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一個大鍋裏烀的苞米。[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是淡黃顏色的粘苞米。新摘了就進了鍋,灶坑裏燒的玉米秸。甜絲絲的香氣彌漫了整個廚房,讓人不自覺的流口水。有原整整吃了三棒,外加一個鹹鴨蛋。


    采兒會講故事。兩個小姑娘躺在一個被窩裏,采兒給有原講了一個他們的老祖宗努爾哈赤發明鍋包肉和多爾袞及英可兒的愛情故事。講到最後,兩個小姑娘嬉鬧起來。


    “她叫可兒,你叫采兒,她是你的什麽人,該不是姐姐吧?”


    “去你的。你姐姐!”


    “不是就是你姑姑。”


    “才不是呢。也就是太奶奶一輩兒的吧。”


    說到這裏,有原突然說:“我想開個飯店了。”


    采兒說:“像可兒那樣碰到一個多爾袞?”


    有原正了色,不再嬉鬧:


    “是真事。我真的想開一個飯店。就做你們這裏最有名的英家菜。好吃又很便宜,讓想吃的人都能吃得起。還有,”她將嘴付在采兒耳邊說:“我不是跟你說過用開水做飯的事嗎?”


    采兒:“是啊。不過,這和開飯店又有什麽關係呢?”


    有原:“當然有關係了。我媽媽自從知道了做米飯用開水才好後,到處做宣傳。我和爸爸也幫著做。但是我們就三張嘴啊,能做多少呢?再說,也不是所有人都聽你的,人家忙了,還不把你的話當耳旁風嗎?如果開了飯店呢,就不同了。我就可以在自己的飯店裏做開水大米飯供給大家吃,不用像說話的巨人似的空嘟嘟,你說對不對?”


    采兒:“對是對,也是那麽個理。不過,那能解決多大問題啊,杯水車薪啊。”


    有原:“是杯水車薪。<strong>棉花糖小說網.mianhuatang.info</strong>但總比沒有水好吧?”


    采兒:“也對。”


    第二天,兩個小姑娘就把有原的打算告訴了郭爺爺。郭爺爺樂嗬嗬的說:


    “好啊好啊。小有原,你做什麽爺爺都支持你。但你得回去征求爸媽的同意。開飯店和去幼兒園當教師不同,是需要資金的。爸媽同意了,你給爺爺來個信,爺爺給你找廚師。咱這屯裏有雙蘭縣最好的英家菜師傅。”


    既然下定了決心要做了,有原想馬上回去了。臨走時郭爺爺說帶她們去一個人家串個門。


    “是誰家呀?我們認識嗎?”


    采兒問。


    “認識。你們兩人都認識的。”


    爺爺答。


    他們買了一個蛋糕,坐了車出發了。那家人住得不遠。當爺爺敲開門,裏麵傳出‘誰呀’的聲音時,有原立刻嚇得變了臉色。爺爺扶著有原的肩膀:“孩子,別怕。你總要麵對的。”


    屋裏跑出來一個活蹦亂跳的七八歲的小女孩,看見有原和采兒,高興的呼喚:“老師好。”


    裏麵還有兩個大人,他們是小女孩的爸媽。有原認識那女的,當時就是她將她沒頭沒臉的打了一通。


    女的先說話了:“你們什麽意思?把我們腰擰折了還有臉來。來看看花了多少錢是不?告訴你們,錢都住院打針了,一點沒剩。”


    郭爺爺兩隻手一邊一隻拉著兩個孩子說:“你也不要驚心。我們不是來要錢的,隻是關心你的孩子,想看看她。畢竟在學校裏發生了那麽檔子事。這個孩子是當事人,那天就是她上課時不小心弄疼了你的孩子。”


    “要認真起來追究責任的話,沒她的事。(.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她隻是按照輔導老師的課表做的。她家裏不是不明白。她的爸爸就是老師。但她寧可放棄自己的畢業證也不去學校找,是她善良。”


    “她不想看見自己的老師被處分,不想看見她下崗。她的媽媽就是下崗職工,很痛苦。我也知道,你的孩子一天院也沒住,一片藥也沒吃。你們拿了錢連醫院都沒去。別否認。”


    “你家姓英吧?我老伴也姓英,她叫英華,總有病,今年正月二十二走的。下殯時你婆婆還去了。你婆婆叫英霞。我孫女和這個小姑娘一個班,是最好的朋友,所以這個事我很關心。”


    “我們不想來的。但這個小姑娘認為傷害了你的女兒,寢食難安,連工作的勇氣都沒有了。你要是有一點同情心的話,就說一句‘沒事了’,這句話對她很重要。你如果不想說就算了。”


    聽了郭爺爺的話,小女孩說:“爺爺,媽媽不說我說。我一點事都沒有。沒住過院,也沒去過醫院。從沒吃過藥,也沒打過針。薑老師是個好老師。我喜歡上薑老師的課!”


    有原熱淚盈眶,將小女孩擁在懷裏。


    將有原送上返程的公汽時,郭爺爺問有原:“我聽采兒講,你老家在市郊的三隊,姥姥叫尹紅梅?”


    有原答:“是啊。爺爺怎麽知道的?認識我姥姥姥爺嗎?”


    郭爺爺含混的說:“我是聽采兒說的。”


    車開走了。郭爺爺在心裏說:“小有原,我跟你真是有緣。你的姥姥我不但認識,還是我把她送到那個屯子的呢!”


    有原將要開飯店的想法告訴爸媽時,他們正在忙。薑老師在用扳子和鉗子在給一架揚琴調音,他的學生,現在濱北大學音樂係讀書的柴獎旗在一邊做幫手。


    柴獎旗跟薑老師學了五年的鋼琴,三年前考進大學,現在給自己定位做鋼琴調試。學校裏沒人能做他的老師,他就來找自己過去的鋼琴老師了。


    薑亦一原本就很看好這個學生,認為是個可塑之材。現在見他有這個決心,自然是誨人不倦,就不推遲。這是個體力活,不是個個鋼琴老師都作得來的。所以很多在別人那裏學琴的也來求他。


    還有揚琴和木琴,他們琴弦的根數、道理和鋼琴一樣,也需要隨時調。鋼琴是搬不動的,薑老師需要到學生家裏去調,但揚琴和木琴是小件,就都拿到他家裏來。


    所以他的琴房裏總有待調的揚琴和木琴,他也就在學生沒到的空檔間當當咣咣的調一會。


    有原的媽媽賈雪在錄音。錄的是貝多芬鋼琴曲,還有鋼琴八級練習曲《黃河》。


    她們是一夥年紀和她相仿的或大些的下了崗的或是退了休的人,開始時跳的沒有拘束,跟著節拍,各自為戰。後來看見她的樣子有規律,就都跟著她跳。


    過了一段時間,大家竟然跳出了廣播體操的節拍,足足有八節,現在這套操成了這座城市的代表操,甚至傳播到其他城市,在市麵上刮起了一股體操風。


    知道了她家裏有鋼琴老師,夥伴們就讓她錄些鋼琴曲帶去。昨天錄了幾首,大家嫌力度不夠。


    一個夥伴說:“真是的,有現成的,貝多芬鋼琴曲,多有力度啊!”


    夥伴們附和:“對呀對呀!”


    回到家裏,賈雪講給老公聽,弄得薑老師哭笑不得:“你們跳著廣播體操,用貝多芬鋼琴曲伴奏?”


    說過了大聲笑起來。見妻子的臉色不好看了,馬上改了態度:“好好,行行,馬上就給你們錄。”


    所以今天趁著調琴,就找了個盒帶讓她錄起來。他又給加了一段《黃河》。


    “這段是最有力度的。你聽,風在吼,馬在哮,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薑老師唱了幾句給妻子聽。妻子拍起手來:“好好,就錄它,就錄它!”


    賈雪是有音樂細胞的,也愛聽音樂,就一邊錄著一邊聽著,自得其樂。有原就是這時說的想開飯店想法。所以除了柴獎旗的耳朵尖,聽進去了,他們誰也沒聽見。


    “媽,爸!我跟你們說話呢!”


    有原喊起來。


    調琴的和錄音的立時嘎然而止,同時瞄向女兒。


    “啊,什麽事?”


    有原生氣了,不肯再重複了。柴獎旗在一邊幫助重複:“老師,師母,有原妹妹說要開個飯店。”


    兩個人同時抬起頭來,透出一臉的驚訝。


    媽媽過來摸摸有原的額頭,看是不是發燒了。


    爸爸將扳子撂在一邊,點著一支煙:“原原,有一段時間沒下飯店了吧?我們今晚就去。去哪裏,你來選。”


    有原一臉的不高興:“是真的,我不是開玩笑,更不是想飯店的飯菜了!”


    媽媽:“不是是什麽呢?開飯店不是說開就能開的。追溯你老薑家和我們老賈家老輩,沒聽說誰開過飯店哪!”


    有原:“那爸爸的老祖宗教過鋼琴嗎?你們老賈家跟外國人做過買賣嗎?”


    爸爸說:“那可是兩回事。我教琴和你媽媽做生意都是國家行為。”


    有原:“我不相信這個話。媽媽的既然是國家行為為什麽還黃了呀?”


    賈雪畢竟是大學畢業,又是學經營管理的,下崗後報紙雜誌沒少看,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她不想這時和有原掰扯,畢竟太複雜了。


    爸爸後來說:“你容我們好好想一想。我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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