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藍雪尚未答話,朱姐兒已是脆聲叫起來:“致遠!”


    “沒大沒小!”容藍雪瞪她。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朱姐兒連忙改口:“致遠哥哥!”


    容藍雪隱約覺得這稱呼太過親熱,有些不妥,但一想朱姐兒才六歲,根本不曉世事,便沒有作聲,隨她去了。


    倒是江致遠玩笑道:“你既叫我哥哥,那雪兒也該叫我一聲兄長了。”


    “江大哥。”容藍雪唇角含笑,聲音卻平平毫無波瀾,不似朱姐兒叫得那般婉轉綿長,餘音猶存。


    江致遠一愣,隨即垂下頭,自嘲笑了。等他再抬起頭來時,容藍雪已是朝前去了,惟有朱姐兒還攀著他的胳膊在等他。他連忙回神,追了上去。


    藍苑內,憐香已是焦急候在了屋簷下,容藍雪懶得去追究她先行之過,隻道:“你回去罷,換秋梨和玉盤來服侍。”


    玉盤是她新買來的一個丫鬟,剛剛接受完培訓。憐香有多少話想跟她說,卻沒想到還沒開口就等來這句,隻得憤憤跺了跺腳,回知園叫人去了。


    容藍雪喚來個容府小丫鬟,叫她去取跌打損傷膏,大概是容天成特別吩咐過,那小丫鬟跑得飛快,不一會兒就取了藥來,還討好地告訴容藍雪,這是府中最好的藥。


    容藍雪接過來一看,那藥盛在一隻瓷盒子裏,乃是一片一片,拿出來直接貼到傷口上即是,很是方便。她捧了藥盒在手,正要叫那取藥的小丫鬟幫江致遠貼一下,朱姐兒卻把藥盒搶過來,笑嘻嘻地道:“我幫致遠哥哥貼。”


    男女授受不親!這是要寬衣解帶的活兒,可不比攀攀胳膊。容藍雪沉了臉,就要說她。江致遠卻是一笑,道:“我的傷在肩上,自己能貼好,就不勞朱姐兒費心了。”


    幸好他有分寸,沒由著朱姐兒年紀小亂來,容藍雪鬆了口氣,不分由說地把藥盒子奪過來,遞給了江致遠,又讓丫鬟領他去前院貼藥。


    朱姐兒看出容藍雪麵色不虞,很是委屈,憋著嘴道:“大姐,我還小呢,幫致遠哥哥貼個藥能怎地?”


    大概她總是把“我還小”幾個字掛在嘴上,使得人人都讓著她,所以才養成了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罷。容藍雪失笑:“我本來不覺得這有甚麽的,還不是因為你給我提了醒兒?”


    “因為我?”朱姐兒睜大了眼睛。


    容藍雪點點頭,道:“幸虧剛才在私塾時,你說起絳姐兒和她表哥的事,我這才警醒過來,小時候的行為,也是會對長大後造成影響的。你這般維護我,我又豈能對你聽之任之,讓你以後遭人詬病?”


    朱姐兒雖有些驕橫,但心思端正,一聽就明白了容藍雪這是對她好,頓時眼圈泛紅,撲進她懷裏,道:“大姐,除了我姨娘,也就隻有你肯對我說這些話了,這肯定就是先生講過的忠言逆耳了。”


    容藍雪再次失笑,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對,這就是忠言逆耳,難為你明白。”


    江致遠卻隻含笑看容藍雪,道:“我曾答應過你大姐,要教她讀書習字的,不能說話不算話。”


    朱姐兒見他也不去,失望之極,嘟著嘴跑了。


    容藍雪笑著搖搖頭,翻開字帖,提筆蘸墨,她在穿越前,也曾學過兩年的毛筆字,因此握起筆來倒也像模像樣。


    江致遠站到她身後,專注看著,嘴角含笑,但看著看著,眉頭就皺了起來。


    容藍雪見後麵沒動靜,回頭一看,見他是這副模樣,啞然失笑:“既然要教我寫字,看著不好就說,隻是皺眉算甚麽?”


    “哪裏,你寫得……”江致遠本是想勉勵兩句,但想了半天也不知該用甚麽詞來形容。容藍雪的這一筆字,看起來實在是和毛毛蟲相差無幾。


    容藍雪忍不住又笑了起來,坦然至極,毫無羞惱之意,倒是江致遠這個老師臉紅又尷尬,趕緊也取一隻狼毫,飽蘸濃墨,提筆懸腕,就著容藍雪麵前的那張紙,寫了幾個字。


    容藍雪見他行筆有如行雲流水,便知他功力不凡,待得看時,果見幾個飄逸而又不失端雅的小楷躍然紙上,正如他俊朗端正的外表一般。這得練多少年,才能達到這份水平?容藍雪豔羨不已,催著江致遠快些教她。


    江致遠耐心與她講解筆架結構,果然好過她自己臨帖許多。兩人一個願學,一個樂教,不知不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中午,容藍雪為表感謝,留江致遠在藍苑吃午飯,江致遠沒有拒絕。下午,男孩子們要繼續跟著劉先生念書,女孩子們則跟著繡娘學針線。兩人結伴到得私塾,一個進樓下教室,一個上樓進繡房。


    繡房內,幾個小姐們一看見容藍雪進去,就開始擠眉弄眼,竊竊私語。容藍雪懶怠理會她們,隻去尋朱姐兒,卻沒想到朱姐兒不在,向繡娘一打聽,原來她鬧著還要念書,跟著少爺們在樓下。


    她幾時這般愛念書了?容藍雪心下詫異,尋到刻了自己名字的繡架,坐了下來。比起讀書習字,針線女工才是容藍雪賴以生存的東西,是以她聽得十分認真,待繡娘也格外恭敬。


    這些小姐們,是連先生都不放在眼裏的主兒,何曾有人這般待過繡娘,是以那繡娘教得十分盡心,不時單獨指點容藍雪幾下。


    半天下來,容藍雪收獲頗大,深感自己那幾下,真是井底之蛙,她隻要跟著繡娘係統地學上幾下,一定能把鞋子做得更好,李家錦繡鞋店的那一百兩銀子,她賺定了。


    放學後,芙蓉等在了私塾樓下,專候容藍雪,稱容天成有請。眾人皆知這是為了二姨娘被砸的事,個個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隻有朱姐兒憤憤不平。江致遠則提出跟容藍雪一起去,作個見證,但被芙蓉拒絕了。


    容藍雪衝他和朱姐兒一笑,示意自己不會有事,然後便跟著芙蓉朝容天成的書房去。


    又一次走進那房間套房間的森嚴書房,容藍雪感到十分好笑,她作為容天成的親生女兒,每次見父親,卻都是在這密室之中,真不知容天成究竟有多少見不得人的話,非得躲起來說。


    同容藍雪打過幾次交道後,容天成也漸漸摸透了她的脾氣,等她一坐下來,就開門見山地問起二姨娘的傷。容藍雪照實講了一遍,一點兒也不添油加醋,最後強調,她砸人沒錯,隻是錯在不該拿厚重的硯台。


    沒想到,容天成聽後居然笑了,道:“你是我容府的嫡長女,二姨娘則隻不過是個妾,哪裏比得了你身份尊貴,別說硯台,你就算拿凳子砸她,也沒有甚麽過錯。我隻是擔心你這種行為傳到外邊去,與名聲不利,畢竟大家還是更喜歡柔順乖巧的女孩兒多一些。”


    雖然吃驚於容天成這般偏袒,但這話的確還算中肯,她隻要還選擇生活在紅塵中,就免不了要在意別人的眼光,隻是當時情況危急,哪裏還顧得了這麽多。容藍雪想了想,道:“我的名聲固然重要,但跟朱姐兒的容貌比起來,還是遜些。”


    二姨娘當時要抓朱姐兒臉的事,容天成也聽說了,此刻見容藍雪重新提起,臉色不免一沉,道:“我會責罰二姨娘。”


    容藍雪蹲身一福,便欲離去。容天成卻叫住她,十分為難地道:“雪兒,爹求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和你娘一起去一趟江家,給太太道個歉,勸說她歸家?”


    容藍雪不敢相信容天成竟會提出這種要求,一時愣住了。


    容天成還當她在認真考慮,再接再厲道:“你看,自從太太走後,這府裏就一片亂糟糟,二姨娘都敢衝到私塾裏去打人了,要是她再不回來,還不知亂成甚麽樣兒呢。還有我們家的生意,沒了太太這層關係,同江家的合作就薄弱不已,江家隨時可能撤股。他們才是這臨江縣的地頭蛇,沒了他們的支持,我們家的生意根本做不下去,這一大家子人可怎麽養活?雪兒,你就當幫幫爹的忙,去給太太陪個不是,讓她回來罷。”容天成很清楚,葉氏是個心軟的,隻要容藍雪鬆了口,葉氏自然就會照他的意思辦,因而他隻把容藍雪叫到這裏來勸說。


    這得要多厚的臉皮,才提得出來這種要求,容藍雪氣極反笑:“爹,我們被棄十多年,竟不知自己還有錯處!我承認我並不恨江氏,因為她也是受害人,這件事裏,唯一有錯的,就是你!要說道歉,該去的人是你,不是我和我娘。你想接江氏回來,我沒意見,甚至可以叫她一聲太太,但這個莫須有的歉,我是絕對不會去道的!”


    容天成幾乎每次叫容藍雪到書房來,都要同她鬧得不愉快,此時見她又出不孝忤逆之言,氣惱非常,抬起巴掌就想扇下去,但才舉到一半,就似突然想起了甚麽,把手生生放下去了。


    容藍雪趁機就要走,容天成卻轉了副麵孔,溫和問道:“今天頭一回上學,做了些甚麽?同兄弟姊妹相處得還好?”


    容藍雪還念著要同那繡娘學繡工,不願同容天成徹底鬧翻,聞言便停住了腳,照實答了。


    容天成聽說她在跟著江致遠學寫字,滿意地笑了,揮手叫她回去了,再不提讓她向江氏道歉的話。


    容藍雪回到知園,憤憤地把容天成的企圖告訴葉氏,並逼著她發誓,不許一時心軟,去向江氏道歉。葉氏是戀著容天成不假,不過她對江氏並無好感,再說正因為戀著容天成,所以更不希望他身邊有個正室太太,江氏不回來她才高興呢,因此很爽快地就發了個誓。


    第二天,容藍雪依舊去容府私塾上課,還同頭一天一樣,與江致遠坐在一起,但令她意外的是,那些流言蜚語和擠眉弄眼,竟一夜之間全消失了,就連絳姐兒和緋姐兒都神色如常,隻是時不時地回頭朝江致遠身上看,神色嬌羞。


    難道這是容天成的功勞?容藍雪倍感詫異,便趁課間時間去問朱姐兒,朱姐兒卻悄悄告訴她,那是因為青姐兒私下派人敲打過她們了。


    青姐兒而今就是江氏在容府的代表,她的話,眾人自然要賣幾分麵子。道理容藍雪很清楚,但青姐兒的目的,卻很令她懷疑,但此事朱姐兒也不甚清楚,她隻得重回座位,另做打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宅鬥之正妻不下堂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烈焰幽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烈焰幽狐並收藏宅鬥之正妻不下堂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