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別說,職業警查就是職業警查,如果說最初的禮貌客套還能讓二人稍顯尷尬,那麽,隨著對方岔開話題談及案件,二人瞬間代入角色,不等小張說話,老王就以在點過頭後當先開口,繼而對領導認真匯報起近期工作進度……


    “事件發生後,為了不引起社會恐慌,經過多個部門連番商討,最後警局將21高中問題暫定為一場集體食物中毒事件,期間市領導一直催促,催促警局加快案件調查工作從而爭取短時間內找出事件元凶,目前我們刑偵隊已把21高中食堂承包人許邦華連同相關人員扣押,但由於許邦華等人自身也已染病,所以隻能將其轉往醫院進行調查詢問,通過調查盤問,許邦華等相關食堂人員現已把19號事發當天所做之事交代出來,不過卻沒有一條涉及到關鍵案情,除此以外檢測科亦沒在當天食堂庫存裏發現任何含毒或奇異病毒之食品。”


    話至此處,老王略微一頓,偷偷看了眼調查員,誠然老警查試圖察言觀色,可惜青年麵無表情,依舊保持一臉平靜,見狀,懷揣著坎坷不安,待和小王對視一眼後,老王繼續道:“額,至於那個古怪白化病,目前市裏也已組織專業醫療團隊進行針對性研究,目前除確定此病不具備傳染性外,其他方麵研究進度則進展有些緩慢。”


    匯報雖已到此為止,可老王說完這些話後其額頭早就不知不覺充斥汗水,是的,通過以上匯報,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出市裏對案件處理工作做的並不太好,案件沒有太大進展,怪病研究方麵亦幾乎陷入停滯,種種一切都不算讓人滿意,因此在老王看來調查員聽完以上匯報後其臉色必然好看不到到哪去,甚至還有可能出言訓斥,好在自己隻是名底層警員,就算挨訓也輪不到自己。


    想是這麽想,不料令老王頓覺意外的是,聽過匯報,眼前這位年輕調查員貌似並未生氣,對方不單沒有絲毫情緒變化反而還禮貌點頭:“嗯,辛苦了,王警官匯報的很詳細,”


    言罷,不等對方謙虛,青年話鋒一轉:“剛剛你好像說過,這個病沒有傳染性對吧?”


    麵對調查員詢問,這一次,許久未言的小張終於找到機會,忙代替老王拍胸保證道:“領導放心,結論是市醫療組眾多專家所得判定,絕對沒有問題,之前我倆和劉隊長就曾多次去病房盤問過徐邦華。”


    “嗯,既然不具備傳染性,那麽現在我要單獨去病房找許邦華詢問些事情,你們不要跟來。”


    沒有原因,沒有理由,正如以上所談論的那樣,待從老王那獲知一定近期情況後,何飛再不遲疑,直接表示要親自見一見徐邦華,待給兩人下達過命令後,顧不得理會他人,何飛抬腳近前,徑直走向監護病房。


    ………


    推門進入,關閉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間標準病房,說是標準,實則不盡相同,至少在這裏還額外看到一些並不認識的醫療機器,機器則分別顯示著各種不同數值亦或是英文符號等等,當然以上這些不算重點,重點是中央病床,而床上則赫然躺著名肥頭大耳胖子。


    毫無疑問,此人正是許邦華。


    隨著視野鎖定前方,熟悉場景映入眼簾,就見胖子目前正橫躺病床一動不動,麵色蒼白之餘,肥碩的身軀亦同樣被白色覆蓋,不知是不是正在睡覺,此時此刻,對方就這樣雙目緊閉反應全無,儼然一副虛弱狀態,模樣竟是和自己妹妹相差無幾!


    白化怪病,但凡患白化怪病者除皮膚蒼白外,最明顯特征就是身體無力。


    說是睡覺,實則何飛進房後所發響動還是驚擾到對方,且更為古怪的是,不等何飛將其叫醒,床上,許邦華當先說話了,說話時胖子沒有睜眼,隻是如預料到什麽般用一副有氣無力口吻低聲說道:“劉隊長,你不要在問了,我早就把我知道的統統告訴你們了,還是那句話,我既沒有下毒也不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你想想,要真是我幹的我會白癡到把自己也搞成這樣嗎?”


    聽著許邦華那滿含無奈的低沉言語,何飛知道對方認錯人了,於是,在某一思緒促使下,對方話音方落,大學生走到床前,先是雙目微眯,旋即用不夾雜一絲感情的冰冷語氣說出一段話:


    “許邦華,你似乎很難受?”


    此言一出,胖子果然察覺到聲音有異,話雖如此,可他依然閉著眼睛,似乎根本不在乎床前是誰,原因很簡單,在許邦華看來對方就算不是之前一直打擾他休息的劉隊長也一定會是其他警查,反正其最終目的無非是從自己嘴裏套話,可實際上呢?實際上他無話可說,而他本人也確實不知道這是怎麽一回事,所以自然的,聽到何飛問題,床上,許邦華笑了,蒼白的胖臉擠出一絲苦笑:“嗬嗬,你這不是廢話麽?不親身體會誰也不清楚這種全身無力感有多糟糕,我他嗎現在連吃飯拿筷子力氣都沒有了,你說……你說會好受到哪裏去?”


    頓了頓,男人繼續苦笑道:“警查先生,我認為你們沒必要問了,我早已如實交代,幾乎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訴了你們,對了,還有我這個病……貌似治不好吧?嗬嗬,也對,都過去這麽久了,能治好早就治好了,他嗎的,沒想到我許某人年正值人生壯年,居然就這樣要死了。”


    “馬勒戈壁的,老子還沒有享受夠人生,老子不甘心啊……”


    聽著許邦華那滿含不甘的零言碎語,何飛心中一動,旋即再次問了個看似等同廢話的問題:


    “看你這幅樣子,你,貌似非常不想死?”


    然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之下,本就萬分不甘許邦華情緒竟進一步激動起來,原本除嘴巴外全身不動的他居然隱隱產生抖動,先是肥肉亂抖,接著咬牙切齒,最後從嘴裏蹦出了一段沙啞怒吼:“煞比才想死呢!這十幾年間老子賺了這麽多錢還沒來得及花,外麵包養的女人還沒享受夠,我怎麽可能想死?我不想死啊,咳!咳咳咳!”


    之前說過,白化怪病患者一旦遭遇情緒波動就會引起劇烈咳嗽,果然,待咬牙切齒說出上麵那段話後,許邦華隨即劇烈咳嗽起來,悲觀模樣溢於言表,不甘之意顯而易見,唯有何飛麵無表情,就這樣立於原地默默注視著對方,說是觀察,說是注視,但實際上通過剛剛談話,他現已得出部分答案,或者說基本得出結論,那便是……


    許邦華並非事件元凶。


    不錯,剛剛他說的那些句話其實全屬試探,而從對方表情和回答上中他則能明顯感受到對方情緒不似作假,原因很簡單,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個人不論他平時性格如何聰明與否,一旦得知自己生命即將結束時其所言所語往往不會有假,更何況通過對許邦華一番觀察試探他亦進一步獲得證實,既然如此,也就是說許邦華有很大可能並不清楚怪病真相。


    如上所言,在基本確定許邦華極有可能隻是一名被警方冤枉的怪病受害者後,誠然沒有從對方那獲得線索,可奇怪的是何飛並未灰心,更沒離開,大學生依舊神情凝重,掃了眼對方狀態,然後,他動了,進一步靠近病,進一步貼近對方,來到那早已滿臉絕望的許邦華身前,接著俯身彎腰一邊壓低聲音一邊在對方耳旁說出一句話:


    “假如我說我可以救你呢?”


    咯噔!


    心髒瞬間狂跳,神經驟然緊繃,何飛話音方落,床上,原本閉目已久的許邦華猛然睜開雙眼!


    不僅如此,剛一睜眼,胖子就死死凝視起來,目光死死盯著那近在咫尺的何飛。


    此刻,注視著這名以往從沒見過的陌生青年,饒是不認識對方,然受話語影響,受那突如其來的希望影響,許邦華忽略了一切,原本自認為必死的他忽略對方身份,轉而是像一名即將淹死之人抓住根救命稻草般麵露驚疑,顯露異色,用期待中參雜懷疑的複雜語氣張口詢問道:“你,你剛剛說什麽?”


    “我說我可以救你,有一定把握救你。”


    “你沒有騙我?”


    “我不會騙你,也沒必要騙你,因為就算騙了你我也得不到任何好處,當然你也大可選擇不信,如果不信,我這就離開。”


    說罷,不管對方反應如何,何飛徑直抬頭轉身欲走。


    “等,等一下!咳,咳咳,請等一下!”


    和預料中完全相同,暫且不談對方那所謂拯救是指什麽,事實上當聽說自己還有存活希望的那一刻許邦華就已經情緒激動思緒翻湧,眼見對方轉身欲走,倉促間他哪裏還顧得上懷疑?當即二話不說出言叫住對方。


    許邦華選擇了相信,就這樣在何飛的隻言片語中毫不遲疑選擇相信。


    原因?


    原因很簡單,並非是許邦華變笨了,更非他不知道對方打的什麽主意,而是……


    如今的他現已沒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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