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拆掉了。


    院子裏的櫻花樹也砍了。


    初鹿野卻沒有去看。


    這本來是她一直都在盼望著的事情。


    可這一天真的到了,她卻不是很開心。


    “居然不是我親手砍掉的樹。神穀明日川,你這家夥究竟要從我手裏搶走多少東西,你才會滿意呢?”初鹿野在山莊花園裏漫步,有些失落地呢喃。


    她今天一身白T恤配短牛仔裙,跟平時高冷端莊的形象有些差距。


    包括他父親在內所有的人大概都忘記了,初鹿野也隻是個今年還沒過18歲生日的少女。


    她隻是比山崎亞衣大了幾個月而已。


    可是人們卻都把她當成是洪水猛獸,當成是獨裁的女王,當成是未來的希望……


    恐怕隻有那個狗男人,會把自己當成是一個性格惡劣的少女了吧?


    初鹿野曾經很多次在明日川心裏讀到過類似的感情——他覺得初鹿野比他年紀小很多,隻是個讓人不爽的少女,而非什麽上司、總裁、財團大小姐等等。


    漆黑的秀發如瀑垂到腰間,公主切的兩鬢角一長一短,那是明日川曾經給她修剪的發型。


    不知為何,初鹿野留到了現在,一直沒有改,即便是精修發梢,她也會跟私人理發師囑托,要保留這種不對稱的長度。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想的,包括明日川。


    從很久以前剛見麵的時候開始,洞悉之瞳就對初鹿野沒有作用,除了能看到個人信息和好感度之外,心理狀況一直是“空無”。


    即便是明日川的洞悉之瞳升級為了神之義眼依舊如此,好像隻有這個女人處處在跟明日川做對一樣。


    然而在初鹿野心裏,其實也是這麽想的。


    她總覺得神穀明日川處處在跟她做對。


    內心同樣驕傲的兩個人越是優秀越是排斥,何況他倆的性格本質上就有差距。


    明日川不喜歡主動,喜歡在下麵,而初鹿野喜歡在上麵。


    啊……別想歪了。


    這當然指的是初鹿野喜歡在上麵抓住未來,而明日川喜歡在下麵當個混子,必要時候再站出來扮豬吃虎,他在這方麵跟綾小路很像。


    所以初鹿野不明白,為什麽世界上會有如此優秀卻不思進取的男人,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種表裏如一卻讓人討厭的家夥。


    初鹿野小時候剛被詛咒那幾年,她的理想型就是找一個表裏如一的男人共度一生。


    雖然現在也是如此,但她很清楚,這麽多年隻遇到了一個神穀明日川,還賊讓人討厭。


    所以這樣的男人大概是珍稀物種,很難碰上了。


    如果說明日川跟她之間沒有夾著一個山崎亞衣、沒有那些衝突的話,初鹿野甚至有種想法。


    也許他將是她最好的選擇?


    真是可笑,初鹿野花沢,你什麽時候也開始惦記兒女情長了?


    是錢賺夠了,還是你父親的野心實現了?


    很那個因為一個吻就高興地整晚睡不著的女人一個德行,沒出息。


    初鹿野在心裏自嘲,嘴角無奈扯了扯。


    “所以說你盯著這朵花看十分鍾了,在想什麽?”


    一聲有些熟悉而且初鹿野不想承認也得承認的很好聽的男聲傳來。


    初鹿野剛才在想事情,所以走神了,現在視線重新對焦。


    在離著她鼻尖大概三厘米的位置,有一條廣玉蘭樹的枝丫,潔白的花瓣裏麵是一個粗壯的花心。


    剛才的她溜達到這棵樹旁,原本想著看看花放鬆一下心情,結果看到花樹便想起了祠堂裏的那些櫻花樹,於是開始神遊太虛。


    等她被那道聲音拉回現實時,那條樹枝上正纏著一條青蛇。


    青蛇吐出的蛇芯仿佛能碰到初鹿野的鼻尖。


    因為是肉身化形,所以明日川還能夠開口說話的,他也沒有像前幾次變身那樣獲得動物的特殊能力,如嗅覺之類。


    所以他吐舌頭並非蛇類的習慣,純屬是在挑逗初鹿野。


    畢竟回過神來的時候一條蛇就在你眼前,吐出來的芯子還濕潤了你的鼻尖……


    嘶……


    估計要是把初鹿野換成是其他人,那喊的聲音能傳出二裏地的去。


    明日川也確實從初鹿野的瞳孔中看到了震驚,這是他第一次在這個女人臉上看到除了冷漠之外的表情。


    好家夥,瞳孔地震!


    初鹿野猛地後退兩步撞在身後的欄杆上,眼睛已經瞪到了最大。


    隻是她在自己已經喊出聲的瞬間,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很清楚,大吼大叫很可能嚇到這條蛇,萬一激怒了它咬到自己就完了。


    她也不清楚這條蛇有沒有毒。


    這個女人即便如此還是這樣理智,真是驚人啊。


    但女孩子畢竟是女孩子,看著初鹿野腿差點沒站住的慌張樣子,明日川就知道自己成功了。


    果然,他賭對了。


    初鹿野的詛咒來自於神明,而明日川很清楚自己的係統估計逼格比這所謂的神明高得多,所以係統給的稱號應該優先級高於初鹿野的詛咒。


    那麽“技巧大師”帶來的無視存在,就能避免初鹿野的讀心。


    幸好是變成蛇,要是換成其他幾種小動物,還未必能嚇到這家夥。


    不管怎麽說,初鹿野都是個女孩,怕蛇天經地義。


    真諷刺,毒蛇居然被蛇給嚇到了呢。


    明日川趴在廣玉蘭的枝頭,眼神有些戲謔地看著初鹿野,絲毫不掩飾心裏邊的想法。


    於是初鹿野如臨大敵的樣子一愣,她看著枝頭的那條翠綠的青蛇,軟了的腿慢慢站直。


    她的胸口逐漸起伏了起來。


    臉上驚恐的表情變成了咬牙切齒,初鹿野眼神眯著看向明日川。


    明日川心情大好,總算是報了昨晚的仇了……


    啊不對,是總算是完成係統任務了。


    他看著麵前跳出來的彈窗如是想道。


    “我可不是故意嚇你的,是你走神了沒注意到我。”


    明日川在心裏一本正經地扯謊,反正關於係統和稱號的事初鹿野讀不到,那麽在初鹿野看來,明日川說的便都是實話。


    畢竟他心裏就是這麽想的。


    初鹿野仍然胸口一起一伏的,很明顯氣還沒消。


    她有些後悔了。


    哪怕是沒有山崎亞衣,她也不可能跟這種令她不爽的男人過日子的!


    這個混蛋,她手裏要是有把刀,恨不得衝上去砍了他!


    但很可惜沒有,所以她知道自己不一定打得過這條蛇。


    野生的蛇會不會咬她她不知道,反正這個狗男人肯定會狠狠地咬她一口,如果有毒的話,說不定還會不介意往她身體裏射點什麽危險液體。


    她堅信明日川絕對幹得出這種事來。


    “初鹿野小姐,我剛才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聲音,請問您……”


    遠處,被初鹿野一開始的叫聲驚擾的守衛連滾帶爬跑過來,生怕這個初鹿野財團的大小姐出什麽事。


    現在家主據說已經自閉了,兩頓飯吃不下,房間裏能砸的全砸了。


    這時候再在他們眼皮底下出點什麽差錯,絕對會被殃及池魚的啊!


    那些男人個個麵色慘白,一臉緊張地看著初鹿野。


    然後目光便落在了離初鹿野最近的那棵樹上。


    小青蛇實在是太惹眼了,周圍都是白色的廣玉蘭就他自己是綠的,想不被發現都難。


    “是蛇!”


    “保護初鹿野小姐!”


    “該死,砍死它!”


    守衛們頓時明白初鹿野為什麽受到驚嚇了,在山莊裏有蛇也不是件稀奇的事,平時他們也偶爾會在草叢裏被嚇到,甚至於山莊裏常備的藥草,解蛇毒的最多。


    可是初鹿野大小姐被蛇嚇到,就是件很嚴重的事了。


    於是守衛們群情激奮,生怕將那蛇分屍的晚了一點,便會被初鹿野花沢怪罪。


    明日川一驚,他現在毫無還手之力,真要是被砍了,人就沒了啊!


    怎麽辦?


    放棄任務?


    恢複人形的話,這幾個守衛根本不是對手,被摸到就算明日川輸的那種。


    可是三萬點數說扔就扔……


    算了,扔就扔,他從來不是個猶豫的人,大不了這任務他不做了,回東京再聯係初鹿野大吾。


    在危難關頭,明日川做決定總是很快,他在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最佳的解決辦法。


    可是接下來,一個他未曾設想的情況發生了。


    初鹿野突然冷聲喝退了那些守衛:“放肆!滾出我身旁三米!”


    那聲音之大之急促,就好像有人踩了她的尾巴一樣。


    跑得最快的那個守衛都抽出腰間的匕首了,被初鹿野的冷喝給嚇了一跳,腳下一崴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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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這人反應是真的快,還沒爬起來呢,就手腳並用滾出了初鹿野身旁三米。


    所有人都很不解地看著初鹿野,包括明日川在內。


    明日川用尾巴尖撓了撓頭。


    這是怎麽了?


    這家夥不應該是恨不得把自己大卸八塊嗎?


    為什麽要製止那些守衛呢?


    初鹿野麵無表情站在那,也不說話。


    隻要不說話並且裝作冷著臉,就沒有人察覺到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剛才製止那些守衛要將明日川分屍,純屬是下意識的。


    而且還吼得挺大聲。


    這……


    自己剛才怎麽因為這個狗男人急了呢?


    初鹿野依然冷著個臉,她絕對不能讓明日川看出來她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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