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枚金錯刀不隻稀奇好玩,還是我的戰利品呢,是我反應敏捷、武功高強的明證,休想讓我再還回去!


    無瑕招手叫過身邊一名青衣侍女,把兩枚刀幣交給她,“知彰,你替我收好了。”


    那名叫知彰的侍女清脆答應,“是,三小姐。”接過刀幣,小心翼翼收到自己腰間的荷包中。


    無瑕的侍女名字分別叫做知微、知彰、知柔、知剛,其中知彰是最細心的,無瑕房中的古董玩器,都由她負責保管。


    無瑕把金錯刀交給知彰,衝七皇子張開空空的兩手,調皮的瞅瞅眼睛,“沒有了。”


    陽光下,她兩隻小手雪白中透著淡粉,晶瑩可愛。


    伸著空空如也的手掌,她笑吟吟,得意洋洋。


    七皇子無可奈何的搖頭,“瞧瞧,小時候的看家本領都使出來了。”


    無瑕從小就霸道,若要賴七皇子的好東西,便硬搶了去藏起來,然後衝七皇子伸出兩隻小手掌,一臉頑皮,“沒有了。”


    這本是很可惡的行為,可是七皇子每每看著她既得意又狡黠的小模樣,嘴角總會泛起淺淺淡淡的笑意,溫柔告訴她,“那便沒有了,打什麽緊。”


    小無瑕便會快活的笑起來。


    那時候的無瑕有些少年老成,常常會在人前嚴肅的板著一張小臉,不過,到了七皇子麵前,她便活潑了,調皮了,放肆了。


    人和人之間,大概是講緣份的吧。


    “這是我的看家本領麽?”無瑕笑吟吟,“這看家本領好呀,能撈不少好東西!”


    瞅瞅知彰腰間的荷包,想想置身其中的金錯刀,滿意點頭。


    “哪裏是能撈不少好東西。”七皇子淺笑,“是能賴不少好東西吧?”


    他的聲音清朗澄澈,和他的人一樣,帶著謫仙般的氣質,很美。


    “我哪裏賴了?我哪裏賴了?”無瑕氣勢洶洶的叉起小蠻腰,“我明明是憑借自己的實力截來的好不好!”


    七皇子臉上一直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見她這樣,笑意更濃。


    “如此。”他眼角眉梢都是笑,“劫來的?失敬,失敬。”


    無瑕頓足,“我說截來的,是截止的截,不是搶劫的劫!”


    是我截獲的,不是搶劫的!


    “如此。”七皇子恍然大悟。


    “這是我截來的,不是賴來的,記住了麽?”無瑕趾高氣揚的看著他,樣子頗為蠻橫。


    七皇子輕輕咳了一聲,“這個,確是截來的無疑。之前的卻是……”


    小丫頭,從前是你耍賴的多吧?還有強搶的。


    無瑕板起臉,“前些時日聽一位大師講道,雖然他講的雲裏霧裏我聽不大懂,不過有句話倒是很讚成的,要活在當下。”


    小時候的勾當還提來做什麽?活在當下啊。


    無瑕麵色嚴肅,“會元老和尚和他的小徒弟師徒二人趕路途中,在一條河邊看見一女子待渡,卻無船無橋,老和尚二話沒說就背女子渡過河去。回到寺廟,小和尚忍不住問道:‘出家人不許近女色,師傅為何要背那女子?’老和尚卻道:‘我早就放下了那女子,你怎麽還背著?’”


    無瑕侃侃而談,花瓣般的小嘴時開時合,唇齒間閃爍著動人的光芒。


    七皇子迷醉朦朧的桃花眼中,笑意時隱時現。


    這小丫頭胡扯起來,有趣的很呢。


    無瑕講完典故,神氣活現的看向他,眼神中滿是“痛心疾首”之意,“從前的事,我已經放下了,你還惦記著!”


    七皇子粲然。


    “好啊,活在當下。”他微笑,語氣中不知不覺有了幾分寵溺,“從前的事,不提也罷。”


    “這才對嘛。”無瑕嫣然。


    “三小姐,您出東宮大概有半個時辰,該回去了。”無瑕身邊一位侍女低聲提醒。


    這侍女臉有些長,五官有些剛硬,不夠柔婉,這會兒即便她在低聲說話,也沒顯出幾分溫柔。


    她也是無瑕的侍女,在“四知”當中年紀最大,名叫知微。


    無瑕抬頭看看天色,笑道:“知微這麽一提醒,我倒想起來,是該回去了。”


    自打無瑕上回實在看不過東宮的情形,哭過那麽一回之後,皇後便差了心腹女官到東宮掌管宮務,又把小童養在偏殿,太子妃心情愉悅,病情一日日好轉。皇後都能做到這個地步,開國公府做為太子妃的娘家,哪能毫無表示呢?陸先生、晚霞、無瑕得了皇後的允許,輪流到東宮看望、陪伴常朝霞,替她寬解心緒。無瑕來歸來,和常朝霞總歸是話不投機,常常是晚霞陪病人說話,逗孩子玩耍,無瑕出東宮閑逛。不過,閑逛歸閑逛,時候不可過久,無瑕這便要回去東宮,和晚霞會合了,一同出宮回開國公府。


    七皇子淺淺一笑,向楓林深處指了指,“可惜,裏邊有一株絳紅色的小草,本想帶你過去看的。”


    無瑕好奇的咦了聲,“小草?很好看麽?”


    七皇子輕輕點了點頭。


    “我去看一眼。”無瑕眼睛一亮,交代了知微等人,便和七皇子一齊向楓林深處走去。


    “小姐!”知微在後著急。


    知彰拉了拉她,“姐姐,咱們還不如耳聰目明,把外頭守嚴實了,是正經。”


    知微暗暗咬牙。


    知微、知彰等人裝作在欣賞楓葉,間或彎腰揀起一片或火紅或金黃的楓葉,臉上帶著陶醉的笑容。


    無瑕和七皇子走到稍遠處,便停下了腳步,笑咪咪看著他,“有什麽話要跟我說呀?”


    什麽絳紅色的小草,分明是你有話跟我私下裏講。


    來,開誠布公的說吧。


    “……三家都不成,或許我今明兩年真是不宜談親事。”七皇子把自己的“煩惱”告訴了無瑕。


    “真的呀?”無瑕來了精神,眉飛色舞,“這麽說,還有一兩年的功夫呢!”


    很好,美人暫時不會成為別人的丈夫,名花無主,我還可以盡情欣賞!


    無瑕高高興興看著七皇子,整個人都是喜滋滋的。


    七皇子被她的喜悅之情感動,也微微笑起來。


    不過,看到無瑕清澈明淨、坦坦蕩蕩的目光,七皇子又覺悵然。(.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小丫頭,你什麽時候才會長大呢?


    “我這一兩年是安生了,你卻消停不了吧?”七皇子柔聲道:“聽說向你求婚的人家,有許多。”


    開國公府嫡出幼女,蘭大將軍寵愛的外甥女,太子妃的妹妹,本人又才貌雙全,向無瑕求婚的人不知凡幾。


    無瑕淘氣的笑,“和我不相幹,是我娘和嫂嫂消停不了,還有,我爹爹常常氣的跳腳。”


    一聽說有人向無瑕求婚,開國公便恨恨,“我閨女還小呢,哪個不長眼的敢打她的主意?”讓蘭夫人和陸先生全推了。


    結親這件事,講究的是兩廂情願。一般人家聽到蘭夫人委婉的提及,“小女命中不該配屬豬的”“和小女的年紀差得略大了些”等,便聞弦音而知雅意,知難而退,不敢再提;就是有些死腦筋的,讓陸先生由易理推斷一番,古雅深奧的種種說辭,也就把她們說暈了。實在賊心不死、求到開國公麵前的,真讓他恨得牙癢癢。


    開國公原是火暴性子,自打在鬼門關前轉了個圈,大難不死,脾氣便慢慢的好起來了。可是,有人打他寶貝女兒的主意,卻每每讓他怒不可遏。


    蘭夫人打趣過他,“阿橫你氣什麽?女大當嫁呀。”開國公仰起頭吹胡子,氣咻咻,“夫人你也說了,是女大當嫁,咱閨女大了麽?她還小的很,還是個孩子呢!這些不開眼的,嬌嬌才這麽一點點大便要跟咱們搶,可惡之極!”


    其實無瑕今年也快及笄了,正是議親的時候。這個年紀的姑娘,別說議親,有不少都定下親事,就等著再過一兩年便要成親嫁人了。


    蘭夫人笑的前仰後合,便當笑話說起無瑕聽。


    無瑕感動的不行,“爹爹疼我。”


    有開國公這樣的父親,有蘭夫人和陸先生,無瑕哪還用自己考慮終身大事啊?這麽多人替她把關呢。


    “真好。”七皇子嘴角翹了翹。


    有開國公守著,無瑕是安全的。


    兩人說了會兒話,便轉身順原路返回。


    看絳珠草,也不能看太久的。


    “……常家三小姐在此處麽?何不請出來一見?”外麵傳來一個尖銳的女子聲音。


    無瑕皺眉,“這人好不討厭。”


    七皇子淺淺一笑,“無瑕妹妹,就此別過。”走到一個小小的假山前,按動機關,青石緩緩移動,現出一條通道。


    “慢點兒。”無瑕笑咪咪的衝他擺擺手。


    怎麽忘記林中有這秘密通道呢?外麵便是有女人在聒噪,也不妨事的。


    七皇子走進通道,兩人揮手作別。


    通道合上了。


    無瑕身後,知微等人正人爭執,“我家小姐喜歡一個人靜一靜,您又何必定要在此時相見?”那聲音尖銳的女人冷笑起來,“真的是要一個人靜一靜麽?靜了這許久,卻也夠了。”


    腳步聲雜亂,應該是有不少人衝著這個方向過來。


    “唉,真煞風景,美人便是被她們趕跑的。”無瑕搖頭歎息。


    轉過身,無瑕笑吟吟的順原路返回。


    才走了沒多遠,迎麵便遇上了了一位盛氣淩人的貴婦人。這貴婦人身穿緋紅色錦緞宮裝,高高梳著瑤台望仙髻,髻上插著一支赤金打就、鑲珠嵌寶的喜鵲登枝大頭釵,珍珠圓潤、寶石似火,在秋日陽光下映照下更顯得璀璨耀眼,光華燦爛。


    衣飾這般出挑,她的麵目和身材卻是讓人不敢恭維:瘦瘦的身子,根本撐不起那華貴的緋紅色錦衣;瘦削的麵容,平凡的五官,在珠寶的映襯下愈發暗淡無光。


    “王妃安好。”無瑕笑著行禮問好。


    那貴婦人見她一個人泰然知若的走了出來,吃驚的睜大了眼睛。


    無瑕衝她眨眨大眼睛,一臉的天真無邪。


    你這個人好奇怪,不在廣陵王府和你家的次妃、妾侍淘氣,跑宮裏來做什麽?你這個樣子,皇後都許你稱病了,你就老老實實在廣陵王府呆著,別在外頭嚇人了,好麽?


    自從銀川公主被皇帝貶出京,廣陵王府便流年不利,出了一連串的倒黴事:廣陵王辦差出了差子,被皇帝申斥過兩回;廣陵王府小世子夭折;小世子夭折之後,廣陵王傷心過後,日子還是照舊,廣陵王妃卻是大病一場,之後便瘦的嚇人。廣陵王本就不愛她,打這之後更是不和她打照麵兒,府裏聚集了許多美女,經常飲酒作樂。皇後體恤廣陵王妃愛子慘亡,人又暴瘦消沉,免了她的進宮請安,讓她在王府靜養。


    此時此刻能看到廣陵王妃,無瑕還真有幾分納悶。


    她不應該在這裏的。


    廣陵王妃四下看了看,眼神陰沉,“這能讓常三小姐想一個人靜上許久的地方,想必有些不同尋常。你們四下看看。”衝身旁的侍女使了個眼色。


    侍女們會意,四下裏散開,東張西望。


    傻子也知道她們在找人。


    知微等人緊張的攥起了拳頭。


    其實無瑕和七皇子算是親戚,若是皇後、蘭夫人、陸先生等人在場,見麵是無所謂的。便是在宮裏遇著了,打個招呼,說幾句話,也是人之常情。可是,若一男一女躲到楓樹林裏被人發現了,誰會相信他們是光明正大的呢?


    無瑕笑吟吟,“王妃多看看吧,這裏景色確實很美,值得一看。”


    知微等人見無瑕如此篤定,心中稍安。


    廣陵王妃的侍女在林中轉來轉去,一無所獲。


    她們一個一個失望而回,廣陵王妃麵色更加灰敗。


    “好看麽?”無瑕笑盈盈問道。


    無瑕笑的很舒心,眉眼彎彎。


    “走!”廣陵王妃陰沉的瞪了無瑕一眼,帶著眾侍女,揚長而去。


    “是景色不好看麽?”無瑕揚聲問道:“便是真的不好看,又何須氣成這樣呢?”


    廣陵王妃氣的兩眼冒金星,由侍女扶著,步履蹣跚的走了。


    無瑕衝著她的背影扮了個鬼臉。


    ---


    無瑕和朝霞沒什麽話可說,回東宮後略坐了坐,便和晚霞一起告辭,離開了東宮。


    常朝霞臉色好了不少,微笑向晚霞、無瑕道謝,“有勞兩位妹妹專程來看我、陪伴我,大姐實在過意不去。”


    晚霞忙道:“大姐您說什麽話?這是妹妹應該做的啊。”


    無瑕笑了笑,“你若過意不去,便早點好起來吧。你好了,我們便不必來回跑了。”


    常朝霞也笑,“好,我盡快好起來。”


    無瑕和晚霞出了常朝霞的寢殿,無瑕並沒有立即便走,專程去和鐵嬤嬤說了幾句話。


    “三妹妹,你和鐵嬤嬤說了什麽啊?”出了宮門,坐在常家的馬車,晚霞小心翼翼問道。


    “沒什麽。”無瑕拿了個大紅色靠背,舒舒服服的靠著,“我拜托鐵嬤嬤,別讓呂次妃去煩太子妃,連日常請安都不必。”


    “可是,這不是亂了規矩麽。”晚霞不解。


    “亂什麽規矩呀,她在外頭行禮便是,不必進去,讓太子妃添煩惱。”無瑕不經意說道。


    晚霞眼神的疑惑更深。


    無瑕歎了口氣,“太子妃心情一好,身子便跟著好了,可見太子妃是有心病的。你想想,太子妃的心病可能是什麽?”


    有開國公府在,她肯定不必擔心太子妃的地位;


    也沒見她多擔心兩個孩子;


    她的心病還可能是什麽?太子的情愛唄。


    唉,做了太子妃還要牽掛情情愛愛,真不知她怎麽想的。


    要想讓她的病好,還是別見呂次妃了,省得生些無謂的閑氣。


    晚霞神色迷茫的點頭,“哦,這樣啊。”


    回到開國公府,無瑕把宮裏的事跟蘭夫人、陸先生報告了一遍,便忙不迭的把小謙和安安叫了過來,炫耀起金錯刀,“小謙,安安,看到這五個字沒有?這是篆文,一刀平五千,意思是這樣的一個刀幣,頂得上五千枚銅錢。”


    “五千啊。”小謙驚呼。


    “五千啊。”安安還沒有數字概念,也鸚鵡學舌一般跟著哥哥表示驚訝。


    兩個孩子用崇拜的眼神看著無瑕,“姑姑什麽都懂!”


    無瑕小侄子小侄女看的飄飄然,自己搬了把椅子,一本正經的坐好,命令小謙和安安一人搬把小凳子坐在姑姑麵前,“小謙,安安,姑姑把自己會的,全教給你們!”


    小謙和安安連連點著小腦袋,“好呀好呀。”


    “人之患在好為人師。”蘭夫人和陸先生看著無瑕這樣,都不禁好笑。


    “我閨女真是博學多才。”開國公回來,見無瑕正眉飛色舞的講課,伸出了大拇指。


    無瑕帶著小侄子小侄女見過父親,依舊按原來的姿勢坐好,“小謙,安安,繼續,姑姑還要許多好玩有趣的事要講給你們聽。”


    小謙和安安小大人兒一般坐在凳子上,聽姑姑講解一刀平五千的前世今生。


    “爹爹也要聽。”開國公自己搬了個小凳子過來,和小謙、安安坐成一排。


    他和孫子孫女一樣,神情專注,聽的很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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