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到圓桌邊,窗戶一關上,屋子就暖和了許多。北冥興致不減地坐在一邊,似乎要繼續聽我分析。


    “雪兒怎麽不說了?”


    我想了想,道:“其實三殿下出身也不錯,母親是老將軍林紫陽的妹妹,朝廷裏也有你的一股勢力,隻不過不及大殿下罷了,然後,你跟畬諾雷交情又好,外麵還傳聞你們是情人,所以,這點上,你跟六殿下又打了個平手,那麽要想勝出,就要獲得民心。”


    “民心?孤老先生也對我說過。”北冥認真地看著我,時時點頭。


    “其實你原來就做地很好,可見你早知民心的重要,所以你今日還在愁什麽?”我奇怪地看著他,“難不成你覺得九成的把握還不夠,要十成?”


    北冥的雙眼立刻眯了起來,一聲短促的呼氣,帶起了燭火的搖曳。


    看,就知道他貪心。


    我直接問道:“你還想得到什麽?天機星?”


    北冥忽然睜開眼睛,出神地看著我,我淡然道:“天機星本就是無稽之談,怎麽連殿下你這麽聰明的人,也會信這些?”


    北冥放在桌上的右手,不知何時攥成了拳頭:“我的大業,不容有失!”


    看著他雙眼噴射而出的火焰,我立刻明白了,其實他想要得到的,根本不是暮廖國主,其實這個國主之位對於他來說,隻是探囊取物,而他真正想要的,是一統天下。


    我冷笑起來:“說了那麽多,原來殿下誌不在暮廖小小的國主,而是一統天下!”我剛說完,放在桌上的手就被北冥重重摁住,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我,沉聲道:“雪兒今天說多了!”


    手被捏地有點疼,我立刻無賴地笑道:“我瞎說的,你也信?我還說我是天機星,你是不是可以考慮留下我,別送我回沐陽?”


    他看著我,直直地看著我,我在他的眼中居然看到了惋惜,隻聽他歎息道:“可惜啊可惜,雪兒若是男子定為我所重用!”


    “是啊,好可惜啊,嗬嗬……”我用力抽自己的手,卻被牢牢摁住,怎麽也抽不出,我隻有再次無賴地笑道,“那個……殿下,有點疼。”


    “叫我軒武,我便放了你。”北冥捉起我的手,嘴角微揚地開始細細觀瞧。


    我開始嗅到危險的氣息,其實北冥今夜一直提起三星,可見他已經懷疑我的身份,死孤崖子,不是他還會有誰能猜地出?


    孤崖子時時刻刻都觀察三星的動向,這個老家夥,怎麽就沒得頸椎炎?他這應該算泄露天機!糊塗老天怎麽就沒讓他得痔瘡呢!


    “垮嚓!”突然一聲炸雷,我嚇得驚跳起來:“啊!”就在我驚跳起來的那一刹那,北冥順勢一帶,我就被帶入他的懷中,坐在他的腿上。


    死老天,讓北冥占我便宜!


    “既然雪兒說自己是天機星,那軒武就不能放雪兒回拓羽身邊,他即已有天將,就不該再如此貪心,帶走我的雪兒。”


    我不慌不忙地起身,好笑地看著他:“聽說明日沐陽使者就會抵達,莫不是軒武想反悔?”


    北冥的臉上掛著神秘莫測的笑,幽幽說道:“雪兒既然是拓羽想要的人,我又不肯放雪兒走,雪兒認為怎樣才能在不得罪拓羽的前提下,留在我的身邊?更不能讓天下人知道你就是那顆天機星?”


    我愣住了,這怎麽可能?如果讓別人知道我是天機星,又在北冥手上,北冥無論如何將我藏起,也隻會弄得焦頭爛額,這是矛盾的,無可逃避的。除非,我能憑空消失……


    “所以……”北冥緩緩站起身,扣住了我的下巴,唇附到我的耳邊,帶出一聲低語,“雪兒必須得死,而且要死地天下皆知……”


    我當即怔住,死,能解決一切問題,雲非雪,從此消失在人間,他想我死!在別人知道我是天機星前,讓我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難道,他讓沐陽派使者來,是為了見證我的死?


    天哪,他想讓我怎麽死?難道他已經知道我百毒不侵?不可能啊,如果他在我飲食裏下毒,我身體會有反映,肯定是別的,別的方法。冷靜,自己先要冷靜,不能露出馬腳,我的那些特異功能將是我逃脫的最後籌碼。


    渾身顫了一下,從慌亂中清醒,卻發現北冥已經不在房中。看來我隻能以不變應萬變。


    ※※※※※※※


    就在第二天,沐陽使者就到了,我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是他!


    茱顏為我上妝,可我卻覺得她是在給我整理遺容,當我知道使者是夜鈺寒的時候,我的臉,就成了暴風雨的天,陰沉而陰森。


    撲粉,腮紅,點唇,上蔻丹,眉毛沒畫,因為我的眉毛不需要任何修飾,這是茱顏唯一羨慕我的部分。


    茱顏仔細地給我盤起一個小髻,然後用木梳細細梳理我披在身後的長發,用絲帶係起一小束,透明的絲帶和我的發絲一起垂在身後。


    我開始不耐煩:“要畫這麽好看幹嘛?又不是相親。”


    “姐姐,你又犯急了,這是殿下吩咐的,說別讓使者以為我們虧待了你。”


    “哼……”鬱悶死了,化個妝要那麽久。


    一隻白色曇花珠釵插進發跡,兩條細細的珠鏈垂掛在鬢邊,隨著身體的移動而搖擺,娉婷多姿。


    其餘的地方又做了少許的點綴,基本符合我簡約的風格。


    一件淡粉的長裙,繡花的小褂,外批白色的呢子大氅,領口是白色的兔毛,柔軟而溫暖。


    “記住,要小步。”茱顏在我起身的時候,再次提醒,我哪兒理她,自顧自地小跑下了樓。


    我跑出了院子,茱顏在我身後急追,我衝向北冥的書房,抬腳就進了門,原本在聊天的眾人立刻安靜下來,齊刷刷地朝我望來。


    書房裏坐著北冥和孤崖子,青雲和紫電就站在他的身後,書房的左側,坐著一個深色錦袍的男子,錦袍的袖口是黑色的貂皮,在陽光下閃閃發亮,一頭烏雲長發批在身後,一個小冠扣住一束長發,整潔清爽,溫文儒雅。


    他看見我的那一刻,眼中滑過一絲驚喜,驚訝地盯著我,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


    在他的身後,也站著一個侍衛,侍衛相貌普通,一身近衛的服裝,腰裏別著一把青龍寶劍。


    我瞪著夜鈺寒,數月不見,他依舊容光煥發,心底失落了一把,他怎麽就沒憔悴?失戀啊,居然沒有消瘦,哼!男人就是忘地快,有了嫣然這樣的美人在懷,還不活得滋潤?難怪越來越帥了。


    他緩緩站了起來,我冷冷地與他擦肩而過,婀娜地走到北冥的身邊,嫣然而笑:“軒武這麽快就要把我趕走?”


    “噗!”一句話讓正在喝茶的北冥將口裏的茶全部噴出,在場的人都聞言變色,就連夜鈺寒身邊的侍衛也變得神色怪異。


    北冥沒有表情的臉上終於出現一絲驚慌,瞬即沉下臉看著我,似乎在說:你又要耍什麽把戲?


    我自顧自坐到他的身邊,然後看著夜鈺寒:“夜大人別來無恙吧。”


    夜鈺寒再次坐回原位,露出他以往的微笑:“多謝公主掛念,微臣一切安好。”


    “那……那位也好吧。”


    “那位?”夜鈺寒疑惑地看著我,見我隻是迷眼笑著,他立刻明白過來,“皇上也很好。”


    我樂了:“既然什麽都好,那我就可以放心留在這裏了。”


    夜鈺寒:“什麽?”


    北冥:“胡鬧!”


    北冥和夜鈺寒異口同聲,隻是北冥口氣是嚴厲的,就差拍桌子了,隻見北冥冷聲道:“雲姑娘到底還要在本殿下府上賴多久?”


    我皺起了臉,心底卻在笑,北冥似乎明白我的想法,我們就是要給對方假象,一個我硬要賴著不走,北冥硬是要趕我走的假象,那麽,到時我一旦“死”在北冥府,也不會有人懷疑是北冥想留下我而設的把戲。沒錯,為了不回滄泯,我決定配合軒武同誌。


    “雲姑娘!”北冥繼續沉聲說著,“既然夜大人已到,就請跟夜大人回去,那裏才是雲姑娘的家,北冥府上容不下你這尊大神。”


    “恩~”我笑著站起身,在眾人麵前一下子挽住北冥的胳膊,再次將眾人嚇了一跳,我死皮賴臉道:“我不走,我就是不走!殿下真是狠心哪……”


    “夠了!”北冥一聲咆哮,抽出了自己的胳膊,然後撫住自己的額頭,哀求著夜鈺寒,“請使者盡快帶雲姑娘回去,您別被她這些舉動所迷惑,她平日見到本殿下都是冷麵相對,可不知今日為何會……”


    “小臣明白,請讓小臣跟公主單獨談談。”夜鈺寒依舊微笑著,不慌不忙地說著


    單獨?想幹嘛?下藥?


    “好!好!”北冥很是激動地說著,就像我是一個大炸彈,最好趕緊脫手,他高喊道,“來人,帶雲姑娘回去。”


    藍冰和赤炎從外麵走了進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算是客氣了,不然就會來架我走。


    我冷冷一哼,大步流星,白色的外氅隨著我的步子飄揚擺動。


    夜鈺寒和他的侍衛跟在我的身後,和我一起回樓外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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