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江氏終於忍不住拍了桌子,頓了頓才緩過氣來,安慰容藍雪道:“雪兒你別急,這事兒有我呢,你隻管回去靜候消息。還有你那嫁妝,聽說老爺早就給了你的,也得拾掇拾掇,到底得去海沿子上住幾天,首飾甚麽的,隻怕是來不及打了,等著我到時與你添妝罷。”


    江氏這話說的,好像容藍雪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似的,不過容藍雪本也沒打算拒絕,因此也就沒說甚麽。而且江氏還說要送她首飾,可見是誠心送她出門了,她又還能怎樣?隻不知容藍青究竟是出了甚麽問題,竟這樣急著出門。


    也許嫁出去,這一大家子的齷齪事,就再與她沒有關係了,容天成想再算計她,也不可能了。容藍雪在離開江氏住處時,這樣想著,但還沒想完,就覺得自己很天真,別說是古代了,就算是在現代,嫁出去的女子也是需要娘家撐腰的,既然出嫁了還是需要娘家,那麽娘家有事時,你就不能不管,那些個齷齪事,隻怕她一輩子都逃脫不了了。


    不過,廣州離臨江縣一南一北,這樣的遠,總是要好一些罷。容藍雪想著想著,突然有些期盼遠嫁婚後的生活了。


    走出江氏的正房時,容藍雪已定下了心,她完全相信在這件事上,江氏能夠勝過容天成,一則因為兒女的親事,一向都是以母親的意見為主導,二來而今容天成的生意還要多多依仗江家,哪怕他再想讓其他女兒代替容藍雪出嫁,也不敢明著同江氏對著幹。


    回到知園,看到挺著大肚子的葉氏,容藍雪又是難過,又是為難,看江氏的意思,親事一旦定下來,很快便會讓她出嫁,等她遠嫁後,葉氏該怎麽辦?到時她一無丈夫依靠,二無女兒陪伴,肚子裏又還揣著個嚴格意義上來說算作私生子的孩子,這以後的日子,隻怕艱難得很。


    雖說當初她們離開容府時,容天成給了她們一千兩銀子以作生活費,可兩人對半一分,她名下就隻有五百兩,五百兩在這臨江縣夠做甚麽?連買間宅子都不夠。而知園則是容藍雪名下的產業,雖說她能作主給葉氏住,但既有了夫家,這樣做怎麽看都是名不正言不順。該如何安置葉氏呢?容藍雪犯起了難。


    雖然這個娘親自從見到容天成,就變得越來越不靠譜,但怎麽也是照顧了自己好幾年的人,容藍雪不忍看到她今後日子難過,想給她一筆錢,又怕她而今糊塗,被人把錢騙了還幫著人數。她思來又想去,決定不關掉製鞋作坊,而是托付給秋梨,並讓她每個月從作坊的收益裏,取出一部分來,以供葉氏花銷。如果葉氏有大的開支,不能超過一定限額,倘若超過,須得先報與容藍雪知曉。至於容天成給的那筆生活費,容藍雪把剩下的都給了她留著防身。


    饒是如此,葉氏的住處還是成了問題,知園是容藍雪的嫁妝,這是當初容天成明確規定了的,既是嫁妝,自然要帶去夫家,即便是不動產帶不走,那也是要列在嫁妝單子上,送往官府備案的,都是備案的東西,葉氏作為容藍雪的娘家母親,怎好一直住在那裏?就算容藍雪的夫家不說甚麽,閑言碎語也會把她淹沒掉。


    容藍雪有兩千兩銀子的嫁妝,製鞋作坊生意也算火紅,她完全有能力給葉氏再買一間宅子,但她怎麽想都不甘心――葉氏而今的處境,又不是她造成了,作甚麽卻要她來承擔後果?容天成就算不管葉氏,總該管管她肚子裏的孩子罷?


    於是容藍雪勸說葉氏去找容天成,葉氏卻反過來安慰她道:“雪兒,你別擔心,你爹不會不管我的,你且放心地嫁罷。”


    容藍雪氣得太陽穴上的青筋直暴,恨葉氏糊塗,怨容天成太薄情。她沒有辦法,隻得親自去找容天成,然而容天成為著她沒有把宗家的親事讓出來的事,還生著他的氣呢,根本不理會她。眼看著孩子就要出世,他居然一點兒也不著急,還記著同容藍雪置氣!容藍雪氣得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隻得轉而去求江氏,還好江氏一口答應幫忙安頓葉氏,總算讓容藍雪鬆了一口氣。mianhuatang.info


    江氏心中所求的是甚麽,容藍雪清楚的很,而她也認為這才是葉氏和葉氏即將出生的孩子最好的出路,於是不用江氏提醒,她就再一次勸了葉氏,勸她等孩子生下來後,抱給江氏撫養,歸在江氏名下,讓他堂堂正正,正大光明地做個嫡長子。


    葉氏猶猶豫豫,就是不肯給句準話,不過倒也答應容藍雪,不管怎樣,也不會去做容天成的妾,絕對不會給容藍雪抹黑。


    容藍雪忙完這些,坐在房裏苦笑,別人成親,都有父母幫著準備嫁妝,她倒好,沒有人幫忙也就罷了,還反要去為了那不省事的娘親東奔西跑。想想現在的葉氏,她無比懷念在容家村的日子,那時的葉氏,堅強又獨立,懂得賺錢,愛護女兒,哪像現在,整個人都糊裏糊塗的,滿心裏都隻有容天成一個人。偏生容天成又不是個好的,唉,葉氏可算是誤了終身了。


    容藍雪歎著氣,望著房頂發呆,也懶得去準備嫁妝,反正她是遠嫁,整治些箱籠千裏迢迢地帶過去也不方便,還不如直接帶著銀票上路,多麽省事。至於下人,憐香和玉盤就很不錯,從容府過來的幾房家人也還算老實,到時一並帶過去便得。


    她正盤算著,玉盤來報,稱絳姐兒到訪。絳姐兒可從來沒來過知園,此番前來,一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難道是因為還惦記著宗雲龍?可她與宗雲龍的庚帖都已經換了,她再不甘心又能有甚麽用?


    容藍雪奇怪著,讓玉盤把絳姐兒請了進來。當看到絳姐兒怒氣衝衝的一進門,容藍雪就覺得自己是高估了她了,她這次來,沒有別的,就是發泄怨氣來了――完全沒有任何好處,除了會把自己名聲搞臭的一件事。


    絳姐兒一進門,也不行禮問好,張口就罵:“容藍雪,你居心叵測,那日在花園,你是故意讓我出醜,好讓宗三公子選了你,是不是?”


    容藍雪驚訝道:“宗三公子不選你,難道不是因為你纏著他不放,德行有虧麽?婦德、婦言、婦容、婦功,德可是排在首位。”


    絳姐兒氣急敗壞,道:“甚麽我纏著宗三公子不放,那是你和緗姐兒串通好了汙蔑我,純粹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容藍雪卻是比她氣勢更足,指著她的鼻子問:“你敢說你沒有朝宗三公子身上撲?我可是記得他當時還說了一句‘男女授受不親’的話呢。”


    絳姐兒臉上紅一塊,白一塊,指著容藍雪直跌腳:“你!你!”


    “你甚麽你!”容藍雪嚴肅地道,“絳姐兒,我到底是你長姐,你到我這裏來,不行禮,不問好,還直呼我的名字,這是有教養的小姐做出來的事?別說你在園子裏對宗三公子拉拉扯扯,就是他瞧見你這會兒的模樣,也決計不會娶你!”


    “大姐姐說得好!”啪啪啪,自門口傳來擊掌聲,緗姐兒從簾子後鑽了出來。


    玉盤連忙上前,對容藍雪道:“五小姐剛才就來了,我見大小姐忙著同三小姐說話,沒尋著機會上來通報。”


    “無妨。”容藍雪擺了擺手。反正通不通報都一樣,這兩人就是來找茬的,隻不知緗姐兒又想采取甚麽樣的套路。


    她主仆二人這裏說話,那邊絳姐兒和緗姐兒已是吵開了。絳姐兒仗著比緗姐兒年長,手指頭直戳到了她的額頭上去,凶巴巴地質問她:“甚麽叫大姐姐說得好?好在哪裏?你倒是說給我聽聽?”


    緗姐兒一臉的驚訝,道:“三姐姐,這還用我說麽?你在園子裏同宗三公子拉拉扯扯,我也是看見了的!”


    絳姐兒反應過來,她剛才那話,簡直就是自取其辱,頓時大窘,撲上來就要打緗姐兒。


    緗姐兒早有防備,一個扭身閃開,躲到了容藍雪背後,大叫:“大姐姐救我!”


    容藍雪按了按太陽穴,指揮丫鬟們隔開她們兩個,然後問絳姐兒道:“你要對我說的話可說完了?說完了就走罷。若是要同五妹妹吵架,且回你們家去吵,莫要在我這裏。”


    絳姐兒眼一瞪:“你趕我走?”


    容藍雪笑道:“你是我親妹妹,我怎麽會趕你走呢?既然你不想走,那就坐在這裏吃茶,等著二姨娘來接你罷。”


    說著,客客氣氣地將她請到一旁坐了,又讓小丫鬟端了茶點上來。


    絳姐兒一看,茶水是新沏的,點心也是新鮮的,完全挑不出一點錯來的待客之道,她看看茶水,看看容藍雪,突然沒了話說,隻得道:“我倒要看看五妹妹有甚麽話說。”


    容藍雪做了個你請自便的手勢,轉向緗姐兒,和顏悅色地問道:“五妹妹今日有空來看我?”


    緗姐兒極不願意絳姐兒也留在這裏,衝容藍雪道:“大姐姐,這樣的人,就該一頓板子打出去,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同大姐姐鬧。”


    容藍雪故作驚訝狀,道:“都是親姐妹,這怎麽使得?再說絳姐兒也不過發幾句牢騷罷了,沒甚麽的。”


    緗姐兒還要再勸,絳姐兒已是氣得跳將起來,又要朝她身上撲,大叫:“這裏是大姐姐的家,不是你的屋子,大姐姐還沒說甚麽呢,你囂張個甚麽勁兒?”


    緗姐兒再次閃到容藍雪背後,道:“那是大姐姐好性兒!像你這種毫無家教的人,難道不該打出去?”


    絳姐兒打不著她,又被她拿話擠兌,氣得哭起來。容藍雪歎著氣對緗姐兒道:“五妹妹,容家姐妹俱是一體,你以為絳姐兒沒家教,你又能討得了甚麽好兒去?這隻要外頭有一個人說絳姐兒沒家教,保準連你都沒人敢娶。”


    緗姐兒呆住了,倒不是因為容藍雪的話驚世駭俗,恰恰相反,是因為她知道,容藍雪說得很對,這個世道,就是這樣,一榮皆榮,一損皆損。


    絳姐兒見緗姐兒挨說,頓時得意起來,洋洋自得道:“你說我對你自己也沒好處,純粹的損人不利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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