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譚文君的身孕才一月有餘,三人會麵的中餐一結束,譚文君就被林誌遠妥貼地先送回了離著餐館不遠的住處,再接著開車送喬希,小鬼秦桐按了洛秋指示,也就跟上了明顯更知內情的兩人。[.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雖然人鬼之前有著默契,許洛秋不必貼身跟著,但要接收到實時信息,也不能離了太遠。而天空中越下越大的雨,卻給打車跟上的許洛秋,多加了幾分焦急。


    在大雨之中,小桐靠自身靈力波動傳來的信息很不穩定,不僅時常失了圖像,而且聲音也變得斷斷續續。


    但僅是片段傳來的幾句,已讓許洛秋紅了眼睛。


    “反正雨季,施工有理由拖著,再過幾個月,南河鎮與周邊幾個城鎮的撤並……到時樓沒了,也就沒事了……如果有麻煩,就推到姓霍的死鬼身上,反正他死了……”


    反正他死了!反正他死了……


    人死了,就是可以被活著的人肆無忌憚傷害的理由嗎?許洛秋兩眼發愣一臉茫然,對前方司機的幾次問話都仿若未聞,直到耳鼓裏充斥著秦桐焦急的請示,喬希到了目的地已經和林誌遠分開了,林誌遠開著車回程,小鬼在問到底現在要跟上哪一個?


    “就,就到這裏吧!”,是對小鬼,也是對著司機,許洛秋呆傻傻地翻包付了車錢,慌亂地跑下了車。


    “就這樣放過他們?真該死呢!”,嘩嘩啦啦的雨聲雜著遠處秦桐的哼聲,在許洛秋的腦海裏,蕩起一片嘈雜。


    是的,該死!天海思瀚樓開建到現在的停工就是一個大大的騙局。坑錢不說,還想著有事就把罪責推到一個死去人的身上。渾濁的雨點夾著小冰雹劈劈啪啪地打在許洛秋的身上,有幾粒冰順著她頎長的脖頸溜向深藏的雪色肌膚,附在身體上的黑色花瓣似乎感受到了她內心身處的怒氣,開始歡樂地顫抖叫囂。


    一溜細長的黑色如蛇從許洛秋的腰際沿著一片舒展的花瓣迅速地向上攀爬,繞過她的脖頸,爬上額頭,一溜兒盛開的花蕊自上覆下漫過她的右眼,誘惑的花香輕輕撬開了她的唇,挖出了她心底的囈語,“殺死他!”


    殺死他?本在雨中回程的一個黑色小圓球,興奮地發出了一聲尖嘯,飛掠空中,劃過個大大的弧線,穩穩地貼上了正在雨中前行的車窗,滲過玻璃,車窗玻璃的霧氣一下子濃重了起來。(.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空調吹玻璃對鬼氣是沒用的,刹車也沒用!秦桐對著車內狂按著按鈕,顯出一臉慌亂的男人呲起了兩個小虎牙,平貼在玻璃上的身體一下子鼓了起來。


    “小桐,不要!”,許洛秋的聲音急切地穿霧而過,一條細長的白色光線縛上了小鬼的身體,把他狠命地向後一扯,黑色的小身體在白色的光線中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小鬼吃疼的鬼叫聲在雨中狂飆高音。


    不可以的!許洛秋的一隻膝蓋已經重重地磕在了人行道的路麵上,撲起的雨水濺到了她的臉上,幾滴渾濁溜進了她半開的嘴裏。她痛苦地皺著臉,向著被生拽回來的小桐,抱歉地搖了搖頭。


    不遠的前方,一輛小車在拐彎處撞上了路邊一叢灌木停了下來,開車的林誌遠下了車,抹著額上的雨水,氣急敗壞地打著電話,車頭再往前偏上幾公分就是一根粗大的廣告柱。險死還生的感覺,讓他拿著手機的手一直在抖。


    “洛洛!”被解了束縛的小鬼嘟著埋怨著,他剛才還以為自己可以很酷的替天行道呢。


    “不能害人的,不管那人是誰!秦桐,你記著,我永遠不會讓你主動傷人的,傷害任何人。所以下次你再聽到我說什麽類似的,不要信,不要理!”


    “為什麽?”許洛秋歪了歪頭,衝著肩上一臉質疑的小鬼擠了擠眼,“你就當女人善變吧!”


    騙鬼,是不信任我!小鬼哼一聲,鑽回到洛秋耳飾裏,抱著雙臂坐下,頭放在了屈起的膝上,大眼睛閃閃,有點想哭。


    許洛秋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一隻手捂上了發悶的胸口。為了製止剛才被小桐製造的意外,擺脫控製身體的黑色花朵,讓她又耗盡了身體裏好不容易才調整積蓄了靈力,但也好,總算又讓自己發現了花祭的一點秘密。


    警車的車燈已在剛才的車禍現場亮起,許洛秋遠遠地剜了已淋得象落湯雞一樣的林誌遠一眼,掉了頭,跑進了附近的一條街巷。


    長長的巷道積著水,在大雨天裏,更是從頭到尾隻走著許洛秋一人,腳步踩踏起的水花配合著眼前的雨瀑,讓她一陣的心煩頭暈,一隻手按上了右眼角,想要揉開似乎還被那些討厭的黑色花瓣覆蓋的視線。


    但卻有心無力,撲通的一聲,許洛秋又一次撲倒在水裏。


    還好,倒下的地方沒有敞開的井蓋,迷迷糊糊失去意識前,洛秋的臉上帶上一抹慶幸的笑。


    “洛洛!”,一聲驚呼,原本還想跟洛秋生會兒小氣的秦桐撲了出來,拳頭大的身形瞬間恢複了正常孩童的模樣,可伸出去的手指剛碰到許洛秋的身體,就又該死地出現了散形的情況。秦桐沮喪地把整個魂體鑽進了積水裏,水麵上立即浮起一層淡淡的黑色霧氣。


    “幫我!”,一個人影剛剛停在巷口,水麵上突然伸出的一雙黑色的小手就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腳踝。


    春雨夜寒,等許洛秋恢複意識的時候,視線先出現的是一隻滴答著透明液體的輸液袋,再往下是一臉欣喜的林楠。


    “怎麽搞的,身體不好,還大下雨天到處亂跑?幸好是遇上好心人送你到醫院,不然,誰知道你被衝到哪去了!你不知那個給打電話通知我來的好心人,聲音好好聽,就是沒見著……”,林楠一如往昔的親切抱怨,也一如往昔的愛跑題。


    等客串小媽媽的林楠離開,洛秋的眼神瞟向了一直窩在病床邊小幾上的秦桐。


    “反正就一路過的男人,我當時沒留意信息。不過,隻要再見到,我就會認出來的!”秦桐沒等許洛秋開口問,就急急地回答。


    “嗯!”,不可聞的一聲,許洛秋轉回了頭,呆看了會兒雪白的天花板,緩緩地閉上了眼。小幾上的秦桐也長長的舒了口氣,那個該死的什麽好心人,永世不見,才好。


    醫院的夜晚一片安靜,可都市裏總有地方越夜越熱鬧,風雨無阻,在離著小醫院不遠的一間酒吧裏就裝滿了一堆還未歸家的客人。


    酒吧門口,一個男人正扯著粗嘎的公鴨嗓子,沒風度地苦求一臉怒意的老婆一定要相信自己,男人一直反複強調自己本來隻是按太座的指示出門到不遠的小超市買尿布的,怎麽來了這間酒吧,又怎麽從下午混到天黑,他根本就一概不知,就象他被掏空的錢包,他腦袋裏的記憶也是空的。


    男人做就做了,需要這樣沒尊嚴的向女人解釋嗎?林誌遠強忍著厭惡,飛快閃過酒吧門口糾結的一對,擠身進了狹小卻厚重的木門。


    如果不是早就有約,下午出了一場小車禍,這會兒自己應當在家躺著,喝著文君煮的定神湯才對。但有些話,還不得不跟人交待,還得親自。


    “哥!”一個年輕的男人揚著一隻手向他示意著位置,而緊挨他身邊坐著的一位穿著紅色包臀短裙的美豔女子,也同時揚起燦爛的笑臉,嬌俏可人的笑聲,一下子吸來了一片驚豔的眼神。


    等到林誌遠坐下,和自己的表弟,也是南河中學的施工承包商謝浩坐下細談時,剛才那個惹眼的美女夜豔卻變得低調安靜,象隻聽話的貓兒一樣緊緊地偎在謝浩的懷裏。


    “那來那麽多事呀!”,謝浩聽了林誌遠的轉述,訝異地挑起了眉毛,“本來那樓就是隨便蓋給人看看的,當初不就是說,南河鎮今年就要匯文區合並了,到時按規劃可以把南河中學都並入南河危堤改造區。那樓蓋了就是等著再拆,好再拿次賠償款的嗎?這質量好不好的,根本就無所謂,何況你原本給的那圖就……”


    曖昧的燈光下,林誌遠臉色暗紅地輕咳,倒不是為了謝浩口無遮攔的亂噴,而是他說話時,一隻手還不老實地揉捏著一團呼之欲出的雪胸。對麵的女人卻仿若未覺,一直認真托腮看著對麵的林誌遠,眼底盈盈,水霧撩人。


    “你還真要跟譚文君那個女人結婚呀?跟你講,小姑根本就一點看不上她!”,謝浩看著林誌遠,突露了一臉壞笑,手上一推,紅色香風順著勢撲進了林誌遠的懷裏,“你是見的女人太少,不如讓豔陪陪你!”


    林誌遠有些尷尬縮身攤手,自己表弟的女人,雖知是臨時的,可還不好意思做的太過。可女人的手臂卻已環上了他的脖頸,一聲悄語在他耳邊喃喃輕響,“你們剛才說有個舉報人是t大的許洛秋,正好跟我一個學校嘛,我認識她呢……”


    認識?林誌遠的手僵硬的定在了夜豔的身上。


    切!虛偽!霍思瀚不還是你一起長大的發小兄弟,等人死了,接管人家的女人和錢財,不是比誰都來勁。看著半推半就被夜豔拖出酒吧的林誌遠,謝浩狠狠地衝著地板啐了一口。


    “人渣!滾!”一聲喝罵,清晰地響在了謝浩的耳邊。


    這是罵我!他騰地站起身,怒氣滿滿地瞪起微醉的眼兒向衝了去。


    謝浩跟著罵聲衝出酒吧後門,陰暗的後巷飄著細細的雨絲,剛才罵人的在一個昏暗的角落半隱半現。


    一頭微濕的黑色長發,眉眼如畫,魅惑又糅著毫不遮掩的鋒芒,隻那麽一眼,謝浩就火氣全消,呆呆地站著,似要站到天荒地老。


    “操xx的!”,夜無從齒縫裏再擠出了一聲經典國罵,一團黑氣隨之撲上了謝浩的麵門。


    他是鬼,是要人命的鬼,可是這會兒卻不得不跟那個夜豔配合,簡直慪透了。他這邊已經把該做的事都做到了,隻等著收許洛秋的魂就是了,可夜豔還盡要做些無用的爛事惡心人,找到的人也一樣。如果不是夜豔還有用,這人今天就得死這了。


    原來他的罵聲也這麽好聽呀!不過操我就好。原來那句話是對的,每個男人沒遇到喜歡的男人前,都會誤以為自己是喜歡女人的。謝浩在閉眼倒下時,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呸!夜無厭惡地牽起了手中的幾根黑線,路邊的雨水井蓋中沿著線爬來了幾隻閃著紅色小眼的老鼠,開始向倒地的人爬去。


    倒在沒人經過的巷子裏會怎樣,就看你的命好不好,會不會有人路過救你了!遷怒的夜無,長發在風中劃過一個弧度,心煩意亂地閃身沉入黑暗的夜色。


    煩,煩夜豔。“反正一年以後,許洛秋的身體是我用,一用起碼得幾十年呢!我總得讓她的身體先順了我的意!”夜豔閑閑地看著網頁上那些貼子露出的一臉笑意,惡心至極。


    也煩許洛秋,傻得要死,不就是殺人而已,殺就殺了,至於把自己陷入那樣的境地?


    把許洛秋的身體給那樣一個老而不死又跟公共廁所一樣的臭女人,好嗎?


    黑暗中,夜無低下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無法承載任何重量的手臂,長巷有雨,且濃且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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