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吃罷晚飯,天也漸漸黑了下來。


    十幾萬人忙活了一天,還是很有成效的,至少在原來沈府方圓幾百米的地方,除了房屋以外,基本都恢複到了地震前的模樣。在這片地方,也搭建了幾十間簡易房舍。雖然對十幾萬人來說,那幾十間房舍還遠遠不夠,但在三個時辰不到的時間就能夠搭建出這麽多來,已經非常不容易了。


    派出去救援的人員把全城都搜索了一遍,共計救出二百多人,基本都是重傷人員,雖然有十幾個大夫救治,但情況還是不樂觀。按蕭煜之的意思就是盡力去救,結果怎麽樣就看天意了。


    負責掩埋屍體的人員回來報告,全城能夠搜索出來的屍體共計二千四百五十七具,都統一轉移到城外掩埋了。本來這掩埋工作是比較煩瑣的,但此次大地震來襲,城外有不少地方斷裂倒塌,眾人選擇了一條比較巨大的裂縫作為掩埋之地,這樣一來就省去了挖坑的工作,直接就可以開始掩埋。在幾萬人一齊動手的情況下,不到半個時辰就完成了掩埋工作,效率很不錯。


    在這段時間裏,也有數百人從城外逃亡到了這裏,這些人全是恐慌而出逃,什麽也來不及帶,本來看到漢陽縣城的城牆倒塌便已經絕望了,可一天沒吃東西,打算進來隨便找點吃的再開始往其它州縣逃去。卻沒想到,他們進城之後,看到的是一片忙碌,雖然那些房屋倒塌跟他們原來的地方是一模一樣的,可除了房屋之外,這裏卻是生機勃勃,與他們心裏想的死寂一片有著巨大差距,這落差讓他們都是一陣茫然,這……這到底怎麽回事?直到有人家向他們解釋了一番,他們才明白,原來是他們所崇拜的‘前世今生’先生提前公布了預防地震的消息,才使得漢陽縣城沒有步其它州縣的後塵,成為受災最嚴重的區域之一,反而死傷最少的州縣。知道這個之後,他們既是羨慕又是悲痛,親人逝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在眼前,如果他們距離漢陽縣城近一點,早點收到地震的消息,那就不會出現那種悲痛的事情了。


    蕭煜之對這些逃亡過來的人,自然是盡能力照顧,別的不敢說,至少在這裏吃飽飯是沒有問題的。至少住的地方,那隻能將就著過幾天,待那些簡易房舍都搭建起來再說。對於這樣的安排,那些人自然是千恩萬謝,能夠逃到這裏的,基本都是些幸運兒,身上很少負傷的,因此這幾百人也不算是吃白吃的,也是一股不小的勞力。


    經過清晨的恐慌,擔驚受怕了一上午,然後又忙碌了一個下午,眾人都感覺到了身心具疲,因此天剛黑下來,不少人就開始犯困了。蕭煜之見此情況,當即吩咐大家開始打地鋪,可惜房舍就幾十間,顯然還遠遠不夠,眾人都強烈要求蕭煜之帶家人住房舍,然後徐知縣等官府人員也住房舍,還有就是給那些傷員也分了一些,剩下的房舍就留給那些女眷們一起居住。擠是擠了點,一個簡易房舍居住不下於五十人,可以說是人擠人硬擠著睡的。幸好搭建的房舍比較大,否則還真無法居住這麽多人。可惜,即便是這樣,房舍還是遠遠不夠,畢竟十幾萬人當中,女眷也占據了好幾萬人,幸好天沒有下雨,在房舍與在外麵,其實區別都沒有多大,也隻能先將就著過了。等明天集中力量多搭建些房舍出來,其它的事情先放一邊再說。想到這裏,蕭煜之也不推辭,回到了沈府眾人整理好的房舍。


    亥時不到,十幾萬人除了少部份外,都進入了夢鄉。此時此刻,蕭煜之自然沒有睡著,而是抱著自家老婆竊聲商討著明天的事宜。除了搭建房舍以及清理那些倒塌房屋以外,還得思忖其它問題,比如其它州縣的情況現在怎麽樣?那些災民可沒有漢陽縣城的人那麽幸運,能夠生還的人有多少?這些人萬一逃亡到漢陽縣城的話,應該怎麽安置?本來這些東西應該是官府考慮的,但蕭煜之畢竟經曆過汶川大地震,那種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精神,他又怎麽能夠忘記得了?這個世界的官府說實話,蕭煜之很不信任,在這種爭分奪秒的重要時刻,想依賴官府解決這些問題,根本是不可能的,即便真會拔下振災款項,肯定也不是十天半月能夠搞定的。可在這種生死攸關當口,等振災款項拔下來後,這其中會有多少無辜百姓因此而死亡?


    想到這些,蕭煜之心很沉重,雖然他不是什麽救世主,但遇上這種百年不遇的大災難,如果不盡一份力,就是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不過,想要幫助其它災民,首先得保證不會傷及自身根本,說到底他也是千千萬萬受災群眾中的一員,他能夠做到的,也就是提供一些想法以及號召一下了。反正能幫多少是多少,相信憑他的號召力, 應該會起到不小的作用。嗯,先以最快速度解決眼前的麻煩,然後再利用《射雕英雄傳》來號召一下吧,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粉絲’與他原來那個時代的‘粉絲’相比,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呢?


    ……


    啟德二十五年三月十一日。


    漢陽縣城。


    距離大地震已經過去了三天時間,這三天來,漢陽縣城眾人前所未有的團結,齊心協力的與災難作鬥爭。三天來,整個漢陽縣城都被徹底清理了一遍,那些簡易房舍也已經搭建了幾百間,盡管還不能完全夠用,但比起剛開始已經好很多了。


    三天來,從其它州縣逃亡到這裏的災民累計已經有將近三千人,這人數之所以這麽少,原因就在於漢陽縣城本來就處於重災區域,再加上最重要的城牆都已經倒塌。不少災民遠遠看到倒塌的城牆便調頭往別的地方趕去,不願意浪費那個腳力。因此,三天以來,逃亡到漢陽縣城的還不到三千人,而這將近三千人裏麵,還有八成是因為饑餓而沒能力跑其它地方了,才抱著一線希望進城來找吃的。結果,這些災民都很幸運,至少不必再繼續逃亡,保住小命應該不成問題了。


    因為這些災民的到來,蕭煜之也大體的了解了附近州縣的情況,與他猜測的差不多,這些能夠逃得一命的災民,全都是些幸運兒。不是夜裏工作的就是因為各種事情起早的,總之沒有一個是睡在房屋裏的。據他們反映,他們州縣的房屋也全部倒塌,除了他們這些幸運兒之外,其餘的隻怕十個有九個或重傷或當場死去了。剩下的一個即便運氣超級好,但沒人相救的話,隻怕最後還是難逃一死。在當時那種莫名恐慌之下,除了自己的親人外,又有誰會冒死去救其它人?畢竟這個世界的人對地震的認識還很淺薄,光是被地震嚇死的就有不少人,想要他們互助救人,一個字——難。


    經過三天的整頓,漢陽縣城這邊算是穩定了下來,蕭煜之當即把主意打到了《射雕英雄傳》身上,現在能不能救這些身處水深火熱中的災民,就看他憑借這《射雕英雄傳》來號召,看看會有多少‘粉絲’響應了。蕭煜之把他的想法提出來,就得到眾人的極力擁護,當即便開始準備筆墨,由蕭煜之口述,數百人一起執筆書寫。在不能印刷的情況下,也隻能用這個辦法先抄寫出幾百份,然後讓人送到其它不受地震影響的州府縣城去,交給當地的印刷坊,自然會有人印刷出來賣的,這種等於是送上門的錢財,相信沒有人會拒絕的。


    就在這種情況下,令人期待的《射雕英雄傳》第三十一回“鴛鴦錦帕”出爐了,除了負責執筆的數百人外,其它人不是忙著做吃的就是忙著搭建房舍。待《射雕英雄傳》第三十一回抄寫完畢後,已經是正午時分了,那些幹活的人也暫時告一段落,而且午餐也已經做好。


    吃過午餐後,蕭煜之找到了徐知縣,讓他派那些衙役去辦理這件重要事情。徐知縣自然是滿口答應,漢陽縣城內本來有著不少馬匹,雖然地震來襲嚇跑了一些,還有一些或是掉裂縫裏或是驚嚇過度導致死亡。不過,在震後的第一時間裏,有不少機靈的人倒是拽住了好幾匹受驚馬匹,此時剛好能夠派上用場。至於選擇衙役去辦理這件事,最主要是衙役相比其它人來說,懂得多一些,騎術相對來說也好一些,身份也適合一些。


    總之,這件事情讓這些衙役去辦那是最好的。


    在那幾名衙役臨走之際,蕭煜之又叮囑了他們一些注意的地方,比如遇到大批災民應該怎麽辦?又比如到達目的地後,要如何如何做才能讓人快速印刷並發售《射雕英雄傳》等等,總之事無巨細,能想到的蕭煜之都不厭其煩的交待了。這些衙役本來就是蕭煜之的‘粉絲’,他的安排以及能夠親手把《射雕英雄傳》的新章節帶到其它州府讓人印刷,對於這些衙役來說,那是一件榮耀的事情,蕭煜之所說的每一個字,他們都牢牢記住。要知道,這些可都是他們以後讓人羨慕的吹牛資本啊!


    看著那些衙役們遠去,蕭煜之稍微鬆了口氣,反正他也算是盡力了,那些災民的命運就看他的號召力到底怎麽樣了,這完全取決於那些‘粉絲’是否響應號召,希望這個世界的‘粉絲’能比得上他原來那個時代吧!


    在蕭煜之這裏初步發出《射雕英雄傳》的時候,京城才剛剛收到大地震消息不久,上至皇帝下至文武百官都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或是有官員引咎辭職,或是有官員籌劃如何用這場大災難攻擊政敵,或是因為職位低微在朝堂上沒有說話的份,或是……等等。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總之如今的京城並沒有第一時間救治災民。當然,這一切,那些災民們都不知道,他們此時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每天都有數千人因為傷病或者饑餓而死去。本來遇到這場恐怖的災難已經是倒黴透頂了,千幸萬幸逃脫了性命,卻因為得不到及時的救治而死於傷病或饑餓,這確實是很悲痛的事情。


    青騰縣縣城。


    這裏隻是輕微受災,隻是倒塌了幾間不牢固的房屋以及傷亡百十人,確實是非常輕微的受災了。不過,正因為這裏受災比較輕微,逃難過來的災民人數也是最多的。短短三天時間,就有上萬人逃到了這裏,前兩天人數還不多,特別是第三天,足足有七千多人逃難至此。


    青騰縣的知縣大老爺姓淩,乃啟德十八年的進士,平生疾惡如仇,不僅為官清廉,而且執政能力比較強,自從他執掌青騰縣以來,很是為百姓辦了幾件實事,深受民眾的愛戴。隻可惜他為人處世過於正直,不懂得圓滑,是以處處受人打壓,轉眼間六七年過去,他還是當初那個小小七品官。如果不是因為他在青騰縣極得民心,隻怕就是這小小的七品官也不見得保得住。


    大地震爆發,起初淩知縣並不知道會有如此嚴重,直接當天晚上有災民逃難至此,經過災難的敘述,淩知縣才明白這有可能是一場極大的災難。待得第二天逃難過來的災民敘述,淩知縣更是對此事極是關注。一直到今天也就是第三天,一共七千餘人逃難至此,淩知縣才驀然發現,這或許是百年不遇的大災難。本來,今天逃難過來的人數實在太多,按師爺的想法是萬萬不可開城門的,否則一個處理不當,必然引起城內暴亂。這些淩知縣自然都明白,可看到城外苦苦哀求的災民,他又豈能見死不救?


    不過,淩知縣也考慮到一旦處理不當引起的暴亂後果有多嚴重,因此他預先召集了城內的富商巨賈討論了一番,希望他們能夠捐出一部份錢糧,用於安置這些受災百姓。這些富商巨賈這些年來自然也摸透了知縣大老爺的脾氣,知曉他肯定不會見死不救,再加上他們想要在青騰縣城發展,是離不開知縣大人支持的。因此這些富商巨賈一合計,都點頭讚同,十幾個人當場便捐獻了幾萬兩白銀以及幾千石糧食。


    眾商賈的支持讓淩知縣很感動,事不宜遲,當即便組織人力,搭建臨時粥棚,用那些商賈捐贈的糧食施粥救濟災民。把這些前期工作一一準備妥當之後,淩知縣才大開城門把城外的災民放了進來。那些災民進城的一瞬間就像瘋了似的,如果不是淩知縣組織了許多人手,再加上之前就已經準備妥當的糧食,估計還真的會引起暴亂。因為這些災民們實在是太餓了,這三天時間說來不長,但對於這些災民來說,那絕對是黑色的三天。說到底,都是這場大災難來得太突然了,讓他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便倉促出逃,別說帶糧食了,那時候就是有錢讓他們撿,估計都沒人會停下來撿。


    青騰縣城突然增加了上萬人,安置起來還是很麻煩的,還好因為淩知縣的準備工作做得不錯,再加上他比較得民心,做起事來更是得心應手,所以安置起來雖然比較麻煩,但總算沒有鬧出什麽事來。如今淩知縣比較擔心的是,災民還在源源不絕的從別的地方趕過來,而且人數越來越多,這讓淩知縣急得團團轉。現在他能安置好,就算災民再來一倍,或許他也能勉強安置下來。可照現在的情況看,這災民的龐大數量或許遠超他的估計,如何妥善的安置,且還要堅持到朝庭的振災款項拔下來,這裏麵……困難重重啊!


    看著大老爺眉頭深皺,師爺捋了捋長須,把他的想法說了出來:“大老爺,既然您已經決心救濟這些受災難民,那絕對離不開本縣商賈以及百姓們的支持,隻要能說服那些商賈們,讓他們盡全力的援救災民,做到全縣上下一心,應該能夠度過此次難關的。”


    淩知縣苦笑道:“師爺,你說的本縣也明白,但要人家把錢財全部拿出來振災,未免也太難為人了。”


    “大老爺誤會了,屬下並不是要他們把錢財全拿出來,隻要他們拿出一半來,就足可以撐上一段時間了。”師爺捋須笑道。


    “讓他們拿出一半錢財來,這……這談何容易啊。”淩知縣苦惱的搖頭說道。


    “嗬嗬,大老爺說得對,如果讓他們白白拿出一半的錢財來,自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大老爺你可以從其它地方稍微補償一下他們,想來他們還是願意的。”師爺三角眼閃爍著精光。


    “……”淩知縣眼中閃過一抹明悟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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