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天上的月亮很圓,如同一輪寬大的圓盤,懸掛在天穹之上。


    嬌羞的雲朵兒,也已經隱藏了起來。


    稀疏淺淡的月光,照耀在山間小道上,馬蹄接觸地麵的‘噠噠’聲四處回蕩,一人一馬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籲……”一名男子拉住馬韁繩,停了下來。


    抹了抹額頭豆大的汗漬,抬頭看著前方的一處大山,男子憨憨地笑了起來。


    “老夥計,咱們隻要再翻過這座大山,明日一早,就能很快到長安城了。”


    男子與馬兒攀談起來。


    同時,他又輕拍了拍馬兒的脖頸處,男子繼續安撫著,“老夥計,你再堅持堅持,等咱們到了長安城,我就給你買好東西嚐嚐!”


    “噅兒噅兒…”馬兒歡快地叫著回應,揚了揚腦袋。


    男子見狀,咧嘴微微一笑,便輕甩馬韁繩趕路。


    但他才駕馬趕了沒幾步路程,就忽然聽到,在他身前不遠處,有一道道聲音接連傳出。


    “先生,咱們要不……還是歇歇吧?明日再啟程如何?”


    “是啊先生!”又一人跟著出聲,“您看,這荒郊野嶺的,萬一咱們要是遇上了土匪強盜,咱們手無縛雞之力,說不定會沒命啊!”


    “先生,學生也有些累了…咱們都連夜趕路好幾日了…”


    老先生的嚴肅聲,立馬傳了出來:“叫你們平日裏不要死讀書,既要認真讀書悟道理,又要強身健體,現在知道後悔了吧?”


    “先生教訓的是,學生知錯了…”一眾學生,紛紛苦著臉回答。


    “既然知道錯了,那還愣著做甚?還不趕緊接著趕路!”老先生的催促聲繼續傳來,“再說了,幸苦的是馬兒,又不是你們,你們叫什麽累?!”


    “……”三名學生,頓時一片無語啞然。


    早知如此,他們就不說這些了。


    說了等於是白說。


    從江南出發,下了大船之後,他們一行四人,便率先其他人而走。


    連續熬夜了好幾日來趕路,他們已經精疲力竭了。


    馬兒更是累得步伐緩慢。


    “是,先生。”無奈之下,他們隻得點頭,輕拉著馬韁繩繼續趕路,滿臉的生無可念。


    趕路已經趕到他們身後不遠的男子,聽到他們幾人的談話後,頓時就笑起來。


    “貌似今夜趕路,不會孤單了…”男子笑了笑,便駕馬大步追了上來。


    沒多久功夫,他便瞧見了正在趕路的四人。


    而正在前方趕路的四人,聽到身後有馬蹄聲傳來,紛紛警惕地回神,看向跟在他們身後而來的男子。


    “來者何人?”


    其中一名學生,故作鎮定地出聲詢問,問話的聲調也有些高昂,在空曠的大地上不斷回蕩。


    其餘兩名學子,以及馬車內端坐的老先生,都是掀起車簾,眯眼看向跟來的一人一馬。


    空氣之中的氣氛,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男子見狀,咧嘴笑了笑,便拱手一禮道:“我乃駱賓王,幾位連夜不停地趕路,這是打算去哪兒?”


    四人聞言,皆是頓時鬆了一口緊張氣。


    隻要來人不是土匪,那一切都好。


    而駱賓王的名聲,他們也曾聽說過。


    駱賓王,年少就是以‘神童’出了名的,隻不過這段時間以來,聽人們說,他去了戌邊之地。


    眾人倒是沒想到,今日在趕夜路之際,竟然恰巧碰到了對方。


    “原來是郎君。”馬車內的老先生,咧嘴笑了起來,跟著抱拳出聲,“老夫乃是江南的盧海生,久仰郎君大名。”


    “老先生,您老過謙了。”駱賓王見狀,搖頭苦笑了笑,江南盧海生的名聲,他也聽說過。


    盧海生,那是江南一方的私塾大儒。


    在江南之地,很受人尊敬的存在。


    甚至在全國上下,盧海生的大儒之名,也是備受人尊敬。


    不過,江南之地的私塾大儒,帶著三名學子連夜趕路,而且看這方向,還是去長安城的方向,這倒是引起了駱賓王的注意。


    “老先生,您們這是……打算去長安城嗎?”駱賓王出聲問道。


    盧海生等人一愣,隨後便笑了起來,“郎君也有此打算?”


    駱賓王毫不避諱地點了點頭,笑著出聲:“我打算去長安城,進李伯安的書院。”


    盧海生見狀,立馬便樂笑了起來。


    果然,駱賓王如同傳言那般,他不會去管任何人的想法,隻要是他自己想要的,他便會去努力追求。


    比起自己來,倒是自由自在了許多。


    盧海生突然有些羨慕駱賓王了。


    徜徉了片刻,盧海生便邀請駱賓王道:“郎君,既然咱們都是前往長安城,而且方向一致,不如咱們一路隨行,如何?”


    駱賓王一愣,滿目詫異地盯著盧海生,驚訝道,“老先生,您也要去書院?”


    “嗯。”盧海生笑著點點頭。


    聽到這個回答,駱賓王更是一愣。


    他險些沒有能回神過來。


    現如今,自從李逸的數學課,以及其他課程,在大唐書院一出,無數的私塾大儒,甚至是其他大儒,對於李伯安都是褒貶不一。


    按道理來說,來討伐李伯安的人,應該很多都是這些大儒。


    連盧海生這等大儒,都要去大唐書院,討伐李伯安了嗎?


    駱賓王突然有點失神。


    “老先生,您也是去書院,討伐李伯安的嗎?”駱賓王遲疑著出聲。


    畢竟他從戍邊之地,來長安、進書院,便是為了跟李逸學習。


    如果,盧海生從江南來,也是去書院討伐李伯安的,那盧海生的邀請,他就堅決不會答應了。


    因為雙方的初衷意見,根本就不合。


    所以沒必要一起。


    倒是盧海生,聽了駱賓王此言,搖頭笑笑:“郎君,你也認為,老夫是那種腐朽之人,此行去書院,就是為了討伐李伯安?”


    “呃……”駱賓王愣了愣,不知該如何回答。


    畢竟,事實就擺在他麵前。


    盧海生是江南的大儒。


    而長安城內,李逸書院所開設的一係列課程,都與大儒所執教的理念,有些完全不一樣。


    盧海生作為大儒,去書院討伐李逸,也不是沒有道理。


    但見駱賓王頓時無言出聲,盧海生也不生氣。


    反而是咧嘴笑了笑,盧海生方才搖著頭,跟著出聲解釋起來:


    “郎君,你可能是誤會了,雖然老夫是江南之人,同時也是世家之人,但老夫向來,都隻對學問有興趣。”


    “李伯安的新學,雖然如今麵臨壓力不小,但老夫看了之後,內心也是深為讚同!”


    “別的不說,就說數學這門新學,給咱們大唐,包括天下的書生、百姓,帶來的好處就多不勝數。”


    “對於這種利國利民的好事,老夫怎麽會反對?”


    頓了頓,盧海生才笑著說,“不瞞郎君,老夫帶著他們一起來長安,也是想讓他們入書院,好好研究研究李伯安的學問。”


    “呃……”聽完盧海生的解釋,駱賓王又是一臉的吃驚不已。


    李伯安的新學問,就連盧海生這等大儒,都已經讚同了嗎?


    “先生此言當真?”駱賓王遲疑地再問一聲。


    “當真!”盧海生笑著點頭,“老夫從不說假話,事實勝於雄辯,李伯安的新學,的確給大唐注入了新活力,值得咱們研究學習。”


    “呼呼…”駱賓王這才鬆了口氣。


    點點頭,他笑了起來,抱拳道:“既然如此,那小生就與先生一起,同行前往長安。”


    “好!”盧海生笑著點頭,“有郎君陪同,咱們一路上,便聊聊對新學的見解。”


    “好!”駱賓王點頭笑起來。


    ……


    翌日。


    太陽剛剛升起,露出一點東方魚肚白,李靖已經早早上朝而去。


    至於李逸,則是已經帶著玥兒,來到了書院。


    才入書院大門前,李逸便瞧見了幾個昨日見過的身影,正站在原地,似乎正在等人那般。


    “喲,沒想到,來得還挺早的!”李逸笑了笑,沒有搭理他們,背手而走。


    但不想這時,其中一名學子,立馬出聲大喊起來:“李伯安,你個卑鄙小人,趕緊將咱們王兄放出來,你別以為抓了王兄,蠱惑了王兄,就可以騙他入書院!”


    “對!”另外一名學子,也跟著出聲大喊,“昨日,你不知用了什麽卑鄙手段,騙咱們王兄入了書院,還有,你昨日將咱們從醉仙樓扔出來,這筆帳,咱們還沒找你算呢!”


    “李伯安,你個小人,敢做不敢承認嗎?”又一人跟著大喊。


    至於王世英,uu看書wwuuknshu.cm則是從頭至尾都沒說話,隻是笑眯眯地背著雙手,一副世外高人、彬彬有禮的老先生模樣。


    李逸的腳步,不由頓了下來。


    回眸,眯眼掃了他們一眼。


    “你們若是以不要臉的儒生之名,來討伐我李伯安的,就請諸位積點口德,待會兒再來,別累得到時候沒力氣說話。”


    聲音頓了頓,李逸冷笑一聲,聲音忽然嚴肅如霜。


    “但若是爾等,今日是來故意找茬的,本公子給你們一息功夫,趕緊從本公子麵前消失!”


    扔下這句話,李逸背手轉身就走。


    對於這些無名小卒,李逸不想浪費時間,更不想浪費口舌。


    因為根本就不值得他多言。


    王世英見狀,雙眼不由黯然一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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