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她吧!”我哭喊著醒了過來,才發現是在做夢。怎麽會又回想起這件事呢?我記得我已經很久都沒有再做這個夢了,自從我拋棄了我的理想——多麽不切實際的理想啊!我笑著搖了搖頭,那是孩童時的幻想吧,竟想掃平這世界上一切不公平的事?!


    山體滑坡的隆隆轟鳴聲已經遠去,身邊再沒有煙塵和血腥味,身上也好像沒受什麽傷,就是躺久了有一些酸痛。借著微弱的月光可以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雜亂擁擠的小屋的角落裏,周圍沒有其他人。“大概趕去救其他的受困人員了”我尋思著,自己真是幸運啊,要知道在幾乎沒有人煙的山地裏遇到了泥石流,生還的幾率很低,基本上等同於失蹤人口。而我現在居然毫發無傷,簡直比中彩票還難,不知道回去補買來不來得及?


    我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一陣像是生怕被別人發覺,刻意壓低了的腳步聲,伴隨著食物的香味,像我的方向走過來。大概是送食物來的吧,我不禁失笑,這麽偷偷摸摸用不著吧,難道她怕別人跟我搶不成?如今災難時刻跟應該同舟共濟、互相扶持才對。正想著,她已經進來了,我摸了摸已經餓得很扁的肚子,故作偉大的說:“我從小身子底就好,現在也不是很餓,你先拿給其他的人吃吧!”。唉!我那麽有覺悟幹嘛,我也好餓啊!可惜我平常在人前已經裝慣了道貌岸然的樣子,現在一時是改不回來了,隻能在心中暗暗罵自己,又不是在法庭之上,值得這麽死保風度嗎?


    “雲啊,他們早就吃過了,這時候他們誰還能想著你。你就是太為別人著想了才會淪落到今天這種地步。你多吃點,明天夫人還不知會怎麽折磨你呢!”她一邊說一邊給我盛菜,話中帶著哭腔,卻極力壓抑著。


    她的話我聽不大懂,不過她說我為人著想這一句讓我聽得十分高興,忍不住和她親近起來,“大嬸,你從哪兒來的,聽口音不像是當地的,”是南方人吧,外地的搜救隊伍這麽快就來了?中國政府的辦事效率真的是越來越高了,社會主義真是好啊!


    “你……”她擔憂的看著我:“你嚇糊塗了嗎,我……我是你王媽,從小看你長大的王媽,你不認識了嗎?”


    “大嬸,你認錯人了吧。我是第一次見你,還有,這是哪啊,是你發現我的嗎?”


    “你真的不記得了?難道真的被嚇壞了?”她一麵說一麵用手摸我的額頭,“你叫劉雲,是這府上的家生丫鬟,你娘也是丫鬟。好孩子,別怕,王媽會保護你的。”


    “你在騙人,這到底是那,你又是誰?”我的職業素養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起來。這不是我遇險的地方,這是哪?剛才死裏逃生後太激動,居然沒發現,王媽進來前門是被反鎖的,救援人員豈會鎖我?還有,王媽穿的居然是清代漢女的服飾,難道現在在拍戲?更恐怖的是她叫我什麽,劉雲?我明明叫做張小穎的!


    “你當然在王府,你打小就沒出去過。我是你王媽,跟你娘一起進府的,自從你娘過世,就是我在一直照顧你的。”


    “天哪,我的天哪,這太荒謬了,我要回去!”我憤怒的躍起,卻腳下一絆,“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我這才發現,我是被鐵鏈鎖在牆角的。總算明白了,我是穿越了——不同於小說上的顯赫出生、帥哥美女、權謀算計;也沒有什麽曆史再現、情意纏mian、生離死別;我來自現在的寶貴知識也沒有用武之地。我居然在一個如此民族歧視的朝代做了一個漢女,還是一個地位卑下沒有母親的奴婢。這也就算了,看情況,她這個階下囚明天估計連婢女也沒的做了,還不知會淪落到什麽田地!趴在地上重重地錘了一拳,我的憤怒已不可以用語言來形容。我不會專門來此隻是為了再死一次吧!難道這個身體的原主就是自殺而亡的?“太可惡了,我不要求做格格,不要求做小姐,做個良民總行吧!”,反正我原本也不是出身富裕家庭,憑我所學糊口不成問題“我不要做快死的人啊!”


    王媽現在看我的眼神跟看一個瘋子差不多,不過我管不了了。我還有工作,我還有堆積如山的案子正等著我去完成;我還要不斷去挑戰自我,我發誓要在三十五歲前成為中國最著名的律師之一;我還有父母,還有親人,還有很多同事同僚……“可惡,我……噢不,是這劉雲到底犯了什麽錯,你們要這樣對她!”哀悼了半天,我還是決定苟且的存活下去。主要原因是二十一世紀的我估計早死了,現在死了也回不去。還有一重點是,我實在是沒有勇氣再死一次,我怕痛。那既然要活著,就要好好的活下去!


    “能有啥大錯,孩子你生下來就是一頂大的錯了!”王媽看我漸漸恢複正常,也放鬆了許多,“孩子你放心,隻要王媽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不會讓他們再動你。”


    你這樣說我更怕好不好,我沒好氣的說:“那他們準備用什麽罪名,又準備把我怎麽辦。”


    “你都忘了嗎?你偷了夫人陪嫁的翡翠手鐲,被人贓並獲,夫人明天準備將你送官呢!”王媽憐愛的給我順順頭發。


    看來王媽對我不錯,可以用來保命。我在眼裏擠了點淚水(其實是被嚇的),用我能做到的最楚楚可憐的聲音說:“王媽,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真的不是我幹的。”


    “唉!傻孩子,這點大家都知道,你平時的模樣大家都看在眼裏。可這有什麽用呢?夫人擺明了是要除了你,要是老爺能早點趕回來就好了!”王媽說著按了按眼角。


    看來洗脫罪名是沒指望了,等明天到了衙門,據我背過的《中國法律史》,不管清白不清白,一頓板子下來,估計連牢都不用坐,我就歸去了。想到我這二十一世紀的一代名律師,竟要冤死在古代的大堂之上——這可是我們法律人士最悲哀的死法呀!


    萬惡的舊社會啊,腐朽的滿清政府啊!總有一天我要高舉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大旗,推翻這不平等的封建製度,殺光這舊社會的牛鬼蛇神(尤其是那個要把我送官的狗屁夫人),讓社會主義在中國提前到來,到時候還不打死日本這小樣的……


    可惜這隻是我在想想罷了,現在我勢單力孤,封建思想又是那麽根深蒂固,我當然不可能去以卵擊石,自尋死路。當務之急,就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比較重要。


    於是我拿出這世界上最最淒美絕望的神情,我用最最最信任的眼神看向王媽,仿佛她是我生命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你放了我吧,不然我一定過不了明天,夫人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求求你,放我走吧!”末了,還不斷磕頭來增加氣氛。可惜我當時是趴伏在地,整體看上去像是在點頭,形象有點可笑,反倒有點畫蛇添足的成分。


    “孩子,你才多大,能逃到哪去。別忘了你上次逃跑,剛逃出家門就讓夫人給捉了回來,吊在樹上,小命都被打掉了半條。”王媽急勸道,“你是不想活了嗎?”


    我的媽呀,連逃走這條路都被堵死了,捉回來,吊著打,這是什麽世道,還有人權嗎(女主連氣帶嚇糊塗了,忘了所處的時空本來就沒有人權概念)?我可憐的神經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擊著,已處於崩潰的邊緣,還有,“什麽叫做我還小?”


    “你才十二歲,不叫小,難道是大人了嗎?”王媽念著,“放心,有王媽呢,真不行還有我這條老命……”


    可惜我已經聽不見後麵的話了,十二歲……我隻覺得天旋地轉,王媽的那張臉在我眼前晃啊晃啊,最終也消失不見了。我那風雨飄搖的小命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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