那個我們指的是誰和誰。


    他於是更驚訝了,春奈的脾氣他是很清楚的,明日川的幾個紅顏知己裏麵,他最熟悉的就是春奈而最陌生的就是初鹿野,所以他不理解這兩個形同水火的人,為什麽現在看起來關係融洽了些。


    “明日川哥哥不告訴我應該是不想讓我擔心,但是怎麽可能不擔心?他隻要不在我麵前,我就一刻也不會心安的。我不想他對我報喜不報憂的嗬護的寵愛,我想跟別人一樣,能跟明日川哥哥分擔,能跟他分擔他的心事。”


    春奈很傷心,她覺得明日川總是有事瞞著她,心裏很不舒服。


    雖然憑借著對明日川的愛意,春奈也隱約察覺到了明日川是不想讓她擔心而不是故意瞞著她,但正是這種力不從心的感覺,讓春奈覺得自己低了別人一頭。


    尤其是有錢有勢的初鹿野。


    仿佛在這幾個人裏,隻有初鹿野能幫他似的。


    涼介看在眼裏,沉默了很久。


    “小明他最近在跟初鹿野遊說很多東京的商賈,然後通過這些商賈來輻射到全國各地。至於他們談的是什麽事,抱歉夜櫻桑,小明不告訴你我也不能說。不過事情順利的話,山崎學姐會比現在過得更自由,更無拘無束。”


    涼介語氣嚴肅認真說道:“你確實不如初鹿野有錢有勢,在這種事上你一點忙也幫不上,所以即便是小明告訴你實情,我也會勸你別瞎摻和,你隻會給他拖後腿。”


    羽生涼介的自爆式交流,越是精通語言的藝術越是懶得搞些花裏胡哨的,所以涼介說話偶爾會很難聽,這也是他人緣不好的一個原因。


    春奈低下了頭,雖然很不甘心,但也隻能接受這個現實。


    涼介等到春奈冷靜下來了,已經接受了,才話鋒一轉繼續說道:“跟大象比體重、跟長頸鹿比身高,這都是不理智的。哪怕是我跟初鹿野花沢比起來,不管是家勢還是什麽,我也比不過她,所以這種差距根本不是情敵之間的差距,而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如果小明隻是需要一個有錢的富女人就能解決一切,那他為什麽還要這麽愛你?夜櫻桑,初鹿野她可以用自己的金錢來給明日川提供幫助,那是她表達愛意的一種方法。多想想你能給小明帶去什麽獨一無二的、專屬於你的愛,而不是糾結於在別人的長處上戰勝別人。”


    “初鹿野花沢也總有比不過夜櫻春奈的地方,你隻是缺少善於發現的眼睛。”


    “我想小明早就已經發現了,所以他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計劃,不要覺得他忽略了你的感受,他比任何人都愛你……以我對他的了解,他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他想放什麽屁,中午吃了啥。”


    “額,羽生君,比喻可以接地氣但不能接地府,好惡心……”春奈一皺眉頭,笑容很是尷尬但不失禮貌。


    不過下一瞬間,春奈便換上了十分真摯的笑容。


    “謝謝你羽生君,雖然我暫時還沒完全理解你的話,但我差不多明白了。明日川哥哥能有你這樣的朋友,真是幸福啊。”


    “天上不會掉餡餅的,世界的真諦便是等價交換。我這麽真心對待小明,是有原因的。”


    涼介歎了口氣,想起了他跟明日川剛認識時候的種種事宜。


    就在他陷入美好回憶一臉憧憬的時候,上課鈴已經響了。


    在走廊裏吹風的學生們魚貫而入,涼介卻是猛然臉色一變。


    “完犢子了,忘記去上廁所了!好憋……”


    最終他隻能硬著頭皮,在全班同學和剛進教室的國學老師的注視下,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很尷尬地走出了教室。


    整個過程教室裏鴉雀無聲,同學們和老師對著涼介行注目禮,直到他出了教室之後撒丫子跑去廁所,老師才聳了聳肩,站上講台,似乎對羽生涼介這個問題兒童二號做出來的各種奇葩事見怪不怪了。


    至於問題兒童一號更離譜,直接請了長假,老師都覺得落了兩個周課,這孩子可能直接退學也說不定啊。


    “開始上課!”


    大戶久保條件反射,直接從板凳上彈射起步,跟彈簧似的站了起來。


    “起立!”


    “老師好!”


    …………………………………………


    “唔,喝不醉也挺痛苦的,清酒紅酒啤酒輪著喝,我舌頭都麻了!”


    明日川推開別墅的大門走進富麗堂皇的玄關,隨手將自己的大衣掛到門口的衣帽架上,然後一隻手解開自己襯衣領口的扣子,另一隻手伸到身後去,接過了初鹿野遞來的米色風衣,也掛了上去。


    初鹿野進了門之後非常自然的翹起腳,伸手扶著明日川的肩膀,開始脫高跟鞋。


    “今晚擋酒的樣子很紳士呢,女士我很欣慰。”


    初鹿野脫了高跟鞋換上居家拖鞋,笑著打趣明日川。


    然後她進了客廳便去給他泡咖啡了。


    就很奇怪,初鹿野一進廚房就變傻子,隻能對著各種廚具阿巴阿巴,但唯獨咖啡機和那些茶具用起來得心應手。


    初鹿野的家裏是常備熱水的,二十四小時循環加熱,無論何時回到家都能第一時間喝上熱茶以及熱咖啡。


    明日川也不見外,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去,然後柔軟的沙發一點一點吞噬他。


    這十幾天的時間裏,他每天都在這裏睡覺在這裏醒來,一開始還會拘束點,但現在他已經能跟初鹿野大吾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談笑風生了。


    仿佛提前適應了婚後跟老丈人的生活似的。


    “叔叔今晚不回來嗎?”


    “誒,他去名古屋了,那邊有個晚宴,今晚住在那……島田叔叔也去了。”


    初鹿野端了兩杯咖啡,將其中一杯放在明日川眼前的桌子上。


    這個場麵讓他想起了第一次來初鹿野家裏做客時候的烏龍——當時他泡了杯咖啡,初鹿野以為是給她的,剛說了謝謝就被他給端走喝了一口。


    當時初鹿野的臉色可怕到想生吃了明日川。


    “叔叔和島田都不在啊,那也就是說今晚可以……”


    初鹿野白了他一眼,唉聲歎氣。


    “我怎麽會看上你這麽個色批,你還我的貓頭鷹先生!”


    “福瑞控是吧?沒問題,今晚玩角色扮演,我cos貓頭鷹,你cos玩偶姐……哦不好意思,你不認識她。”


    明日川笑著抿了一口咖啡,讚歎道:“花沢,你這手藝不來我家的甜品店當個咖啡小妹簡直可惜了,我母親她應該還很樂意教你做奶茶。”


    初鹿野居然還真的很認真地想了想,而後說道:“等事情忙完了吧,我去你店裏學。”


    “真學啊?”明日川微微驚訝,他以為初鹿野會罵他一頓的。


    初鹿野臉色一紅,用咖啡杯擋住臉,輕咳一聲:“你以為我是衝著奶茶去的?”


    明日川一愣,而後恍然大悟:“哦~我想當你孩子的爹,你居然惦記我媽?”


    “什麽話從你嘴裏說出來都變了味,真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啊嗯!”


    初鹿野話說到一半頓了一下,而後猛然拔高聲調,語氣都略帶狠色,就像是亡命之徒準備踩死自己的仇人時的咬牙切齒一樣。


    她的腳狠狠地踩在明日川的大腿上,然後用力碾了碾。


    明日川肯定是不疼的,但他得裝一下配合,滿足一下大小姐的虛榮心。


    於是便故作央求:“唔,好疼!錯了錯了!”


    “知道疼就好,下次還敢不敢了?”


    “我錯了,但下次還敢。姐姐踩我!姐姐踩得我青筋暴露、口吐白沫吧!”


    “……”


    初鹿野歎了口氣收回了腳,起身轉身就走。


    “喂,去哪啊?我演技浮誇了點嗎?”


    “我不想跟你說話了,你這個隨便開黃腔的流氓!我去洗澡,別跟過來,不然小心戳瞎你的眼珠!”


    “收到暗示,不被發現就不算偷窺!”


    十幾分鍾後,去浴室偷窺的明日川還是因為讀心術敗下了陣來被當場抓獲,最後他被初鹿野逼著光著身子蹲在門口把給山崎亞衣的情書背了三十幾遍遍才被饒恕。


    其實一開始說好的是一遍,明日川就天真的信了,背的那叫一個聲情並茂,看那樣子都快把初鹿野當山崎亞衣重新表白一遍了。


    但初鹿野越聽越氣,就多懲罰了他一會,一直挑刺,最後蹲了快半小時。


    就因為這個鬧劇,結果導致第二天明日川感冒了。


    “我這體格也會感冒?”


    第二天醒了以後的明日川看著體溫計,心想自己已經多久沒生過病了,這不開玩笑呢?


    不過當他準備吃點係統商城裏的特效感冒藥立馬精神抖擻時,一個小心思卻逐漸浮上了心頭。


    他壞笑著拿過手機看備忘錄,發現今天沒有預約後,便手機一扔往床上一躺,而後清了清嗓子,帶著悲慘的聲音喊著。


    “花沢!花沢你在哪?我好像感冒了!咳咳!”


    明日川裝完病號以後豎起耳朵仔細聽著,果然不出幾秒鍾,門外便傳來了咚咚咚的腳步聲。


    原本在浴室裏洗漱刷牙的初鹿野拖鞋都沒穿,光著腳就推開門衝了進來。


    “你說什麽,你感冒了?”初鹿野一驚,而後皺眉問道。


    “嗯,三十八度呢。”明日川給她看體溫計。


    初鹿野拿過體溫計看了不下五遍,臉色愈加凝重,她立馬就想去拿床頭的手機。


    “你幹啥?”


    “打電話給順天堂醫院,預定病房,讓救護車來拉人。”


    “不是,你沒感冒過嗎?感冒不是絕症啊!休息一下就好了。”


    明日川搖頭製止了初鹿野,“不用小題大做,對於感冒的病人,隻需要有人好好照顧一天,吃點藥吃點親手做的、飽含愛意的營養膳食,晚上發發汗第二天就好了。”


    說到這,明日川一挑眉,壞笑著躺下,拉過被子蓋住自己,很是安詳。


    他說話說的很大聲,理直氣壯的。


    “我,病號,得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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