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姐兒小時同她姨娘的娘家侄子同一張床上睡過覺的事,實乃她心中大忌,聞言尖叫一聲,丟下宗雲龍,轉而向容藍雪身上撲去。宗雲龍終於脫開了身,大感輕鬆,竟衝容藍雪抱了抱拳,道了聲:“多謝解圍。”然後一溜煙地去了。


    以容藍雪的力氣,製服絳姐兒一點兒也不難,但她深恨絳姐兒不懂羞恥,連累全府女孩兒名聲,因此故意抬起手,任她在自己的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絳姐兒得逞,愈發來勁,還要朝她臉上招呼,容藍雪尋思,若再抓下去,隻怕就要落疤,於是伸出胳膊一攔一推,把絳姐兒推倒在地,然後上前脫下她的鞋子,遠遠地丟進了菊花叢。


    絳姐兒費力爬起來,腳上卻無鞋,她不敢隻穿著襪子去追容藍雪,隻得站在原地破口大罵,但容藍雪早已去得遠了,也不曉得聽見沒聽見。


    緗姐兒一腳把跟前的那雙鑲了珍珠的紅色高頭履踩進泥裏,慢慢從花架後走出來,離絳姐兒遠遠的站了,笑道:“不就是被大姐丟了鞋子麽,也不值甚麽,我聽說海沿子上的人,根本就不穿鞋呢。”


    絳姐兒氣道:“你少來幸災樂禍,你以為我出了醜,三公子就能看上你了?長幼有序,你做夢!”


    緗姐兒沒有作聲,轉身就走,臉上卻是帶著勝利的微笑,絳姐兒說得不錯,本來長幼有序,宗家的三公子是輪不到她頭上來的,可是今兒絳姐兒出了這麽個大醜,容藍雪又得罪了三公子,這份好親,說不準還真就歸她得了。不過也得虧她自己聰明,曉得宗三公子喜歡嫻靜賢淑的女子,所以把所有的脾氣都給收了起來,一板一眼地裝著做人。到時闔府適齡的小姐中,就數她最如宗三公子的意,他不選她選誰?


    緗姐兒越想越開心,腳步也輕快起來。


    容藍雪離了園子,並未直接朝暖閣去,而是先回藍苑,然後讓憐香去給露珠兒報信,讓露珠兒悄悄地告訴江氏,她的手被絳姐兒給撓花了。


    憐香見到她的手背時,已是吃了一驚,待聽說這是絳姐兒撓的,就更為驚訝了,腳下一刻也不敢停,匆匆忙忙地去了暖閣。(.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玉盤一麵罵絳姐兒,一麵給容藍雪塗藥,憂心忡忡:“才抓的新傷口,不知能不能直接用粉來遮,這可怎麽辦呀。”


    容藍雪安慰她道:“沒事,大不了我不去赴宴了,太太知道我到府裏了就行。”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她,她就算去了也隻是陪襯,的確不去也行。


    但玉盤卻急道:“小姐,今兒好幾位公子都要來呢,太太目的為何,您還猜不出來?要是不去,可就便宜絳姐兒她們了!”說著,丟下藥,去找了一件寬袖衣裳來,硬要她換上:“您把手縮在袖子裏,莫要露出來就好了。”


    容藍雪想了想,聽從了她的建議,換上了一件大袖衫,長長的袖子,正好蓋過手背。玉盤還要繼續幫她塗藥,她揮了揮手,道,等回來再塗。玉盤略一尋思,明白了她的意思,把藥收起來了。


    一時憐香回來,後麵竟跟著露珠兒,露珠兒見容藍雪已經換上了大袖的衣裳,略鬆了口氣,奉上一隻小瓷瓶,道:“這是藩國來的外傷藥,抹了不留疤痕的,大小姐趕緊用上。”


    玉盤接過來,開了塞子給容藍雪上藥。


    露珠兒問道:“大小姐,您的手礙不礙事?若是無妨,還是去暖閣坐坐罷。”


    容藍雪故意道:“通共不就是那幾個人,不去也罷,太太既知原因,想必也不會怪我。”


    露珠兒日前才又收了她的一份禮,聽了這話,就不好意思不跟她說說情況,道:“今兒除了江公子,宗三公子,城東的李玉李公子也要來。”


    都是些“熟人”,容藍雪還真不想去了,聞言懶懶地朝椅背上一靠,呻吟道:“手背還真有些疼呢。”


    露珠兒看了看她手上的傷,不敢強請,行過禮,去了。


    玉盤給容藍雪塗好藥,將瓶子收了下去,憐香走到容藍雪旁邊,問道:“小姐,你真不去?江公子可是……”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小丫鬟通報的聲音響起:“小姐,江公子來了。”


    憐香捂嘴而笑:“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看來今兒這宴,小姐的確是不去也罷。”


    憐香並不知那日在製鞋作坊發生的事情,所以還一心想要撮合她和江致遠,容藍雪歎了口氣,道:“我有傷在身,請江公子改日再來罷。”


    憐香看出她神情不對,忙問:“小姐,您同江公子鬧別扭了?”


    容藍雪想了想,照實說了:“他不願我嫁去李家,但卻又無法說動他家老太爺來提親,因此就叫我再去我爹麵前抹一回脖子。”


    憐香聽著聽著,臉色變得比容藍雪還要難看,轉身就朝外走:“小姐,我去罵他。”


    容藍雪連忙拉住她道:“別,客客氣氣地把他請走,人家也不欠咱們甚麽。”或許是因為沒有太深的感情,所以盡管灰心失望,但也沒有那麽痛徹心扉罷。有時候,容藍雪真恨自己看事情太過透徹,其實成婚成婚,不就該稀裏糊塗,昏昏乎乎地嫁人麽,要是凡事看透,就會這個也看不上,那個也看不來,最後落個剩女下場了。


    憐香出去後,江致遠的聲音隱隱約約自門外響起,大概是說,他就是得知容藍雪受傷,所以才特意過來探望的。但憐香隻說了四個字,就把他給打發了,那四個字,容藍雪聽得分明,乃是“授受不親”。


    她突然就想到方才在花園子裏,一麵狼狽地推開絳姐兒,一麵大罵男女授受不親的那個人來,忍不住笑了起來。憐香進來時,見到的就是這副場景,慌忙去安慰容藍雪:“小姐,或許江公子隻是一時糊塗,他平日裏待小姐還是好的。”


    容藍雪詫異道:“難不成你以為我是怒極反笑?”


    憐香不好意思起來:“許是我想差了。”


    容藍雪把剛才在花園子裏發生的事講給她聽,憐香聽後果然也笑起來,但等聽到容藍雪拳打宗三公子這節,臉色就刷地白了下來,哆哆嗦嗦地道:“小,小姐,你把宗三公子給打了?!”


    容藍雪想起當時情景,還是忍不住地笑,道:“兩回的濁氣,終於讓我一吐而盡了,看他再敢無理罵人。”


    玉盤哆嗦著湊過來:“小姐,那可是宗家三公子,老爺親自請到府裏來住的人,三小姐和五小姐都暗地裏喜歡著他呢,您,您居然把他給打了?這要是讓太太給知道,可怎麽辦才好呀?”


    知道就知道,甚麽要緊,反正不是我要嫁他。至於絳姐兒和緗姐兒,同她更沒有關係。容藍雪一想起方才在園子裏,絳姐兒扒著宗雲龍不放的場景,心裏就煩悶得慌,暗道,他有句話還真沒說錯,容府有些小姐,行為舉止的確太過了些。


    在這個時代,一個女孩兒的言行,是會影響到全家族的待嫁姑娘的,容藍雪想了又想,還是站起身來,道:“咱們去暖閣。”


    這若放在她講拳打宗雲龍之事前,憐香和玉盤定會說一句:“小姐,您終於想通了?”可這會兒她們聽說她要去暖閣,卻是雙雙瞎白了臉,一邊一個拉住她的胳膊,不許她走。玉盤苦苦哀求:“小姐,您手傷著了,還是在屋裏待著罷,萬一太太問起來,可怎麽答話呀?”


    憐香亦勸:“就算小姐覺著自己占理,也得避避風頭,依三公子那個臭脾氣,指不定當場就講出來了,到時太太當著客人們的麵下不來台,就算不想罰你都得罰了。”


    這話倒是有些道理,容藍雪想了想,道:“既是這樣,為防著他惡人先告狀,我更得去了,大不了我先把太太請出來,私下跟她把事情講清楚。”


    憐香覺得她這話也有道理,兩下正猶豫,忽見露珠兒腳步匆匆,又跑了來,慌裏慌張地問:“大小姐,宗家三公子離府了?!”


    容藍雪莫名其妙:“他離府,與我甚麽相幹?”走了才好呢,免得他告狀。


    露珠兒急得直跺腳:“不是大小姐趕他走的麽?太太倒是沒甚麽,老爺已是怒了,叫大小姐速速過去呢。”


    容藍雪這兒才想起來,自己是說過叫宗雲龍趕緊走的話,不過卻沒想到,他是真個兒走了。這叫作愛賭氣,還是有骨氣?她心下詫異宗雲龍把她的頑笑話當了真,臉上卻是裝出個十足十的詫異來,問露珠兒道:“宗三公子怎麽會是我趕走的呢?這是誰胡謅?”


    露珠兒猶豫了一下,講了真話:“我告訴大小姐,大小姐可別說是我說的――是三小姐到太太跟前告了一狀。”


    絳姐兒?哦,是的,那會兒她不就是為了宗雲龍,才從菊花叢裏跑出來的麽,肯定是把當時的情景看了個一清二楚了。容藍雪暗自冷笑一聲,對露珠兒道:“這是一場誤會,我這就去見老爺,你先回去複命罷。”


    不管是不是誤會,隻要有人肯擔當就行,露珠兒鬆了口氣,轉身去了。


    容藍雪側頭,見憐香和玉盤都是一臉緊張,笑了:“你們誰腳程快,去把五小姐悄悄兒地請出來,我有話與她說。”


    憐香不明所以,但卻也猜到得與她趕宗雲龍走一事有關,連忙應著去了。


    容藍雪隨後起身,帶了玉盤也朝暖閣走。半道上,花牆邊,緗姐兒竟是在等她,憐香自那頭跑來,小聲地道:“小姐,我還沒說甚麽呢,五小姐就說她知道了,這……”


    容藍雪微微驚訝,旋即又恍然,看來那片菊花叢實在太過茂密,很能藏些人呢。她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緩緩走近緗姐兒,笑道:“五妹妹還不抓緊機會去太太跟前講故事,站在這裏作甚麽。”


    緗姐兒卻微微一笑:“自有大姐姐幫我去講,何須我開口。”


    容藍雪看她一眼:“那恐怕要讓五妹妹失望了。”


    緗姐兒雙眼笑作一彎月牙:“隻怕大姐姐是不得不講,不然如何解釋宗三公子的憤然離府?”


    容藍雪驚訝道:“照實講便得,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會賴到別人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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