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巒山和艾雷恩的離開暫時還沒有改變正麵戰局的形勢,慘烈的戰爭還在如火如茶的進行著,羅多克人依舊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斯瓦迪亞士兵的抵抗越來越無力。


    “穩住,穩住。”威廉身處一線,聲嘶力竭的怒吼著:“你們都是斯瓦迪亞的勇士,即使麵前是刀山火海,你們也不能後退一步。”


    然而,士氣這個東西並不是無窮無盡的,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斯瓦迪亞士兵經曆了一個糟糕的夜晚之後,又碰到羅多克人的突然襲擊,胸膛裏實在是沒有多少可以鼓動的勇氣了。


    所以,盡管威廉的言語依舊是那麽文采飛揚,盡管他身先士卒的行為非常打動人心,但是斯瓦迪亞人還是節節敗退,不可避免滑向了失敗的深淵。


    戰爭的天平不斷的朝向羅多克人那頭倒去,並且有加速的趨勢。


    羅多克人步步緊逼,他們距離斯瓦迪亞的士兵越來越近,近的斯瓦迪亞人都能清楚的看到那些在火光下發亮的麵孔。


    不過即使現在,羅多克人節節勝利,這些麵孔也帶著緊張和茫然無措,因為他們都是農夫、鐵匠和自由民組成的軍隊,生死搏殺遠非他們所長。


    真是不公,不止一個斯瓦迪亞士兵這樣想著,如果不是突遇變故,再遭到偷襲,我們怎麽可能輸給這些愚蠢的農夫?


    但這樣的念頭僅僅是一閃而過,能征善戰的斯瓦迪亞人非常明白,戰爭,從來隻講輸贏,不講公平。


    “穩住,穩住,受傷的人退後,身後的人快點補上。”威廉還在努力的指揮調度著自己的手下,“你們這些蠢貨,快點補上那個位置。”


    他一邊指揮,一邊緊張的朝著身後瞥了一眼,坦格利安和艾雷恩還是了無音信,燃燒的火焰倒是越來越旺盛,卻看不到一點兒有援軍的跡象。


    好吧,威廉絕望的想著,我就不該抱有希望的,這樣的絕境,即使能突圍出來,這會兒恐怕已經逃走了,誰願意回到這個修羅場來賭命呢?


    斯瓦迪亞人已經徹底的被擠壓成了一團,這不是形容,而是對於事實的客觀描述。每個斯瓦迪亞士兵的兩側和身後都是自己的同袍,胳膊和大腿緊緊的糾纏在一起,動彈不得,他們現在是真正的“退無可退”了。


    羅多克人圍著斯瓦迪亞人,卻沒有著急進攻,他們不慌不忙的派遣弓弩手們消耗斯瓦迪亞人。就像狼群圍著一隻落水的瘸腿雄獅,一邊耐心的虛張聲勢來消耗雄獅的體力,一邊思考如何撕開它的喉嚨。


    一切都結束了,威廉的內心很清楚,戰爭的結局絕無僥幸,斯瓦迪亞人輸了。


    他手裏依舊牢牢的握著長劍,但支撐他的已經不再是勝利的希望,而是作為騎士的最後尊嚴。


    忽然,羅多克人停下了腳步,像是在猶豫著什麽,接著,他們開始後退,並重新調整陣型。


    發生了什麽?威廉有些驚愕的看著眼前退去的羅多克人,耐心的狼群隻差一步就能撕開雄獅的喉嚨,這個時候,它們居然退縮了?


    他帶著疑惑向身後看去,這才發現剛才的火焰已經變成了衝天的火光,火光之下,一支七零八落、東拚西湊但是堅定異常的斯瓦迪亞士兵,正從地平線的方向朝這裏趕來。


    坦格利安和艾雷恩成功了,威廉心中為之一振,他們還帶出來了一支軍隊,很好。


    希望之火重新在威廉心中燃起,但是等到那支軍隊完全出現的時候,威廉的心又再次沉入了穀底。


    人數不夠,太少了。久經戰場的威廉瞥一眼就能看出一支軍隊的大致人數,而且沒有騎兵,這意味著他們還是要和羅多克人近距離鏖戰,而現在和羅多克人繼續鏖戰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有那麽一瞬間,威廉幾乎想衝著他們大喊,讓他們趕緊逃走,不要無謂的把自己的生命投入這場已經必敗的戰爭當中,他們都是斯瓦迪亞王國的好小夥子,白白死在這裏沒有任何意義。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黑鷹領從沒有拋下戰友獨自逃跑的先例,他身為軍隊的主官,更不能開這個頭。


    好吧,既然我不能拯救你們,威廉默默的朝著那支七零八落的軍隊致以敬意,一種悲壯的感情悠然而生,就讓我們一起戰死在這裏吧。


    這支斯瓦迪亞殘軍走到了距離羅多克陣型五百多米的地方時,停住了腳步。他們和威廉的部隊形成了犄角之勢,暫時穩住了局麵,羅多克人不敢輕舉妄動,向後撤去。


    斯瓦迪亞人也不追趕,他們自己也是強弩之末,兩支軍隊頗有默契的停住腳步,一起牽製羅多克人。


    羅多克人向左,威廉就會大聲的鼓動士兵上前;羅多克人向右,那支殘軍就會發出響動,踩著有些混亂的步點向前推進。


    而一旦羅多克人回防,兩支軍隊會立刻後撤,再次保持一開始的犄角之勢。


    這樣反複數次之後,羅多克指揮官也回過神來,對方兩支部隊都到了極限,隻是通過這種手段拖延時間而已。


    當下,他果斷的發出命令,弓弩手前置,射擊這些已經沒有多少弓箭手的斯瓦迪亞人。


    這個命令取得了奇效,兩支斯瓦迪亞軍隊構成的脆弱平衡立刻被打破。uu看書 .ukanshuco 原本是斯瓦迪亞和羅多克人相互消耗的遊戲,現在變成了羅多克弓弩手的射擊表演。


    盡管羅多克人的決定非常大膽並且弱點很多,但斯瓦迪亞人實在是缺乏反製的手段,他們的弓箭手已經盡數補充到了一線步兵的隊伍裏,此刻全無還手之力。


    羅多克指揮官得意的看著隻能被動挨打的斯瓦迪亞人,看著剛剛有點好轉趨勢,此刻卻再次開始渙散的斯瓦迪亞人。


    他推開臉上的麵罩,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斯瓦迪亞的羅圈腿們死定了,沒人救得了他們。”


    “當然,傑哈茂爾伯爵大人。”


    原來這次帶兵的領主就是傑哈茂爾,馬拉斯堡的領主,堅定的主戰派,性格強硬而易怒。


    一旁的仆從諂媚的笑著,他連忙遞上水壺,羅多克領主剛想接過水壺,卻發現仆從手一抖,水壺掉在了地上。


    “怎麽回事?”伯爵不滿的說道,“這點小事也做不好嗎?”


    “抱歉,抱歉,我尊貴的大人。”仆從立刻伏在地上請罪,“我不是有意的,隻是,剛才、剛才大地好像在...顫抖。”


    “顫抖?”傑哈茂爾心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連忙將耳朵貼在地上,仔細的傾聽著大地傳來的聲音。


    蹬蹬蹬~蹬蹬蹬~


    是馬蹄的聲音,而且數量不少。常年和斯瓦迪亞人打交道的傑哈茂爾立刻做出了準確判斷,不好,有騎兵來了。


    一絲曙光從天邊亮起,在太陽升起方向的山巒上,一支緩緩而來的重騎兵隨著陽光一起,從山上傾瀉而下,直奔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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