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和開國公出了清蘅居之後,並不急著回去,消消停停走在鵝卵石鋪就的小徑上,吹著夜風,說著悄悄話,形狀親密,“阿月,今晚月亮又大又圓,月色這麽好,咱們一起看看。”開國公見路邊有石凳,拉著蘭夫人要過去看下來,一起看月亮。


    “你心情倒好。”蘭夫人笑了笑,沒有推開他,兩人一起走到路邊,並肩坐下。


    “月亮多大啊,多圓啊。”開國公仰起臉,傻呼呼的說道。


    “你就會這一句。”蘭夫人含笑看了他一眼,心裏甜絲絲的。他這個人不會花言巧語,年輕時候是這麽說,如今有兒有女了,他還是這麽說。笨死了,換句新鮮的不成麽?隻會說月亮又大又圓。


    “我也會說別的。”開國公嗬嗬笑。


    “你會說什麽?”蘭夫人嗔怪。


    開國公熱情的衝她張開臂膀,“阿月,外麵這麽涼,你冷不冷?來來來,我替你暖暖。”


    蘭夫人撐不住笑了,伸出拳頭捶了他一下,“從前你也是這麽說!”兩個人剛成親的時候,一起坐在外麵看月亮,明明是大夏天,他卻偏要說“天氣涼,怕你冷”,仗著這個借口,硬把新婚妻子抱在懷裏……


    開國公傻嗬嗬的笑著,把她拉了過來,“阿月,我替你暖暖。”蘭夫人小聲嘀咕,“明明不冷。”口中雖是這麽說,到底也沒推開他。


    兩人相偎相依,一起看月亮。


    夜色靜謐,微風一陣陣吹過,輕輕柔柔的,讓人覺得溫馨安詳。


    “不要臉!”不遠處的花叢裏蹲著個女人,看見開國公和蘭夫人這般恩愛,眼裏真要噴出火來。


    大半夜的,先帶著國公爺到那年輕美貌的女子那裏逗留許久,然後又在月光下流連,真是太無恥了!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好意思撒嬌撒癡,當自己是二八少女不成?四十多歲的人了,真是不尊重。


    “看不出來,她一個鄉下女人,這般有心計!”花叢裏的女人咬牙切齒,憤憤不平。


    開國公和蘭夫人一直沒有離開,花叢裏的女人蹲的腿都麻了,怕被發現,沒敢動彈。


    “今晚月色真好。”開國公聲音溫柔。


    “笨死了,就會這一句。”蘭夫人伸手打了他一下。


    這麽單調,偏偏他倆樂此不疲,坐了大半天,就是不走。


    花叢中的女人心裏生氣,腿腳又麻了,苦不堪言。


    過了人定時分,開國公和蘭夫人還不走,花叢裏的女人終是忍不住,慢慢坐到了地上。她雖是慢慢的,但還是碰到了身邊的花木,發出兩聲清脆的響聲。


    “誰?”開國公警覺的抬起頭,沉聲問道。


    花叢裏的女人心中暗暗叫苦,眼珠飛快的轉了轉,她計上心來,張嘴學了兩聲貓叫,“喵,喵。”


    “原來是隻野貓。”蘭夫人微笑。


    “這野貓實在太掃興了,好好的,府裏哪來的野貓?回頭讓人全都清理了。”開國公很是不悅。


    花叢裏的女人鬆了口氣,不過,聽到開國公和蘭夫人口口聲聲罵野貓,她恨的臉都扭曲了。誰是野貓?淨會惡心人!


    開國公大概是非常不高興,隨手從旁邊一棵小樹上折下樹枝,“掃興的野貓。”心裏有氣,把氣撒到樹枝上了。


    他這氣很是不小,忿忿的把樹葉全撥下,手裏隻剩光禿禿的樹枝。


    蘭夫人見他這樣,微微笑了笑,“你什麽都沒帶麽?”開國公樂了樂,“出門的時候便打算和你一起看月亮來著,什麽也沒帶。”在自己家裏,府中護衛成群,守衛森嚴,那些看家本事,真沒想到會有用武之地。


    口中說著話,他抬起頭,目光如刀,手臂一揚,手中的樹枝箭一般飛了出去!


    花叢中隨即響起鬼哭狼嚎的哭叫聲,“疼死了,疼死了!”敢情他這樹枝也如武器一般,可以傷人的。


    開國公笑了笑,“原來野貓會說人話,這也奇了。”


    後宅中自有值夜的婆子,聽到哭叫聲,幾個粗壯婆子結伴,手中提著燈籠、木棒便趕過來了,口中呼喝著,“什麽人?大半夜的,嚎喪什麽?”等她們到了近前,見到開國公和蘭夫人在月光下笑吟吟的站著,都摸不著頭腦,忙趴下磕頭,“國公爺,夫人,聽到有人哭叫,我等才敢過來的。”開國公指指花叢,“這會兒還連哭帶叫的呢,你們過去看看,是怎麽回事。”婆子們答應,忙爬起來,循著哭叫聲過去看了,不由的大是驚奇,“二姨娘,哪會是你。”


    幾盞燈籠映照之下,花叢中跌坐在地上痛哭失聲的,不是二姨娘,卻是哪個?她平時很是豔麗飛揚,這會兒卻是臉色慘白,抱著左腿不住的流著眼淚叫痛,狼狽之極。


    她左腿上插著棵樹枝,鮮血染紅了玉色羅裙。


    開國公皺眉,“你在這裏做什麽?夫人方才被你嚇的不輕。”二姨娘捂著自己的左腿,泣不成聲,“我,在賞花……”開國公笑了笑,“大晚上的跑過來賞花,你真有雅興。”


    “我,我……”二姨娘又羞又怒的看著開國公,滿臉委屈。


    “你運氣好,這回是樹枝,若有下回,該是飛鏢了。”開國公淡淡道。


    “你,你……”二姨娘氣急敗壞,怔怔看了開國公幾眼,昏了過去。


    周圍的幾個婆子低頭站著,不敢說話,也不敢動。


    “抬回去吧,給她叫個大夫。”良久,開國公方開口吩咐。


    婆子們如聞綸音,忙答應了,有人拿燈籠照著路,兩個力氣大的婆子抬起二姨娘,急急忙忙去了凝香居。


    蘭夫人一直靜靜站著冷眼旁觀,眾人散去之後,她轉過身,默默向前走去。


    開國公緊走兩步追上她,“阿月,把這些人全都嫁了吧。”蘭夫人本是心中有氣,聽了他這話,卻是苦笑,“沒孩子的,不用你說,我自會把她們嫁了。有孩子的可就難辦了,總不能硬逼著她們母子分離。”


    “阿月就是心腸好。”開國公低聲喟歎。


    蘭夫人悶悶,“回吧。”


    開國公不敢多說什麽,乖乖的跟在蘭夫人身後,回了正房。回去之後,洗漱之後悄沒聲息的上了床,縮在床腳睡了。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開國公早早的出了門,早朝過後,他和禮部尚書何大人商量起郊迎儀式,“我也帶兵出征過,回到京城的那一刻真是百感交集,思緒萬千。最想見到的除了朝廷的嘉獎、百姓的歡迎,還有朝思暮想的親人。若是郊迎儀式上能見到幼小的兒女們,不勝欣慰之至。何大人,不如讓出征將士的妻子、兒女一起出迎,他們肯定高興極了。”何大人有些為難,“這確是人之常情。不過,郊迎儀式是很隆重的,若加上婦孺,哭鬧起來,未免有損威儀。”開國公不以為然,“挑揀懂事識大體的孩子便是。”禮部尚書不免皺眉,“懂事識大體,有不少大人還做不到呢,更何況孩子?”


    麵對著硬要在莊重的儀式上“推陳出新”的開國公,禮尚書頗感無奈。


    開國公推心置腹,“懂事識大體的孩子,真有。平國公的幼子張艮,是八皇子的伴讀,聰明俊秀,很有靈氣。蘭將軍的兒子大寶,女兒小寶,都懂事極了。還有我的小閨女,那真是秀外慧中,古往今來,找不著第二個!”提起寶貝女兒,開國公眉飛色舞,精神抖擻。


    何大人一時沒弄明白,“這出征將士的兒女,和令愛有什麽相幹?”


    開國公大笑,“蘭將軍是我內弟,小女便是蘭將軍的外甥女。不瞞何大人說,內弟很疼外甥女,跟親閨女沒兩樣。”


    何大人無語。我說你怎麽這般有心,專程過來跟我商討起郊迎儀式,敢情你有私心。


    開國公位高權重,何大人也不想惹他,便敷衍道:“我報給皇上,聽侯聖裁。”開國公笑咪咪拍拍他,“拜托,拜托。”何大人被他拍的生疼,也不好意思露出來,皮笑肉不笑,“一定,一定。”


    何大人答應他的時候,頗有幾分敷衍了事的意思。後來想想,又覺得不對,開國公可是跟著皇上十幾年的老人了,皇上待他寬和,時常召見,若是我答應了他,又不如實上奏,豈不是胡亂得罪人麽?便替他上奏又如何呢,反正是他提的,皇上若不滿,隻會覺得他胡鬧。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何大人進見皇帝的時候便如實說了,“……另外,開國公提議出征將士的幼子幼女也參加。他還提了幾個人選,張艮,蘭大寶,蘭小寶,常無瑕。”


    皇帝歎息,“將士出征在外,哪有不牽掛親人的?做父親的,誰不疼愛親生子女?準。”


    何大人忙道:“皇上聖明。”


    成,有您這金口玉言,我這就把張艮、蘭大寶、蘭小寶、常無瑕全添進去。


    何大人雖說在郊迎儀式上添進了幾個孩子,心中到底有些忐忑。他把這幾個孩子的底細全查清楚了,他們最大的不過八歲,最小的才五歲,若是不服約束,胡鬧起來,可如何是好?想到這一點,何大人難免愁眉苦臉。


    “常少保,郊迎儀式是皇太子親自主持,朝中勳貴均會到場,這個時候,不容出錯。”何大人找到開國公,語重心長的說道:“張艮、蘭大寶、蘭小寶、常無瑕這四個孩子,可一定要聽從約束啊。”


    “放心,放心。”開國公信誓旦旦,“這四個孩子我都知道,一準兒不會添亂!”


    開國公一個一個的給何大人數著,“張艮,平國公和夫人把他教的很好,八皇子挑伴讀多嚴呀,他都挑上了!在大本堂讀書的孩子,你說信不信得過?蘭將軍的夫人出自書香門第,兩個孩子都是飽讀詩書!我家的小閨女就不用提了,你看看我,便知道我閨女一準兒端莊沉凝,氣度不凡……”


    何大人瞅瞅洋洋得意的開國公,不知說什麽是好。


    開國公大力拍拍何大人的肩,“這四個孩子我會一一交代,你盡管放心!”


    開國公神情暢快的走了。


    何大人長長歎了一口氣。


    開國公有太子少保的身份,偶爾也會到大本堂給太子、諸皇子講講稼穡艱難,所以他是可以隨意出入大本堂的。跟禮部尚書告別之的一,開國公很有責任心的到了大本堂,巧的很,他到的時候,張艮正好下課,和八皇子一起說說笑笑的走出來。


    “常叔叔!”看到開國公,張艮眼睛一亮,和八皇子說了一聲,便顛兒顛兒的向開國公跑過來。


    “常叔叔,我本打算休沐日去看您的。不巧,我姨母那天宴客,我母親一定要帶我過去……”張艮一臉抱歉,解釋著他為什麽沒去開國公府。


    開國公早把張艮說過的話忘了,打了個哈哈,“看不看叔叔,打什麽緊?小張艮,等你爹爹回來,咱們少不了隔三差五的見個麵。”


    他和平國公並肩作戰多年,交情很不壞,等到平國公凱旋回京,肯定要時不時的喝頓酒什麽的。


    張艮連連點頭,“常叔叔,您說的太對了!”


    開國公蹲□子,笑咪咪把要他也去郊迎的事說了,“……你,我內弟蘭將軍家的大寶、小寶,還有我家的小無瑕,你們四個孩子同去。”張艮被喜悅衝昏了頭腦,小臉紅撲撲,“我能到郊外迎接父親麽?太好了!常叔叔,我比無瑕妹妹大,我一定會照管好她的。”


    “還有大寶和小寶。”張艮喜滋滋的說完,又加上了一句。


    “大寶比你大,應該是他照管你。”開國公笑,“大寶這孩子在家裏是長子,很有些少年老成。小寶還小,倒是需要照管的,不過,估計也用不著你,我家小無瑕是表姐,最喜歡照顧表妹。”


    無瑕在常家是最小的,難得有個比她更小的姑娘叫她姐姐,她和圓圓一向親呢。


    開國公交代道:“小張艮,到那天你穿得精神點兒,人也精精神神的,見了你爹爹不許大哭大鬧。”看樣子這是個聰明孩子,可誰知道呢?小孩子家,許久沒見到爹爹,乍一見麵悲喜交集,會抹起眼淚來,頓足大哭,也不一定。


    “不是個個小孩都像我閨女呀,幾年沒見她爹,也鎮定自若!”開國公得意想道。


    “我一定不哭鬧。”張艮鄭重承諾。


    “好孩子。”開國公拍拍他,誇獎了幾句,站起身想走,“叔叔回去了,小張艮,你也回去上課吧,回吧。”


    張艮拉住他,仰起小臉,誠懇說道:“常叔叔,我央求我娘在家裏替我養了好多小羊,我想送給無瑕妹妹一隻。”開國公樂了,“多謝你了,不用,我家也有小羊,一群一群的。”自打無瑕說過,開國公便命人牽來不少白色的小羊養在草地上,還帶著無瑕一起去玩過幾回。


    張艮有些著急,“那隻小羊是我精心挑選出來的,是隻很好看很好看的小羊!”


    “那,你便差人送過來吧。”開國公摸摸下巴,“好看的,要。”


    我閨女喜歡好看的。


    張艮忙點頭,“常叔叔,我回去便命人送到府上,煩您轉交無瑕妹妹。”


    “多謝你了。回見。”開國公拍拍張艮,笑著走了。


    張艮望著開國公高大的背影,一臉喜悅。


    “小張,你樂什麽呢?”八皇子走過來,好奇的問他。


    “我爹爹快要回來了,到大軍凱旋的那天,我也要去郊迎。”張艮高興的告訴八皇子,“快要見到我爹爹了呢,真好!”


    “可喜可賀。”八皇子笑了。


    “是常少保告訴你的麽?”八皇子和張艮一起轉過身往課堂走,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啊,常叔叔和我爹爹是十幾年的老交情了。”張艮神采飛揚。


    兩人回到課堂,一名正坐在桌案旁奮筆疾書的男孩兒忙站起身,“八殿下,小張。”八皇子笑,“小徐,你又給七哥抄筆記呢?下了課也不出來轉轉?有心了。”那被稱作小徐的男孩兒斯文的微笑,“是,我把老師講的都記下來了,等七殿下回來上課,給他看。”


    七皇子同母妹妹,排行第九的小公主生了病,發高燒,七皇子急的飯都吃不下了,請了假沒上學,親自照看妹妹。


    八皇子一向無憂無慮的小臉上有了煩惱之色,“唉,九妹一向身子很好的,這兩天不知怎麽了,真是讓人擔心。七哥愁壞了。”


    張艮不由的歎息,“難怪。八殿下,我家也有小妹妹,我妹妹若是生了病,我也很犯愁,很心疼。”


    張艮很同情那位生病的小公主。她沒有親娘了,賢妃對她再好,總還是隔著一層,小妹生病的時候,娘可是日日夜夜守著她,片刻都舍不得離開。


    歎息了幾句,張艮和八皇子也坐了下來,幫小徐一起整理起筆記。


    --


    這天開國公早早的回了家,神清氣爽的進了府門,打算回去告訴蘭夫人,“咱閨女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接舅舅了,快,給孩子做身合心意的騎裝,讓她高興高興。”才進府門,沒走幾步,常緒從小路上快步走過來,“爹爹,您回來了?今天可真早。”開國公拍拍他的肩,“二郎,你箭術練的怎樣了?多練練,不許給爹丟人。”常緒心中著急,哪顧得上說這個,含笑答應了一聲,便用央求的眼神看著開國公,低聲說道:“她不隻腿受了傷,也發了燒,很凶險。爹爹,求您和兒子一起過去看看她。”


    二姨娘不知是身子嬌弱,還是氣的太狠,這會兒又是發燒又是嘔吐的,看上去很有幾分嚇人。大夫說了,外傷不算什麽,可她這發燒、嘔吐,卻不可輕忽。


    開國公沉下臉,“大人的事,小孩子別管。”


    簡短說了一句,開國公扔下常緒,腳下生風,氣衝衝的走了。


    常緒咬咬牙,飛快的追了上去,“爹爹,我知道是她不對,您看在我的份上!她畢竟生了我,是我親娘!”開國公被他拉住不放,臉色陰沉,“爹又不是大夫,去看她有何益處?”常緒流下眼淚,“爹爹,我到底是她生的,求您了。”他跪在開國公麵前,抱住開國公的大腿,無聲痛哭。


    開國公低頭看著自己親生的兒子,無奈苦笑,“二郎,昨晚爹爹用的隻是樹枝,力道又不大,她能受多重的傷?她的外傷根本不算回事,對不對?她若是心病,兒子,爹也沒辦法。”


    常緒仰起臉,急切說道:“您去看她一眼,告訴她,您心裏是有她的!爹爹,隻要您有這句話,她很快會好,連吃藥都不用!”


    開國公摸鼻,“她好了,但是你爹爹我卻是要躺下了。兒子,你想讓爹躺下來,永遠不醒麽?”


    常緒不明白開國公是什麽意思,一臉茫然,“爹爹,您這是從何說起?”


    看她一眼,安慰安慰她,有這般嚴重麽。


    開國公歎了口氣,伸手把他拉起來,“二郎,兒子,這樣沒用,爹是不會去看她的。不隻這回不會去,往後也不會。”


    開國公語氣堅決,常緒心中酸楚,眼淚流了滿臉。開國公伸出粗大的手指替常緒擦著眼淚,慢慢說道:“你跟她說,她若想在常家守著,我便錦衣玉食的養著她,不過,她要安安生生的,不許有非分之想。她若不想守,我送份妝奩,讓她嫁人。”


    常緒連哭都忘了,一臉驚愕,“嫁人?”


    她都已經生了我,您竟然還讓她嫁人?這……這也太荒謬了,太荒唐了。


    我的生母另嫁他人,我還有臉出門麽?


    開國公麵色疲憊,“兒子,爹這大半輩子都過的苦,夫人和我一樣,也苦了這麽些年。我倆已是四十出頭的年紀,不能再耽擱,再耽擱這輩子都蹉跎過去了,知道麽?我和夫人決意相守過下半生,我倆之間,容不得別的女人。二郎,爹的乖兒子,除了夫人,除了兒女,別的人爹都顧不上了,你明白麽?”


    “孩兒不明白。”常緒木木的搖頭。


    “兒子,你體諒體諒爹。”開國公語氣溫和,“爹拚殺了這麽些年,多少回差點死在沙場。好容易揀回這條命,爹想和夫人一起平平靜靜的過日子,不行麽?”


    “可是,她怎麽辦?”常緒盯著開國公,一字一字問道。


    “要麽守著你,要麽嫁人。”開國公眼神冷了冷,“沒有第三條路。”


    拍了拍常緒的肩,開國公大踏步向前走去。


    常緒沒有再追上去。


    望著父親絕決的背影,常緒憤怒之極。她年輕的時候,你要美人,你要兒子,便納了她;她年老色衰的時候,便棄之敝履?她不是尋常的枕邊人,她是你兒子的親娘啊,你這麽輕易的拋棄了她,想過我的感受麽?


    “二哥,你怎麽了?”常縉路過此處,見二哥呆呆楞楞的,臉上還有眼淚,慌忙問道。


    “二哥沒事。”常緒伸手抹去眼淚,笑著說道。


    --


    平國公率大軍凱旋歸來,皇太子率百官至郊外迎接,儀式非常隆重。


    “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出征將士們和皇太子、文武百官見麵,相對唏噓。


    開國公和平國公、蘭將軍見了麵,分外親切,“震川,阿弟,看看那是誰?”拉著他們走出來,指了指右前方和左前方,“震川看左邊,阿弟兩邊都看。”


    左前方並排兩匹黑色小馬駒,馬上兩名小騎手一穿藍一穿青,正是張艮和大寶;右前方也是並排兩匹小馬駒,馬背上是兩個小姑娘,一個淺紫一個大紅,紫衣小姑娘雪白粉嫩,紅衣小姑娘笑靨如花,看上去十分喜人。


    平國公長身高顴,神情相貌剛毅中又透著武勇,沉著中又透著謙恭,他微笑看了看兩個男孩兒,兩個小姑娘,“看到他們,真好。”


    蘭將軍和開國公一樣身材魁梧,相貌卻要好看的多,濃眉大眼,鼻直口方,他看到馬背上的大寶、小寶、嬌嬌,眼睛濕潤了,“兒子,閨女,嬌嬌,好孩子……”


    平國公和蘭將軍一起大踏地走過來,先過去抱了抱兩個男孩兒,又一起走到了兩個小姑娘麵前。


    蘭將軍熱淚盈眶,“嬌嬌,小寶!”


    平國公微笑,“為了你們,是值得的。”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龍蝦身下的阿大送的地雷,謝謝支持正版的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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