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滿洲騎兵在漫天飄舞的雪花中奔馳,慢慢接近銀裝素裹的城池。


    嶽樂看見遠處,一座巨獸般的城池,勒緊了馬韁,注目凝視。


    “王爺,前麵就是徐州!”護衛領催,揚鞭指到。


    徐州本就是大城,阿濟格撤到徐州後,又精心經營,修整城牆,築造敵台,城中壘起數百個高倉,已然將徐州經營得如同鐵桶一般。


    嶽樂微微頷首,感慨一聲,“英親王能獨擋南朝,並非沒有道理。”


    說完,嶽樂想起此行的任務,神情又一陣黯然,他勒馬駐立半響,才一夾馬腹,奔向徐州城。


    嶽樂一行人到了徐州北門,稟明身份,守門將領立時派人去稟報英親王府,不多時,便有王府侍衛,領著大隊兵馬前來迎接。


    一時間,身穿灰布褂子,胸前和背後白圈內,寫著“兵”字,頭戴紅頂鬥笠的清兵,手持鳥銃,站在街道兩側,將百姓攔在街邊,封鎖道路,令人議論紛紛。


    嶽樂乃是五大理政王之一,身份尊貴,大批綠營兵警戒,以保證嶽樂一行人的安全。


    這時,在兩側街道上的人群中,幾名穿著灰布長衫,頭戴滿帽,拖著一根細辮兒的漢子,注視著嶽樂一行,而後悄悄離開。


    徐州城中,北市大門外的一家酒肆,終於有了幾個客人。


    這家酒肆名叫江淮樓,據說是一名山西商人的產業。


    自從晉商,綁上滿清後,晉商的實力,便飛速增長,清軍打到哪裏,他們的腳步,就到哪裏,接手當地的鹽業、絲綢、茶油、米麵等買賣。


    地方上的官員,知道晉商背後有人,也不敢動他們,為其提供便利,甚至與之勾結,侵奪當地士紳商賈的資產。


    江淮酒肆的掌櫃乃是一名山西人,利用晉商身份掩護,不過實際上則是吳越國軍情司的據點。


    此時,下午時分,加之天寒地凍,酒肆內隻是零星坐著幾個客人,默默喝著酒,最多話些家常,不敢談論國事。


    這時,大門外走進來兩人,一名酒保立刻滿臉堆笑迎了上來,“兩位大爺前來用餐,去雅間吧,安靜舒適!”


    店裏總計沒幾個人,完全沒必要去雅間,但兩位漢子,還是跟著酒保上了二樓。


    不多時,雅間門被推開,一名白胖的中年人走進來,此人便是酒肆掌櫃,山西人李子平。


    此人乃是原崇禎朝大學士李建泰的家人,李建泰如今隱居於山西,不過其實已經暗中投靠了趙銘。


    軍情司借助李建泰,及其宗族、下人山西人的身份,在北方行商,建立商社、客棧,安插了許多情報據點。


    兩名漢子見李子平進來,立時其實行禮,“拜見都尉!”


    吳越國為了實行割據,行政上另立官職,軍製上也做出改變,都尉大概就是明朝千戶。


    陳子平沉聲道:“有什麽新情況?”


    “都尉,滿清的使者到徐州了!”一名漢子抱拳道。


    陳子平問道:“是誰?”


    “安郡王嶽樂!”漢子回道。


    陳子平不禁皺起眉頭,“殿下,原本擔心順治小兒,會趁著阿濟格不知遼東之事,誆騙阿濟格去北京。現在看來,或許並非如此!”


    “都尉是擔心,嶽樂會對阿濟格不利!”漢子驚道。


    “風波亭太遠,袁崇煥殺毛文龍,這事你們知道吧!”陳子平沉聲說了一句,隨後問道:“讓你們散播的消息,傳出去沒有?”


    漢子道:“都尉,蓋州之戰的消息,我們已經傳播出去。”


    陳子平沉吟一陣,搖了搖頭,“光這條消息,隻會激起阿濟格的野心,卻難以讓他提起警惕。必須想個辦法,讓阿濟格小心嶽樂等人!”


    雅間內沉默一陣,一名漢子忽然抬頭道:“都尉,我們在阿濟格府中的暗樁傳出消息,阿濟格要請永和班唱戲。我們能否利用戲班,給阿濟格傳遞消息。”


    趙銘很早就設有宣傳司,永和班其實也是宣傳司培訓出來的戲班,宣傳司為了讓他們的戲曲,能夠博得北方人和滿洲貴族的喜歡,對吳儂軟語唱的昆曲,進行了改進,演化出了一種新的腔調。


    陳子平聞語眼前一亮,當即拍手道:“好!這個主意不錯,就唱一出《風波亭》!”


    “都尉,永和班沒這個戲啊!”漢子道。


    陳子平道:“沒有就現編!不論好壞,都給我唱這一出!”


    徐州城,英親王府,修得十分巨大,有花園、假山、樓閣,還修建了專門唱戲的戲台。


    此時,娛樂活動較少,滿洲貴族吃飽喝足之後,除了行**之事,就是聽書、喝酒、聽戲,無它事可以打發時間。


    在王府後院,戲台上,永和班的戲子們,正咿咿呀呀的唱著昆曲。


    阿濟格身穿黑色團龍袍,頭戴碗帽,端坐座位前,嶽樂則在一旁作陪。


    “嶽樂,你這次來本王這裏,所謂何事?”阿濟格聽著戲,隨口問道。


    嶽樂側著身子,坐在阿濟格旁邊,想著自己將要做的事情,手心微微冒汗,“叔王,我這次是奉皇上之命,來嘉獎叔王!”


    阿濟格是滿清有名的勇將,u看書 .uansh 武力不下於鼇拜,嶽樂雖年輕力壯,但也未必是阿濟格的對手。


    阿濟格微微一笑,忽然問道:“本王最近聽到消息,聽說你在蓋州吃了個大敗仗,福臨那小子的家底,都快被你敗光了。可有此事!”


    嶽樂聞語一驚,沒想到阿濟格,居然已經知道了蓋州大敗的消息。


    一時間,嶽樂不驚額頭冒汗,他抬頭看向阿濟格,發現阿濟格正用淩厲的目光,注視著他,心頭不禁一緊。


    “叔王,卻有此事!”嶽樂見阿濟格盯著他,怕阿濟格生疑,當下不敢隱瞞,隻得如實道:“蓋州大敗,朝廷傷了元氣,所以皇上派我來安撫叔王!”


    阿濟格凝視嶽樂片刻,淩厲的目光,變得柔和得意,心道:“看來福臨小兒,是擔心本王趁機謀反啊!”


    聽了嶽樂之言,阿濟格收回目光,再次投向戲台。


    嶽樂注視著阿濟格,見他放鬆警惕,手不禁摸向衣袖中的匕首,內心高度緊張。


    這時,阿濟格卻忽然皺眉道:“台上唱得什麽戲目!”


    阿濟格在南方日久,勉強能夠聽懂昆曲唱詞,他發現今日台上,戲班子表演的極為生疏,唱詞和曲調也不太和諧,不禁問了一句。


    一旁的王府太監總管,立時道:“王爺,是新編的《風波亭》!”


    “風波亭?”阿濟格心頭一緊,而就在這時,坐在一旁的嶽樂忽然暴起,手中鋒利的匕首,直刺阿濟格的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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