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弋請柴嬛入了座,方才直言問道:“敢問柴小姐,汝父可是柴信,柴將軍!”


    柴嬛隻知道租她船的是益州牧劉備麾下將軍,是誰她便不大清楚了,是以心中一驚,雖說劉璋的部下多半都在劉備麾下任職,劉備也沒有追討那些效忠於劉璋部將的罪責,但是到底她還是心有戚戚,此刻霍弋報出她父親的名字,柴嬛頓時愣住,定定的看著霍弋,心下一橫,緩緩的點了點頭。


    霍弋定定的看著柴嬛,又想起那日,那個決絕的身影。


    霍弋正了正衣冠鎧甲,重重的行了一禮。


    那少女驚的起了身,讓開了來,嘴中道:“將軍,民女地位卑微,不敢受此大禮。敢問將軍所為何故?”


    霍弋鄭重道:“姑娘當得,這一禮是拜尊父!”


    柴嬛麵色漸漸清冷了下來,似是猜到了什麽,聲音清冷:“家父與我無半點瓜葛!民女不敢為之受禮!”


    霍弋猜不到這兩父女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隻好問道:“何以姑娘如此說?”


    柴嬛似是想起了某些不堪回憶的東西,麵色極為慘白,隻是冷冷道:“沒什麽,隻不過是些私事罷了。”


    霍弋想起了柴信前往夫禁、向存大營時說的話,心頭喟歎,自己到底是孟浪了,這樣的事情,又怎麽能去問一個女孩子?這卻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是什麽?霍弋猜想著多半是少女痛恨自己的父親沒有救他吧。


    霍弋頓了頓,淡淡道:“尊父之死,我知曉前後,我有必要告知你!”


    柴嬛冷冷的笑了笑,白皙臉龐上如寒霜籠罩:“他死在亂軍之中,還要解釋什麽?”


    “尊父乃是為殺向存而死。”霍弋並不在意柴嬛的態度,隻是打頭說了這麽一句。


    “事情都發生了。才想起補救,不覺得太晚嗎?”柴嬛尚在強辯,但是霍弋明顯在她的眼眸裏察覺到了一絲愧疚與心痛。


    霍弋一五一十的將柴信死前後的事情交待了一遍。最後微微歎了一口氣,看向怔怔發愣的柴嬛。沉聲道:“柴將軍慷慨赴死,隻求我一件事。”


    柴嬛並不說話,強忍著眼中的淚光,看向霍弋。


    霍弋吐了一口濁氣:“他要我找到你,並且照顧你,不再使你受到傷害!”


    少女眼中的淚水再也忍禁不住,似是斷了線的珍珠。簌簌而下。


    霍弋雙手抱於胸前,靜靜的等著少女停止哭泣,良久,少女似是安靜下來。霍弋不無愧疚道:“姑娘,你有何要求,盡可說與我聽,我必能滿足你!”


    柴嬛隻是搖了搖頭,再不多言。


    二人隻是靜靜的待在船艙中。任由船夫們劃拉著船槳,慢慢向北。


    “篤篤篤!”


    靜寂的氣氛忽然被門外的敲門聲打破。


    霍弋抬起頭:“何事?”


    關興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將軍!葉炤有密報來!”


    霍弋朗聲道:“讓他進來說吧。”


    葉炤推門而入,剛要說話,卻看見了柴嬛,頓時又訥訥不言。


    霍弋皺了皺眉頭:“說吧!”


    葉炤這才點頭道:“將軍。卑將的斥候營發現曹軍細作蹤跡!”


    霍弋正色道:“在哪?”


    葉炤又看了看那女子,吞吞吐吐道:“就在船隊之中!”


    霍弋朗聲道:“去查,要盡快找到細作!”


    “喏!”葉炤聞言回道。話音一落,便退出了船艙,順勢又帶上了艙門。


    霍弋無奈的笑了笑,怕是葉炤想多了,必然以為自己看上了這女子,方才在自己強令下,說出了細作的事,走時還要多此一舉關上門。


    柴嬛此刻卻是回複了平靜,行了一禮:“將軍,奴家靠著這幾艘商船卻是能養活自己,不需接濟,將軍若無事,民女這便告退了。”


    霍弋心中覺著虧欠,但倒也不好說什麽,隻好道:“若有什麽缺少,或者日後有困難,盡可至成都南城霍府,弋必不推辭!”


    那柴嬛隻是盈盈的點了點螓首,便出了艙門。


    霍弋摸了摸額頭,曾經自己讓郭均尋了許久而未得的人物,卻是出現在自己往北的坐船上,這或許真真是命運天定吧。


    霍弋找出蜀中地形圖,卻是自己說了好些好話,才自吳家兄弟的私藏裏得來的東西,一貫的這個時代的簡單線條,十分的抽象,不過聊勝於無,霍弋倒是有心跑遍天下,手繪天下山川,但無暇分身,隻能用這個時代的人士繪製的圖了。


    但巴西與漢中一帶的地形,在圖中勾勒的極為簡單,隻有幾條大河的標記,隻能讓霍弋心中對大體的地勢有個了解,但要說了如指掌,隻能等自己到了實地,輕自去走了看了才能有更細微的了解了。


    水路上行船,到底還是要比陸上行軍快上些許,隻五日,聽聞船家講,便要到了宕渠的源頭,南山餘脈了。葉炤的斥候營在一些船上找到了一些細作留下的蛛絲馬跡,但是正主到現在都沒找著,卻是讓葉炤在霍弋麵前顏麵大失。


    葉炤已經不止一次在自家營中發火了,但那些個細作仿佛是銷聲匿跡了一般,雖說這些船上的船夫都有可疑,但是數目亦是不小,短短時日,卻是無從下手。


    到了第五日晚上,霍弋正要入睡,趙統敲了艙門,說是船主來拜訪霍弋。


    霍弋趕忙起了身,柴嬛靜立在艙門外,夜幕下的少女格外楚楚動人。


    見霍弋開了艙門,少女道了個萬福,歉然道:“這麽晚還要打擾將軍休息,奴家告罪!隻是事關重大,奴家不得不來!”


    霍弋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少女進了艙,又道:“將軍可否閉門,有些話,還是將軍一人知道為好!”


    霍弋點了點頭。關上了艙門,心想著這下完了,怕是自己帳下的親衛都知道自己夜會船娘的軼事了。


    “噗通!”霍弋回頭一看。卻見少女跪在地上,霍弋趕緊上前要扶起少女:“你這是做什麽?”


    “奴家該死!將軍請治奴家罪!”少女淒然道。


    “什麽事?你說!”霍弋隱隱似是猜到了少女要說什麽。扶著少女的手鬆了開來。


    “那日,您帳下的一位將軍報奏的細作不是旁人,正是奴家!”少女道。


    霍弋歎了口氣,沉聲道:“為何?為何你去做了曹軍的細作?”


    少女的眼淚再次流出,將自己前後遭遇緩緩道出。


    原來,向存霸占了少女後,將她轉送於成都一富商。成都城破前,富商攜家小出逃,至漢中安頓後,又遇曹軍攻城。曹軍破城後,富商死於亂軍,富商家小遷往關中,罰為官奴隸。少女因為有父親為蜀中牙將的經曆,為曹軍選拔為斥候細作。經粗略訓練後,發給其一筆財物,讓她入川經營,借機打探漢軍機密,以為內應。


    而她入川後。便在老家巴西,尋了故人關係,買了幾條商船。


    霍弋心中驚駭,原來曹軍居然有在蜀中安插細作,自己這一路雖隱秘,但如這船的主人非是柴嬛,自己偷襲的計劃,很可能要失敗,甚至麵臨敗亡之局。


    柴嬛靜靜的跪在地上,並不說話,似是在等待霍弋發落。


    霍弋還是慢慢的將其扶起,淡淡道:“我答應過你父親,不再使你受到傷害,弋是個信人,無妨!隻是這個事情並不適合你一個弱女子來做!以後……”


    柴嬛不曾想這個少年將軍竟會原諒自己,她之所以向霍弋坦誠,便是知道了自家父親不惜一死便是為了殺死那向存,而霍弋並未食言,還將自己的畫像牢記在心。自己做了這個細作亦是為報複昔日蜀中那些助紂為虐的人,那些盤踞蜀中的世家大族,不顧自己這些個寒族生死的人物。


    但此刻遇見了霍弋,柴嬛經數日思慮考量,還是決定說出自己的心跡,以求霍弋之諒解。


    柴嬛聽了霍弋的話卻是道:“少將軍卻是說錯了,嬛兒自幼習武,比之將軍或有不如,上陣殺敵還是可以的!將軍可保有我這個細作,或許將來有大用亦有可能不是嗎?”


    霍弋看了看這個少女,她的臉上沒有這個年紀似自家夫人杏兒、月兒那般的青澀懵懂,更多一種生活曆練之下的成熟與穩重。


    霍弋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排,隻是定定的問道:“你確定要這樣下去?”


    “是!嬛兒確定!”少女的臉上很堅定。


    霍弋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給你引見一個人!你或許從他身上能學到點什麽!”轉頭衝著門外道:“伯元,叫幼明來這裏!”


    “喏!”趙統應命而去。


    不多時,葉炤推門而入:“將軍!何事召我?”


    霍弋自是將柴嬛介紹給葉炤,轉頭看向柴嬛道:“這是我麾下的斥候頭子,天生便是做這一行的料,你以後可與他聯絡。”


    “幼明,柴嬛我便交給你了,她是我故人遺女,你找幾個得力的人,保護好她!”


    “喏!”葉炤應道。


    霍弋笑了笑:“嬛兒你別看他看上去刻板,心思卻細膩的緊!對了,你在閬中一帶為曹軍搜集情報,可知道這一帶還有旁的細作嗎?”


    柴嬛道:“巴西郡隻有我一人,但是據我所知,成都一帶、還有荊州江陵一帶,有許多細作。但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霍弋點了點頭,又道:“嬛兒可知道可有小道能自南山往北去漢中?”


    柴嬛笑了笑,細長的眉眼十分的好看:“將軍,你這卻是問對人了,南山小道繁雜,但每次我往北遞送情報,亦或販賣貨物,走的都是自宕渠上遊到南山小道的密途。但是這條道知道的人很少,隻有當地的賨人才曉得,賨人與曹軍交好,是以我才得知了這條小道。如今賨人被討平,族人四散,這條道,便隻有嬛兒知道了。”


    霍弋笑了,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本打算到了南山再尋道的霍弋這下卻是省事了。


    霍弋沉聲道:“嬛兒,還有一件事,要你辦一辦!”


    柴嬛點了點頭:“將軍請說。”


    霍弋笑了笑:“要你傳信至漢中,就說蜀軍要自巴西抄漢中曹軍後路。具體的不要去說,隻說是自巴西來便可!”


    柴嬛愣了一愣:“將軍不是要偷襲曹軍嗎?怎麽還提前報了信?這樣,不是讓曹軍早早有了防備嗎?豈不是得不償失?”


    葉炤亦是不明就裏,在一旁點頭。


    霍弋笑了笑,自案上找出了一封密信,道:“這是高進在我走後,送來的密信!有人已經提前把我自不曹水溯流而上偷襲漢中的消息放出去了。我便是要告訴曹軍,我就是要偷襲漢中,這樣一來可以使嬛兒立下功勞,二來坐實我自不曹水北犯的消息。”


    葉炤不明道:“柴姑娘的消息傳到漢中,豈不是坐實的是假消息?”


    嬛兒笑了起來:“將軍誇你細膩,我看卻一般的緊,你沒聽將軍說,隻說自巴西北犯,而不提自何處來嘛?”


    葉炤方才明了,一時麵色殷紅,羞愧一笑。


    ps:


    就一章,多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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