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濟了這麽多人,真好。”無瑕得意之極,跟爹娘和嫂嫂就不用提了,就算見了小侄子小侄女,也要吹噓一番。


    開國公高興的很,“閨女,你跟爹一模一樣啊,爹年輕的時候,最喜歡劫富劫貧!”


    他當初在山上做土匪的時候,就有這個癖好。


    蘭夫人和陸先生都是一臉縱容,“無假你這是大功德,大手筆。”


    小謙用崇拜的目光看著無瑕,“姑姑,真了不起!”


    安安抱起自己的撲滿,殷勤遞給無瑕,“姑姑,捐,捐。”要把自己存在撲滿裏的銀錢也捐了。


    “安安你真是大公無私。”無瑕眉花眼笑的誇獎小侄女,“安安總共就這麽一個撲滿,都舍得拿出來捐了,真是難得!安安,姑姑比不上你呢,我雖然捐了很多銀兩,可那些是我贏來的呀,不是攢的!”


    蘭夫人抱起安安親了親,樂嗬嗬,“贏來的銀錢花起來不心疼,攢起來的銀錢,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們安安呀,是個大方孩子!”


    安安偎依在祖母懷裏,笑的有些羞澀。


    蘭夫人略顯蒼老的麵容和安安嬌嫩的小臉映在一處,溫暖和諧,異常動人。


    無瑕推了推開國公,衝蘭夫人和安安這對相偎相依的祖孫呶呶嘴,“爹爹,我嫉妒。”開國公忙道:“閨女,這有什麽呢?不管你娘怎樣,爹爹還是最疼愛你!”無瑕嘻嘻笑,“爹爹真好。”


    開國公把無瑕拉到一邊兒,小聲問她,“閨女,你上回去東宮,太子妃好多了,是不是?”無瑕微微皺眉,“嗯,好多了。爹爹,我總覺得她是心病,若能敞開懷抱,自然會好的。”


    皇帝嚴厲,卻還算公正;皇後慈愛寬和,確實是位好服侍的婆婆;太子雖然溫溫吞吞的,可是有開國公府在,他便是心中不喜,也得善待太子妃;總而言之,若不糾結於情情愛愛,常朝霞根本不必這般自苦。


    開國公神情怔忡,“心病麽?”


    無瑕點點頭。


    開國公苦笑,“爹爹是不便到東宮探望她的,閨女,你若閑了,替爹爹多勸勸她,可好?”無瑕想也不想,說道:“當然可以了。爹爹,包在我身上便是。”


    開國公麵色欣慰,“乖女兒。”


    無瑕微微笑了笑,“您還記得當年她昏迷不醒,我讓人帶給她的那枚玉佩麽?那枚玉佩有辟邪的功效,我便借了給她,等她痊愈之後方才索回。爹爹,我待她便是這樣的,能幫的我一定幫,可是,莫說她是太子妃,便是有朝一日她地位更高,若想讓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開國公滿是疼惜之色,低聲打斷無瑕,“什麽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沒有這回事,傻孩子,不許胡說。”


    蘭夫人見開國公和無瑕小聲說著悄悄話,未免覺著奇怪,“爺兒倆說什麽呢?離我們遠遠的,怕偷聽不成?”無瑕板起臉,“您隻管和安安親熱,理會我做什麽?”開國公湊熱鬧,“就是,理會我們做什麽?夫人隻哄寶貝孫女便是。”


    父女兩個一臉氣憤的看著蘭夫人,好像他倆很受冷落似的。


    逗的大家都笑。


    蘭夫人笑咪咪衝無瑕招手,“閨女快過來,娘雖是懷裏抱著安安,心裏卻惦記著你。”無瑕搖頭不肯,大義凜然,“我是招之既來揮之既去的人麽?”嘴裏雖是這麽說著,卻一溜煙兒跑了過去,挽起蘭夫人的胳膊撒嬌。


    安安和祖母、姑姑嘻鬧,小謙卻要騎馬,開國公這做祖父的義不容辭,趴在地上給小謙當馬騎。


    安安看見了,眼睛一亮,“騎馬!”伸手殷勤的往這邊指。


    無瑕淘氣的笑笑,“安安也想騎馬?好啊。”從蘭夫人懷中抱過安安,放到了開國公背上,“爹爹,您力氣大,馱兩個吧。”開國公樂了樂,“成啊。”任勞任怨的馱起小孫子小孫女。


    他給兩個孩子當馬騎,無瑕在旁助陣叫好,兩個大人,兩個孩子,玩的興興頭頭。


    陸先生抿嘴笑笑,走到蘭夫人身邊小聲說了兩句話,蘭夫人笑著點頭,“去吧。”陸先生輕手輕腳出了屋子。


    臨出門,陸先生回頭看了看,見小謙和安安兄妹兩個在祖父背上大喊大叫,一臉興奮,兩張小臉蛋都是紅撲撲的,顯見得是高興極了。


    “頑皮孩子。”陸先生不由的好笑。


    出了屋子,來到院子裏,還能聽到兩個孩子的嘻鬧聲、無瑕的歡笑聲。


    幾名侍女簇擁著蔣氏走了進來。


    許靜文和晚霞跟在蔣氏身後,兩人形狀親密。


    今天是十五,照例常緒、常縉、晚霞等人都會過來,全家團聚。


    相互見過禮,蔣氏便親熱的問道:“大嫂,可有要我和三弟妹幫忙的地方?回回我倆都是坐享其成,怪過意不去的。”許靜文也溫柔的笑著,“是啊大嫂,有什麽要吩咐的,您隻管說。”


    陸先生笑,“都有舊例的,倒不忙活。兩位弟妹若是不嫌棄,不如來和我一起到小花廳看看,如何?今晚的家宴,便在小花廳了。”


    蔣氏和許靜文自然滿口答應。


    蔣氏意味深長的笑著,問晚霞,“二妹妹是不是和我們一起啊?要說起來,二妹妹也該學學家務事了。”


    晚霞年紀不小,快該出閣,學學家務事,有百利而無一害。


    晚霞躊躇片刻,“我又想為嫂嫂們分憂,又想念小謙和安安,想和兩個孩子玩耍……”


    晚霞是很喜歡孩子的。


    陸先生笑了笑,“我們也不過是動動口,動手的事自有廚子和丫頭們。小晚,你還是和兩個孩子一起玩耍吧。”


    晚霞連連點頭,向嫂嫂們福了福,帶著侍女去了上房。


    上房中傳出孩子們興奮的嘻鬧聲。


    “玩什麽呢?這麽高興?”蔣氏伸長脖子往上房看,神色間滿是好奇。


    陸先生不由的一笑,“沒什麽。二弟妹,三弟妹,時候不早,咱們這便過去吧。”帶著蔣氏和許靜文去了小花廳。


    小花廳中放著兩張紫紅色大圓桌,中間用雕花鏤空的落地屏風隔開。廳中錯落有致的擺放著盆景、鮮花,把小花廳點綴得生機盎然。兩邊各有一個碩大的青花瓷敞口魚缸,魚缸中十數尾錦鯉自在的遊來遊去。右邊的廳角鋪著素色地氈,上麵放著張古琴,式樣雅致。


    蔣氏稱讚了一番,“大嫂布置的好極了,這又有花又有魚的,很是花了番心思。”看到廳角的古琴,眼中閃過絲訝異,“大嫂,還有人撫琴麽?”


    陸先生微笑,“這是三妹妹的主意。歌舞助興,她是不喜歡的,沒有樂曲又覺得冷清,便想到了命人撫琴。”


    “三妹妹好雅興。”蔣氏嘴角抽了抽。


    對這位小姑子,蔣氏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又有些看不起,形成了非常複雜的情緒。無瑕是開國公和蘭夫人的掌上明珠,常家的小鳳凰,真稱的上千嬌萬寵,蔣氏也算是公侯人家的嬌女了,可是和無瑕一比,她自問還是比不上,羨慕、嫉妒,蔣氏都是有的。可是,蔣氏又覺得無瑕被慣壞了,不知世事,肆意妄為,和一位公主隨隨便便打起賭,賭注竟是十萬兩白銀。這樣的賭,輸了,是失去一大筆錢;贏了也落不著好,生生得罪一位皇室公主、皇上的親侄女!在蔣氏看來,無瑕打這種賭,純屬小孩子脾氣發作,不知輕重,不知所謂。


    最讓蔣氏生氣的是,無瑕打賭打贏了,把贏來的十萬兩白銀悉數捐了出去!你冒著得罪一位公主的險,才贏來了十萬兩白銀,不知道珍惜,不知道重視,輕飄飄的一句話,捐了!那不是個小數目------東園所有的家當加在一起,也沒有這個數!


    “敗家,真敗家。”蔣氏心疼肚疼。


    她跟常緒抱怨過。常緒無奈,“三妹妹打小便是大手大腳的,根本不知道銀子頂用。爹爹和夫人自有主意,輪不著咱們做哥哥嫂嫂的來管。這事往後莫要再提。”


    蔣氏忍不住嘮叼,“若是小數目,我當然不提了,可這是……”


    常緒不耐煩,“跟我提有什麽用?我又管不了!有爹爹和夫人在,有我和你說話的份兒麽?”


    蔣氏有一肚子的牢騷,常緒卻不聽她說。倒是一向跟她不和的二姨娘,和她一起驚訝、嘲諷,在東園把無瑕數落個夠。


    不管蔣氏和二姨娘在一起時是怎樣,出了東園,她是一句無瑕的壞話也不敢說------無瑕是開國公和蘭夫人的掌上明珠,也是陸先生的心肝寶貝,她惹不起。


    蔣氏嫁到開國公府,不是不委屈的。開國公府再怎麽顯赫,常緒卻隻是庶出的次子,在常家的地位無論如何也比不上長子常紹。常家雖出了位太子妃,可是開國公嚴禁常家人和太子親近,太子的好處,常緒也便撈不著。


    是讓蔣氏沮喪的是,常緒原本是在騰驤左衛任職的,前陣子有機會調入金吾衛,開國公卻不許。常緒功利心強,但是,開國公說出話來他不敢不聽,便依舊留在了騰驤左衛。


    “大嫂,您說爹爹為什麽不許二爺調任金吾衛啊?”蔣氏心中委屈,忍不住悄悄問道。


    陸先生笑了笑,“爹爹這一生經過多少腥風血雨,他老人家發了話,總是有道理的。二弟妹,咱們隻需聽命行事即可。”


    蔣氏眼神中滿是失望,卻隻能忙不迭的點頭,“大嫂說的是。”


    常緒對開國公的決定再怎麽不滿,也不敢違背。她也是一樣。


    陸先生沒有忽視蔣氏眼中的失望,溫和說道:“二弟妹,有很多時候,平庸並不是壞事。”


    太子的性子有些溫吞,皇帝對他一向有些不滿,嫌他不夠果斷剛毅。如今太子已過弱冠之年,皇帝已開始讓他接手政務。


    太子需要很強大的嶽家麽?他自己或許覺得需要,因為他還沒有坐上那個最高的位子。可是,皇上本就覺得太子懦弱,若是開國公府的子弟人人出色,皇上豈不是要擔心將來太子會受製於外戚?


    “平庸不是壞事,那,大哥怎麽不要平庸啊?”蔣氏心裏很是不服氣。


    開國公世子常紹跟隨舅舅蘭大將軍北伐,雖然年紀尚輕,已是威名赫赫。


    雖然蔣氏並沒有說出來,可是陸先生何等的聰敏,哪會不知道蔣氏在想什麽呢?陸先生微微笑了笑,“八年前的形勢,和如今並不相同。那時世子被貶為庶人……”


    蔣氏還是第一回聽說這個,不由的大奇,“大哥被貶為庶人?為什麽?”貶為庶人,這是很嚴重的懲罰啊。


    她嫁進常家的時候,常紹和陸先生成親已經四年多,對於當年的事,蔣氏並不清楚。


    陸先生笑,“和銀川公主有關。”


    “如此。”蔣氏好像明白了什麽。


    怪不得無瑕要和銀川公主打賭,原來銀川公主早就和開國公府結下了梁子。


    陸先生和蔣氏、許靜文把座位安排好,菜單斟酌過,不知不覺已是暮色來降。侍女燃起一支支蠟燭,明亮溫馨。


    開國公和蘭夫人帶著兒女、孫子孫女過來了。開國公和常緒、常縉坐了東邊的一桌,小謙雖然才五歲,可他拍胸脯自稱男子漢,被祖父樂嗬嗬的抱了過去。


    蘭夫人和晚霞、無瑕坐在西邊的圓桌。安安不許祖母抱,也不許母親抱,自己坐在高高的椅子上,小大人兒一般。陸先生、蔣氏、許靜文布了一回菜,蘭夫人便命她們坐下了。


    燭光搖曳,桌上擺著美酒佳肴,一名身穿淺藍衣衫的少女在廳角端坐撫琴,曲調悠揚動聽。


    “好滋味。”無瑕抿了口果子酒,笑吟吟。


    “好喝麽?”安安殷勤的問道。


    “滋味如何,十年之後你便知道了。”無瑕笑嘻嘻說道。


    安安你如今還太小,等到十年以後,你長成大姑娘,便可以像姑姑一樣暢飲了!


    安安小臉一板,專注的吃飯。


    “侄女賽家姑啊,瞅瞅咱們安安,跟她姑姑小時候一模一樣!”蘭夫人樂嗬嗬。


    安安這專心致致吃飯的樣子,和無瑕幼時神似。


    眾人都笑,“敢情咱們無瑕姑娘小時候便是安安這樣麽?真可愛。”


    蔣氏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平平的小腹。


    要是有個孩子該多好,哪怕是個小姑娘呢。像安安這樣的小姑娘,不是也很招人待見?


    屏風那邊,開國公兩杯酒下肚,先拍拍常緒,“二郎,你這成親都好幾年了,還沒動靜呢?”又拍拍常縉,“三郎,成親之後應該是什麽?生子啊。”常緒、常縉都紅了臉。


    開國公指指埋頭吃飯的小謙,“小謙一個人多孤單啊,得多幾個弟弟才行!”


    小謙抬起頭,一臉認真,“要是弟弟多了,祖父便馱不動了!”


    要是有好幾個弟弟,全要祖父馱……小謙想了下那個場景,倒吸一口冷氣。


    “馱的動,馱的動。”開國公眉花眼笑,“乖孫子,你便是真有上十個八個弟弟,祖父也馱的動!”


    “祖父吹牛。”小謙不相信的搖搖頭,繼續埋頭吃飯。


    常縉成親不久,還很容易害羞,低下頭不說話。常緒比他大方多了,“爹爹,孩兒記下了。”


    常緒湊近開國公,小聲說道:“您不許我出色,要我平庸,那我正事沒有,還不得多生幾個兒子啊。爹爹,您等著抱孫子吧。”


    開國公大喜,“二郎,這就對了。”


    開國公喝了個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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