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安的目的越來越明顯,程紫玉卻不得不長個心眼,以防被他當作了刀子。


    “你壞了朱常玨的好事,前世他就沒有用手段來阻止你得到我和程家的相幫?”


    “他倒是想,可他也得來得及啊。倪老為了讓我順理成章南下準備了好幾套方案。第一套就成功了。借著太後大壽,我府裏眾人努力許久,我將倪老擬的那份南巡計劃背得滾瓜爛熟。


    禦書房,我一鳴驚人。父皇起初還不信,接連發問後我都對答如流,他一下對我高看幾分,自然點頭將這事交給我來辦。


    朱常玨哪裏會知道,我提早下了江南,其實主要目的就是你。隻怪我當時太不起眼,他看不上我。


    當時的他正忙著引誘你二叔。你二叔將你從山上推下去,正是為了搭上高家。那時的他,所有注意力都在你二叔那兒,唯恐你二叔身上出了什麽紕漏。等他發現你我之事,你我已經心意相通,南巡已經開始了。


    哈哈哈,好不好笑,他大概是病急亂投醫了,南巡中他本打算安插薛駿打進程家內部。可薛駿還沒來得及做什麽,你就得了太後的青眼,並救了太後的急病。太後看重你,把你帶在身邊。加上程家還要接駕,當時的程家正是萬人矚目,他哪裏敢動任何手?隻是倒黴了你那姐姐,一顆心全都撲在了薛駿身上……”


    程紫玉默然。


    果然,如她所猜,薛駿也是朱常玨的人,怪不得前世薛駿深情在先,卻又突然消失,原來是紅玉沒了價值……


    那麽今生薛駿的被廢顯然還是朱常玨的手腳……


    “不得已,朱常玨的計劃被擱置了。我和我的人都很小心啊,他找高家,找程顥,他要做什麽勾當我當時並不知曉,我也不打算蹚那渾水。畢竟我要的隻是你,和你的支持。所以一定意義上,我與他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裝作不知罷了。


    再到後來,哪怕程顥與他有亂七八糟的勾當,我暗中盯著但麵上也一概全當不知。怎麽,朱常玨除了暗自咬牙,還能來怪我搶了他的先不成?


    巧合,都是巧合罷了!他那些勾當可見不得人,他還能鬧大?他也隻能吃一鼻子灰自認倒黴。這一點我們早就算到了。


    不過我當時也急啊,唯恐你被算計了去。所以就推了你一把。我承認,你家連番出事,貨的事,你三叔的事,都是我做的。


    連你二叔都焦頭爛額擺不平的那幾件事,全都是我派人做的。我就是要你看見隻有我能幫你,隻有皇權能幫你,隻有你跟了我,這些事才能擺平。


    說到底,我就是為了逼你入京。既可以把你的人和心都留在我身邊,也為了防止你被高家和你二叔奪走。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你還得謝我……”


    程紫玉冷笑看他,卑鄙東西,她連罵他都嫌糟蹋了口水。


    不過他還真是知道的不少,幾乎可以解答自己的所有疑問。


    “那我祖父的病是不是你……”


    “那可不關我事。我並不知。”


    程紫玉定定看他,可朱常安的回應很直接坦然。


    難道老爺子的病與他無關?


    可家中出事的前提不就是老爺子管不了才能實現嗎?難道是朱常玨?他毒害老爺子,是為了讓程顥進一步掌控程家嗎?


    “我二叔一家子和朱常淇那裏呢?把你知道的告訴我。”程紫玉深吸一口,強壓下一陣陣往上翻的恨意。


    如此看來,前世朱常安從一開始就瞞了她不少事。甚至她之前所經曆和看見的,也都不一定是真的。


    “你二叔也是個可憐蟲啊。他壓根不知高家後邊有一條金大腿,一直在那兒可憐巴巴的撲騰。不知他是看見你跟了我眼紅了,還是怕私鹽事他日曝光所以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又或是你那個妹妹有主張想要往上走,還可能是程青玉防止自己被搭進了高家……總之程青玉很是能耐,一早就偷摸算計了上朱常淇。


    不過我那七弟啊,真是個不爭氣的。京裏那些端莊淑雅的貴女嫌棄人家放不開,便就好那一口嬌滴滴,柔弱弱,楚楚可憐,風一吹就要倒下去的小家碧玉。程青玉正合他胃口,還真就讓他上了心。”


    程紫玉吸了一口氣,想到了文蘭。朱常淇的確是真寵溺程青玉,他是真喜歡那樣的女子,文蘭性子直烈,顯然不合他胃口。文蘭在他手上,糟蹋了。


    “程顥究竟怎麽得勢的?”


    “程青玉厲害,算計了老七。老七對她拉拉扯扯被旁人瞧見了,程青玉哭得肝腸寸斷,老七迫於形勢不得不主動提出要迎她做側妃,白白便宜了她。


    事發突然,又大庭廣眾,當時我那大皇兄氣得嘴都歪了,連阻止都沒機會。他一早看中的程家,算計的程家,結果一個個都想來分一杯羹。那滋味,可想而知!


    不過老七這事,倒是解了我不小的壓力。罪不責眾嘛,一個個都壞了朱常玨好事,他還能來一個個報複不成?


    程青玉攀上老七後,程顥的腰板頓時挺起來了。隨後,程顥就不那麽聽話了。女婿是皇子,有這麽大的靠山做什麽不好,誰還願聽高家擺布。對吧?尤其是到後來,程青玉肚子裏還有了種,程顥更是尾巴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可程顥不聽話,那麽對朱常玨來說,程家的用途也到頭了。再後來,就是殺雞取卵和各取所需之時了。那個過程……略尷尬,我就不細說了。


    不過你這次不錯,一回來就把程顥一家子都弄廢了。這注定朱常玨對你程家蹦躂不起來了。可你壞了他這麽大的事,他自然是對你不會手下留情的。


    所以你還是要謝我,我若今日不將實情告訴你,那你和李純哪日被他弄了,你就後悔莫及了。知道嗎?他可對高家投資不小,你們程家是他從上百商戶裏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又費了那麽長的時間和人力去運營,結果雞飛蛋打,他絕對不會罷休。


    你從他如何修理程顥一家,如何廢了程青玉就能看出他究竟有多恨,有多狠了。程青玉隻是疑似算計薛駿,他就敢下狠手。他隻不過是借了他們一家子發泄對你的恨罷了。


    程紫玉,所以我好心勸你。你不要弄錯了報複和提防的對象。當務之急,你最需要解決的,就是朱常玨。”


    “這些不用你好心提醒。”


    這些話出來,程紫玉總算是確認了朱常玨的所為。她今生初見朱常玨的那次,那廝就用毒辣眼神看來的緣故也算徹底解開了。自己叫高家徹底完蛋,叫他的投入付之東流,這個仇早就結大了。


    “怎麽不用我提醒?你就是拎不清!你就知道將所有賬都算我頭上!”


    朱常安咬牙頂來。


    “是,我是有錯,我拿走了程家的財富,我拉你下位,還給你定了許多莫須有的罪名,可別人呢?朱常玨和朱常淇也跑不了!


    是老七慫恿了父皇借用程顥之力再開陶市,他覺得這麽大的市場與其便宜了商,不如皇室進去分一杯羹。索性就另辟一處重新開發!


    若不是父皇的點頭,你以為誰有那膽子將整個市場整垮?不是垮,是被搬走了!是將利潤和客源截走了!


    荊溪人世代做陶,隻會做陶,市場突然消失,這就是砸了他們的飯碗!就是逼他們上了絕路!可這是老七的罪孽!是程顥的罪孽!說到底是他們怕荊溪陶商不服管教,壞了他們的前程!


    是老七,哄騙著皇帝將罪責全都推到了你們長房頭上。程顥特麽的,和老七一樣,就是爛人,若論壞,他們比我壞多了。是你那個二叔,讓皇上給他機會去戴罪立功!是你二叔將你們程家的那點底子和裏子全都兜了個底朝天!


    私鹽也被翻了出來,再有陳家那事,一個個屎盆子自然全都往你程家長房甩。程顥和陳金玉還在荊溪指控你們,在那兒推波助瀾搞臭你們!


    荊溪商戶也不團結,被一煽動和引誘,便抖出和捏造出了各種真真假假的罪狀,將最後那張聖旨鋪填地滿滿當當。


    荊溪商戶很快就得到了反噬,被牽連了!哈哈哈,活該啊。最後弄得整個荊溪市場都大亂了。陶價大跌,可還是沒人買,因為大勢所趨,荊溪陶沒人要,也不敢要!他們寧可去新市高價買,也不敢低價買你們的陶!荊溪人都跟著被連累了,這才導致你看見的那些!


    可這些與我無關!無關!憑什麽你把賬都算在我頭上。我充其量就是掌控了金玉,拿下了你們程家的產業,掙點新市的小錢罷了!否則我何必還想要你的那些配方,你家老爺子的古法,還有那該死的紫金砂的配方?我壓根就沒必要!


    ……”


    朱常安說到最後幾乎是在咆哮。


    而程紫玉聽得整個人冰冷,氣得一下下打顫。她幾乎忘記的過往又一次次一條條開始震來,叫她四肢百骸都覺得冰冷。


    都解開了!


    前世的慘劇,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解開了!


    李純摟著她,給她靠著,依舊能感覺她一下下的顫抖。


    別說是她,她親眼親身經曆過,就是他此刻聽來,都覺得駭人至極。


    好一出大戲,竟是人人有份。他當日所言確實,那種境遇,別說她一個女子,就是老爺子不死,她爹得用,在這種被豺狼猛虎圍困的境地下,也很難扳回局勢。


    “說下去……”


    程紫玉掐著大腿憋回了眼淚。


    是的,都對上了。


    難怪了,今生朱常安栽了之後第一個想起來的法子就是帶著金玉和程顥去攛掇皇帝開陶市,隻因他知道皇帝一定會上鉤,因為這一招在前世被朱常淇已經用過了。而之後他又想方設法去聯手朱常玨,正是知曉了朱常玨那些亂七八糟的能耐和勾當,他想借朱常玨的手……


    他說的,都是真的!


    朱常安看著程紫玉這模樣雖微微得意,可李純眼裏流露的心疼和那深情卻叫他看著就刺眼。


    “所以程顥一家子保住了。倒黴的隻有你們剩下的這群程家人。程顥很忠誠地表示要為皇上為朝廷做事。他們戴罪立功,和金玉作為第一批人才去搗鼓新市了。


    所以你說,程青玉還會來見你嗎?所以你以為他們還會來救你?程顥一家子都是狗東西,是他們把你們往地獄裏踩的,是他們賣了你們程家,他們作惡多端,卻未得報應,他們才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


    朱常安麵紅耳赤,異常生氣。


    “還有,私鹽的帽子是朱常玨扣給了你們,是他讓你家萬劫不複,他才是一早就將你們程家推上了死路的罪魁禍首!”


    “正如我先前與你說的,程家是注定要倒的,你怪不得我,沒有我,你們程家也已經窮途末路了。你就該謝我,沒有我你將過得更慘。你連那四年的好日子都過不了!程家的傾覆不是我一手造成的,憑什麽這爛賬都要算在我頭上?你憑什麽一直死咬著我不放?


    你不是要報仇嗎?你去找朱常玨,找朱常淇,找皇帝啊!他們對你做的不比我少,我拿走的那些,即便沒有我,也是進了他們的口袋。還有你這個李純……”


    朱常安冷嗤一笑。


    “他可是皇帝的人!他對皇帝言聽計從,u看書 ukanshuom 說不定你們程家的落難也有他的手筆。你與他感情這麽好,你可想過,或許他也是你的仇敵?他也對程家做了不堪?”


    見李純眯眼捏拳,朱常安點到為止,立馬換了說辭。


    “所以!憑什麽就我一人被你咬?憑什麽我要與你同歸於盡?憑什麽你要害死我唯一的孩子!憑什麽!我對你那麽好,我都答應你多少次了,以後,隻要度過難關,就會再把你扶上位,可你就是不聽,就是不信,你……你真是氣死我!”


    朱常安氣得胸口起伏。


    前世就隻他一人得了報應,今生也一樣。從程紫玉回來後就開始對他窮追猛打,他的每一次上行謀算路上,都有她擋在那兒。


    他真是受夠了。


    白恒那裏再不容有失。他一定不能讓任何人再來盤算他。他隻怕李純和程紫玉聯手後,會在暗地裏弄他。


    他思來想去,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來賣個人情,轉移他們的戰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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