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和風煦,日晴好。[.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恰逢了周六,一大上午,輾轉支持的師長同學包下的小禮堂已是人頭攢動。


    許洛秋的視線看似遠遠地落在還一直呆在門口給進門的同學散小傳單的林楠幾個身上,但實際上思緒已飄飄蕩蕩不知往那兒去了。


    也許當初阿嬤說自己不適合做聖果院的靈女,不僅是因為自己把於雲奇的生魂當靈鬼養的緣故。更可能是曾經的自己,從來沒有真正理解過聖果院為鬼償願的規矩到底有何意義。


    阿嬤年輕時生活的時代特殊,所以殺鬼殺人都有著特定的原因。而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自己,年少時最喜歡的也是痛痛快快的白刀子進黑刀子出,雖沒殺過人,但運用靈力,看那些鬼靈在匕尖煙消雲散,總覺得那就是很有成就感的事情。直到現在,自己才明白人生不隻是打怪升級爽就好,更多時候隻是要堅持著一直向前走而已,枯燥乏味,而且一不留神就會跌得粉身碎骨。


    聖果院那些鬼基本都是阿嬤撿回來的,有時為達成一個鬼願,可能會耗上十幾二十年,雖說自個兒也能待鬼如親但是私下裏也會嫌阿嬤人老心軟。可是,經了霍老師這件自己很少用到靈力打打殺殺的鬼事,許洛秋多少有些了解阿嬤的感受。


    鬼不過是人的另一種狀態而已,鬼事人事本就互聯互通,身前身後名是一樣的,無論是人是鬼,都應有著為自己正名,維護自身權益的權利。


    聲名真是與我如浮雲?可能是,但是自己不要的,也要為自己所愛的人要回來。步上了演講台上的許洛秋,看了眼坐在下方第一排最靠走道邊上的霍媽媽,還有堅持要來就安置在她身邊那張輪椅上的霍爸爸,輕輕地敲了敲身前的麥克風。


    真有些搞笑,低調的在學校混了三年多,最後要用這樣高調的方式在學校鬧一場,許洛秋的嘴角勾起了甜美的笑。


    “我叫許洛秋,經管學院大四的畢業生,難得最近這一個來月隱隱有成為網絡紅人的跡象,但我還是有些不太開心,因為往這兒一站,目光如炬的一眼就能看出來,網貼傳說中的“dcup”不屬於我,這真蠻讓人遺憾呢。但也很榮幸,我的名字可以跟一個真正的男人聯在一起。是的,霍思瀚!我愛他,雖然,愛,是在他死去之後……”


    愛?她又在騙鬼呢!虛空之中謝素素不屑地撇了撇嘴,身邊的霍老師卻鼓掌大笑著,眼睛裏閃著晶亮。


    洛秋身後的大屏幕放映的ppt一直隨著她的介紹在滾動著,在幾幀圖片簡單回顧了霍老師簡短的人生之後,再出現的是連串資料影印件,需要重視的部分用紅線勾著,展示著天海南海中學思瀚樓整修建設過程中存在的疑點。


    思瀚樓本身用地就不規範,居然並不在南河中學範圍內。按天海方麵的說法,是由譚文君注冊的瀚文公司開發建設完畢後後再行捐贈南河中學,但實則細究已開工年餘的樓根本就是蓋在臨時用地上的違章建築,隨時都可能“被”消失;總施工承包商更是借用掛靠資質通過所謂的投標入選的,但其他的競爭公司不是子虛烏有就是陪跑……


    “我特別要說明的是交付給施工方的施工設計圖,本就已不是霍老師畫的那一份,而通過這些簡單的選圖對比,我想在座的老師同學們的慧眼應該能看出來了其中巨大差異了吧?”,洛秋回身指著屏幕上兩兩對照著緩緩翻過的圖片,下方聲響嘈嘈切切,但晃動的人頭一堆兒,也不妨礙她將目光準確投在了不知何時坐在了禮堂最後一排的譚文君身上。


    譚文君是洛秋今天早上親自打電話約的,通話時,那一頭根本不聽,估計還憤怒扔了手機。後麵洛秋還是再發了短信,隻求盡心而已,結果,最後她還是來了。


    來了就好,畢竟譚文君也有知道真相的權利。望著最後一排的麵無表情的墨鏡女,洛秋的眉梢輕挑,凝過去的眼神卻更堅定,“我這裏提供的每一張霍老師的設計圖上都有他的親筆簽名,是可以提供司法進行筆跡鑒定的。


    “在這裏,要特別感謝一下提供圖紙的老卡。”,台下一位禿著頂,鼻子下卻留著一撮濃密的刷子的外國老頭,在洛秋的手勢下站起了身,表情嚴肅地向著四邊致意,可嘴角的一塊紫青很有些破壞他的師道威嚴。


    “老卡是霍老師和他的同學給勞恩先生起的中文名,因為他對學生要求過嚴,總是在課業上老卡著他們。但也因為霍老師向他征詢設計意見時,他硬卡著霍老師一定要給一套親筆簽名的圖紙才肯做評判,才讓我們得以看到了霍老師設計的真正原貌。在此,請讓我們再次向要求嚴格的師長們致敬……”


    是真的感激,越洋的電話本來隻是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試試的,但是圖紙還是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來的還有老卡本人。


    老卡的支持也較真,他能坐在這兒也是由李霽、秦子軒此前帶他到天海親自走了一趟,如果不是仗著他的長相和跟著的幾隻鬼暗中相助,估計這三人在天海曆險根本沒法及時趕回來。


    這會兒,可憐的秦子軒手臂打著石膏,而李霽幹脆就沒出現,因為他需要去看牙科。


    真有些丟臉呀,這麽老遠的請了個外國老頭兒來看這並不算光彩的秀,洛秋多少還是有些意難平。


    可再難堪,也得麵對最核心的問題。一張蓋著公證章的財務報表現在在屏幕上,按著捐贈金額多少排列一串數據。後邊附著霍媽媽提供銀行轉帳記錄,老卡提供的,其他經過說服的捐款人提供的……


    “這個名單並不完全。因為,我記得前年秋季剛開學時,學校組織了一次霍老師的事跡報告會。那次報告會上,學校專為霍老師的夢想設了捐款箱,我和室友四個人翻錢包才湊到二百元投下去,平均每人50元。我想和我們一樣的同學,還有社會上其他無名捐贈者應該占了更多數……”


    一人五十元的捐款,也這樣被許洛秋鄭重地提起,引得小禮堂裏驟起一陣善意的哄笑,卻在洛秋凝重的表情裏又嘎然而止。


    “大學畢業即將步入社會,我想很多同屆的同學都有心願未了結,我也隻是為了願,因緣際會才會去看看那幢曾經我們都捐過款的樓。可結果卻讓人失望,觸目驚心。現在,我隻想知道,我那五十塊錢被花在哪兒了,難道你們不想嗎?”


    “想!”人群中有人高聲附合一聲,引來了一片翻騰的浪潮……


    秦子軒,你個沒節操的托!那時,你都還沒入學,五分錢都沒捐過,好不好!定在秦子軒頭上的小鬼翻著白眼,心中鄙夷,但也不妨礙他同樣興奮地打滾,鬼叫。


    一切都隻是開始。在一片激蕩著各種各樣聲響的禮堂裏,許洛秋一臉沉靜,把主席台的位置讓給了更會來事也喜歡主動攬事的邵音。


    一步步,嚐試著用人的方法去解決鬼問題。說服老卡,說服霍老師兄姐悄悄地到天海接回霍家爸媽,再一個一個地說服身邊的同學,更多用到的不是不同於常人的靈力,而是用心。


    台上的邵音妙語連珠帶動著全場的情緒,配合著她的同學更是拉起一條紅色的布幅。“追索50元的權利”,有不少男生已經直接躍上了台子簽下了姓名。以t大學生的名義,一起向著天海方麵要一個公道了,是那天匯集在洛秋住處的同學的意見,許洛秋的胳膊還為此還被林楠扭了一記,罰的就是她獨來獨往的不仗義。


    可是洛秋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自己這樣算不算在行了險綁駕著善良的同學和師長?但是沒法子,舉報的路線走不通,甚至當初沒有律師及時趕到,許洛秋就直接被拉走天海配合調查了,老卡他們混進工地現場查驗才拍幾張照片就遇上了野蠻的驅逐。走,要揭出真相,隻能一直往前走。


    在小禮堂裏的許洛秋也在穿過擁擠的人群急急地往前走,因為她看到一直盯著的那抹身影已經離了群情激昂的會場向外而去。


    “天真呢!你們以為世上的事象你們想的那麽簡單嗎?”,校園寂靜的林蔭道上,譚文君摘下了大大的黑色墨鏡,一雙紅腫的眼睛瞪向了攔在前方的許洛秋。


    “換個地方,再好好聊聊?”,許洛秋又向前走了一步,嘴角的弧度盡量放得柔和,“還要照顧你的寶寶呢!”


    風細細,行道樹嫩葉初綠,清新又帶著暖意的空氣裏,譚文君的聲音卻尖銳地象一把冰刃,“我隻問你,你和思瀚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話不是譚文君一個人問,老卡問過,霍家爸媽也問過,因為在說服他們時,洛秋多少還是用霍老師與他們的回憶當了敲門磚。隻是洛秋笑著避過,思瀚樓的事又更急,他們來不及細究而已。


    而今天文君能來,也是因為許洛秋給她發的邀請短信中帶上隻有當初兩個情人間的秘語。


    “洛秋,讓我跟她談談吧!”,兩個女人身後十來米的地方秦子軒安靜地的站著,飄在許洛秋耳邊的卻是霍老師的聲音。


    “告訴我,他到底跟你什麽關係!”,對麵的譚文君整個身子顫抖著,聲嘶力竭地又追一句,清秀的臉龐淚涕俱下,視線卻一直緊緊地盯著許洛秋。對她而言,那幢樓的事根本不重要,重要是她曾經的那段感情。


    “霍老師,生前對我來說隻是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而已。”,洛秋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卻是一個箭步上前,緊緊地拉住了冷哼一聲扭身將走的譚文君。“而他死後…有些事,讓他跟你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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